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9:11 作者: 徐大輝

  君山精神病院正常打掃衛生工作開始,任醫生顯然是故意的,他進入張冰冰的病房做完他每天慣例做的工作,平常他該等勤雜工打掃完一起離開,他負責鎖門,今天卻不然,說個理由便提前離開,叮囑郁冬冬:「打掃完,鎖好門。」然後走出去。

  這就有了與張冰冰單呆獨處的機會,任醫生特意給自己如此機會。總之,難逢的良機不能失去。

  張冰冰端坐那把玻璃鋼椅子上,嘴叼著發卡樣的東西,身邊的一張小圓桌上放面橢圓形的鏡子,她照著鏡子的背面梳頭,臉蛋雖然有些萎黃,但是依然白皙,在不明朗的光線下,眼圈發灰發暗。與睡衣差不多,或者說就是睡衣,玉雕般的略顯瘦削的肩膀裸露著。

  她的圖像在那個色彩暗淡的早晨,極強烈地刻在郁冬冬的心幕上。她感覺這張臉是忘卻了世間一切煩惱,如山間潭淵般深邃而寧靜。

  張冰冰不停地梳頭髮,綰成高髻。然後又用鏡頭背面去照,這個超常的行為,做給在場的郁冬冬看的,藉以證明她精神不正常。

  病房只有她們倆,張冰冰不會開口,郁冬冬也不能去主動與她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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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郁冬冬和穆楠生離開浪漫茶吧,去「8.18」大案指揮部,匯報他們的下一步的行動安排。

  聽了穆楠生講的計劃,袁成罡說:「這個計劃可行,留紙條算是投石問路,看看張冰冰怎樣反應,信任我們她會主動找我們,相反,她會更加警惕我們。」

  「是啊,裝瘋的戲演到這份兒上,飽嘗苦頭,她不會輕舉妄動。」馮國強說,「不能指望遞一張便條,使她相信我們。她肯定要觀望觀察,認為絕對把握,才能相信,恐怕時間要漫長。」

  「因此,我們的第一張紙條至關重要,必須一下子使她震動。」袁成罡對郁冬冬說,「留紙條的好主意是你出的,你說說,打算怎麼寫?」

  「考慮不太成熟,還是往她最關心的事情上想。假設她與母親共同設計了裝扮瘋人,母親的情況她最關心,自囚在精神病院,活動受極嚴格的限制,幾乎與外界隔絕,母親老長時間沒來看她,遇害的事她不知道。」郁冬冬說,「我想,第一張紙條把母親遇害的消息透露給她。」

  「突然了點,她沒有精神準備,巨大的打擊她能否承受得了。」穆楠生設身處地地為張冰冰想。「母親不在世,知道此秘密的兩人之一死了,只剩下她自己,如果把秘密永遠埋在心裡不宣……」

  「這種可能是有的。」郁冬冬堅持自己的觀點,「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悲痛非但打不跨她,相反激起她的復仇,會主動配合我們尋找兇手。」

  「我認為冬冬說的很有道理,張冰冰對母親的死不能無動於衷,她肯定要問原因。」馮國強說,「一個敢捨棄優越的生活,臥薪嘗膽……她不會輕易讓痛苦給吞噬,她總要堅忍不拔下去,直到最終達到目的。」

  「我還想落款:一個想幫助你的刑警。」郁冬冬說。

  兩位指揮員最後一致同意穆楠生、郁冬冬的行動計劃,並對其中的細節做了完善,一個周密的行動計劃開始實施。

  郁冬冬一邊做勤雜工的本職工作,一邊思量將那張十分重要的紙條放在什麼地方。原則是既讓她看得見,又不能讓其他人看見。三種結局都要充分考慮到:她發現紙條讀後將它妥善處理掉,這是最理想的結果;她發現紙條讀後對公安人員不信任,原封不動放回原處;第三種結果是根本沒發現。只有第一種情況才不存在任何危險。

  可是一天裡,至少有三個人要來張冰冰的病房。作為主治醫的任醫生、送藥的護士和檢查環境衛生的田班長。除此以外,每逢二、四、六上午要組織病員到戶外活動,而且活動場所的範圍較大,從門診樓到住院區。區別不同情況,還允許較輕的患者相互接觸,就是說,張冰冰的病房很可能還有其他的患友光臨。如此說來,可以見到這張紙條的人就多啦。

  任醫生還有望不出問題,昨夜談到他的時候,郁冬冬說:「不可以忽視,給我的感覺他好像知道張冰冰的秘密,也知道我們的秘密,不宣而已。」

  「楠生,韓飛怎麼說?」馮國強問。

  「那天我找他……」穆楠生說。

  韓飛聽穆楠生問任醫生,先是笑笑,反問道:「你覺得他有什麼不正常?」

  「他好像知道……」

  「他全知道。」

  「從什麼時候,最近,還是?」穆楠生覺得弄清楚任醫生知道的時間很重要。

  「他自己說大約在你們來醫院前的幾天,偶然發現張冰冰把藥丟在髒水桶里……」

  「任醫生馬上把秘密對你說出來?」

  「哪裡,直到你們來,我找他談,未等我開口,他說,『警察要調查譚市長娘倆兒的情況,是不是與那個謀殺案有關?』我問,『你怎麼知道的』他詭秘地笑笑說,『其實你比我更早知道。』我問:『根據呢』他說,『你是精神病專家,會看不出來真假精神病人?』」

  「這麼說他人可靠?」

  「非常可靠。」韓飛道出他們之間的友誼。他說,「我擔心有第三隻眼暗中盯著他,就和他說定,與你們保持一定的距離,該幫助你們做的事竭盡全力。」……

  「任醫生沒問題,可是護士呢?田班長呢?」郁冬冬的手不由自主地伸進口袋,碰到那張紙條,就像觸在火苗上,手猛然給燒灼了,急速縮回,目光向張冰冰掃去。

  張冰冰木偶般地姿勢僵硬地坐著,同暗淡的光線融為一體的面容,像只慵懶在靜悄悄林間的小貓,只是目光茫然地望著空空如也的牆壁。

  「張冰冰啊,張冰冰,你最好能看到紙條,相信我們……」郁冬冬心裡默默祈禱。

  「小寧!」田班長在走廊那一頭喊她。

  「哎!」郁冬冬從張冰冰的病房探出頭來,答應一聲。

  「九床把便桶弄灑了,你趕快去收拾一下。」田班長吩咐完,便去做別的事情。

  郁冬冬掏出那張紙條,走到張冰冰的身邊,將紙條壓在那面鏡子下,而後出去。關上門,從小窗口朝里望一眼,張冰冰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九床和張冰冰的病房一個在走廊緊東邊,一個在走廊緊西邊。她刷著便桶,心旁騖那張壓在鏡子下面的便條。猜想:她在確定我鎖門並已走遠,急忙掀起鏡子,讀那張紙條。當看到「你母親已遇害,你想知道她的情況嗎?」的瞬間,淚水縱橫臉龐。

  咔嗒,走廊響起與鐘錶行走聲音相似的腳步聲,郁冬冬的心一下子就懸到嗓子眼兒,屏住呼吸,仔細辨別,那顆心才一塊石頭般地落了地。

  任醫生走到九床的病房前,站在門口看著她拖乾淨地板,說:「寧小姐,幹完活兒你到後院我辦公室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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