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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2024-10-04 11:43:27 作者: 徐大輝

  從狼嘴裡休想奪回羊羔。——泰國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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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婭準備下山,帶著兒子韓根兒,小毛衫(嬰兒服裝)是狼皮做的,穿著包裹後,韓根兒酷像一隻毛絨絨的小狼啦。

  

  「他像只小狼崽兒。」韓把頭覺得兒子的樣子很滑稽很逗。

  索菲婭刻意把孩子打扮成動物形象,要給他的姥姥看。葉老憨死了,養母病了,她帶兒子回村看望她。

  「去吧,我派人趕爬犁送你下山。」韓把頭說。

  「你不去看看你的岳母?」索菲婭問。

  如果韓把頭同她下山,就掉入她精心設計的一個死亡圈套。狼皮上近兩年的時間,韓把頭對她已沒有一絲的懷疑和戒備。最初,他見她的眼裡隱藏著一縷仇恨的光,如一層凍凝的雪,發著冷冰冰的寒氣。

  火炕被窩裡操練使寒冷的目光消失殆盡,這是韓把頭的感覺。

  索菲婭心裡的陰暗部分被掩蔽得很好,第二個人看不出來,仇恨掩藏得越深才越有可能報。她要弄清盧辛遇害的真相,到底誰要置於他死地。

  女人的身體有時可換來一切,江山王位也說不準。索菲婭沒這麼大的野心,她就要拿下一個狩獵隊的把頭。一個男人一旦成為女人的肉體的奴隸,連靈魂都可以出賣的。

  「是日本人的囑託,郝眯縫眼向守備隊報告花膀子隊藏在一馬樹……」韓把頭酒後從一座雪山上疲憊下來,對雪山說。

  那時,仇恨的地火在雪山內激烈地運動,噴發是早晚的事。

  林田數馬——郝眯縫眼——韓把頭,黑名單在一個女人的心裡列成,去看養母只能說是藉口,目的是調虎離山,韓把頭在狩獵隊,就無法殺掉他。利用他住養母葉家,伺機除掉他。

  「吳雙出事,隊裡人心浮動,我暫時離不開。」韓把頭說。

  吳雙的確出事了,而且事情有些蹊蹺。

  這個突發的事件救了韓把頭的命,延長了他生命的長度。

  出去一整天的吳雙傍晚還沒回來,他馴化的那隻鷹獨自飛回來,還叼回一隻野兔。

  「壞事啦!」韓把頭斷定。

  鷹只有吃飽的時候,才會把獵獲物叼回來。正常情況下,它不會離開主人的肩膀,怎麼會自己飛回來了呢?

  「我們去找他。」韓把頭帶上五個人,去對面的香窪山找吳雙。

  吳雙獵狐狸,他是一名出色的獵狐狸高手。

  狼王蹓蹄公狼帶走狼群,香窪山成了座空山,就是說,他們守了大半年的場子無狼可捕獵,場子廢了。

  「我們怎麼辦?」吳雙問韓把頭。

  韓把頭揉了下發黑的眼袋,索菲婭這座火山漸漸烤乾他的軀體,水分迅速蒸發,說話的聲音像兩張片紙的磨擦:「等著吧,也許狼群還會回來。」

  「大部分窩狼都自毀掉了,看樣子一時半晌回不來了。」吳雙說,作為職業獵人不缺乏這方面的經驗。

  韓把頭到過白狼住過的領地,情況也如吳雙所說。

  「如果狼群一個冬天不回來,我們幾十號人干吃干嚼……」吳雙為狩獵隊著想。

  「不行我們就『攆大皮』(獵貂)。」韓把頭說。

  不到萬不得已,狩獵隊是不能去「攆大皮」。關東流傳一首歌謠:

  出了山海關,

  兩眼淚漣漣,

  今日離了家,

  何日能得還?

  一張貂皮十吊半,

  要拿命來換。

  引自《捕貂歌》。

  白狼消失的第一個冬天,韓把頭沒去「攆大皮」。獵人們自由活動,在附近打些物——野兔、野雞什麼的。

  「我去弄狐狸。」吳雙說。

  一張狐狸能賣個好價錢,如果是火狐狸,皮更值錢。

  「你缺錢花?」韓把頭問。

  「不,手癢。」吳雙說。

  在關東有兩樣動物民間視為神秘,而且有仙氣。黃皮子(黃鼠狼)和狐狸,一般情況下沒人去獵它們。

  吳雙不缺錢,也不完全是手癢,就是呆不住,雪對關東的獵人來說,就是不可抗拒的誘惑,雪季是最好的打獵季節。

  香窪山因為沒狼群顯得空洞無物,一座山都像空了。沒有狼,狐狸成了大王,大搖大擺地出沒。

  吳雙跟上只火狐狸,第一年冬天沒捕捉到它。

  第二年冬天,吳雙再次跟上那隻火狐狸,它似乎沒太在意吳雙,和他周旋。

  有幾次,火狐狸進入了射程,他只要擊發,獵物就到手了。他遲遲沒開槍,是因火狐狸太漂亮了,唯恐破壞它的皮毛。

  火狐狸在前,他在後,走過一片矮樹林,進入楊樹帶……

  韓把頭在楊樹帶里找到了吳雙,那情景驚呆了所有的人:吳雙直挺挺地站著,手端著槍呈射擊狀。一截鋒利的樹杈穿透他的腦袋……

  「他?」韓把頭許久才緩過神來。

  韓把頭到底也沒想明白,樹杈是怎樣穿透他腦袋的,可以做些猜測:火狐狸布下了陷阱,一點點在前面引著吳雙,他精力過於集中,撞到樹杈上……

  「狐狸也會迷人。」韓把頭只能這樣想啦。

  吳雙剛死,韓把頭不能離開,索菲婭完全可以推後她的計劃,她沒有,決定下山。

  「過幾天我送你。」韓把頭說。

  「我馬上去看我娘。」索菲婭堅持馬上動身。

  韓把頭準備好爬犁,選了可靠的狩獵隊員老仝,趕爬犁送索菲婭。

  索菲婭抱上韓根兒上了爬犁。

  「駕!」老仝甩響鞭子。

  由一匹健壯的兒馬拉的爬犁,離開狩獵隊的住地,向山下駛去。

  玻璃山到亮子裡鎮,不是直道下山,要走十幾里的雪谷,趕爬犁的人必需沉住氣,路倒不是很難走,雷公不知為什麼專揀這一帶的樹木霹,一個傷痕累累的樹幹立在路兩側,奇形怪狀,十分駭人。

  索菲婭抱緊韓根兒,眯縫著眼睛,雪在日光下發出藍色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疼痛。

  咴兒!拉爬犁的馬突然驚嘶起來。

  「吁!」趕爬犁的老仝全力以赴控制馬,顯然受驚的馬已失控,拼命地奔跑起來。

  路邊的一棵狼形的樹樁驚了馬。

  如果正常趕路,索菲婭坐的爬犁與騎騾子的小松原對面相遇。馬驚了慌不擇路,向愛音格爾荒原奔去。

  「坐住了韓夫人!」老仝一邊努力控制驚馬,一邊提醒索菲婭。結果,他最先掉下爬犁,頭磕在一塊石頭上,即死。

  沒人駕馭的馬,瘋狂地向前狂奔。

  一列火車遠處蜈蚣一樣爬行,驚馬正朝鐵路線方向跑去。

  對馬能突然停下來索菲婭已不抱什麼希望,她用全部的能力保護兒子幼小的生命,抱住他,即使摔下去,自己身體也能緩衝摔傷孩子。

  最後她被摔下爬犁,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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