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8:58 作者: 徐大輝

  扮勤雜工的郁冬冬在第一天便進入了張冰冰的病房,應該說她的房間很整潔。

  「她是屬潔癖的病患,每天她自己打掃,桌子擦上幾十遍。」進張冰冰的病房之前,任醫生說。

  「擦乾淨不就結了,非要幾十遍?」

  「是呵,她要是知道擦一遍便乾淨,就不用住在這裡。寧小姐……」任醫生總是將寧字音拖得老長,像一顆橄欖果沒嚼透而捨不得吐掉。他提示道:「這裡是精神病院。」

  郁冬冬走進張冰冰的病房,正像一個望山走了很久的攀登者,艱難地跋山涉水了那麼長時間,終於到了山腳下一樣,心情是那麼的激動,眼裡有光芒閃爍。

  張冰冰剛從睡眠中醒來,血液尚未回流到四肢,發軟的腿腳吃力地支撐著軀體,使之搖搖晃晃,她人仍在睡眠的境界中徘徊。她從床上下來,把自己塞進帶扶手的椅子裡,像是堆放一床棉被。

  「你收拾吧。」任醫生見郁冬冬拿眼睛瞟著張冰冰,就說,「她需清醒些許時候,不用擔心她干涉你的打掃,過會兒她完全清醒了,是不准碰她東西的。咦,田班長沒跟你說?」

  

  「沒有。」

  「動她的東西,她可要咬人的。」任醫生笑貌講述可怕的一幕,讓人感到極為恐怖:「你的前任勤雜工辭職,因她被咬傷兩次,一次手背,另一次是脖子,知道狼咬動物吧?」

  「老天爺!」郁冬冬裝出觳觫不已。

  第一天不露聲色,什麼都不能做,這是穆隊的叮囑,郁冬冬牢牢地記住了。因此她盡心盡力地做一個勤雜工應做的工作。

  夜晚,郁冬冬去和穆楠生碰頭,地點是他選的:一家叫浪漫的茶吧。

  「見到她啦?」穆楠生問。

  「是的。」郁冬冬在杯子邊兒划來划去的手指停下來,把在君山精神病院一天裡做的事講一遍。

  穆楠生邊聽邊思考,不時地問問。

  「任醫生把鑰匙給你,讓你開門,這裡邊?」

  「也許是隨便的。」

  「別的房間他都親手開,惟有張冰冰的病室。」他絞盡腦汁地想,「不那麼簡單。」

  「穆隊你的意思是任醫生知道張冰冰的秘密?」

  「像!」穆楠生問:「任醫生有什麼反常嗎?」

  「沒有。他見我沒一點兒驚訝,朝我叫寧小姐。明知我的警察身份,卻用醫生對本院勤雜人員的口氣跟我講話。說明韓院長安排得很周密,交代得很清楚。」

  「這一點毋庸置疑。韓院長讓任醫生默契地配合我們,他正按他的安排做。但不一定知道張冰冰的真病假病。」

  「道理說,他的醫術也很高超,又是她的主治醫生,能發現是很自然的事。」郁冬冬沒揣摩明白他在想什麼。問:「穆隊,這很重要嗎?」

  「當然嘍。」穆楠生說假若任醫生知曉張冰冰的秘密,下一步就可以請他幫助郁冬冬,儘快取得張冰冰的信任。這樣無疑加快破案的步伐。

  「他向我講張冰冰咬傷人的事,那表情不像是知道。」郁冬冬說,「我接觸張冰冰的機會,是每天上午去她的房間打掃衛生。」

  「大約多長時間?」

  「十五分鐘左右。」

  「你每天只接觸張冰冰十五分鐘,又有任醫生在場。」穆楠生對她的工作難度估計得很充分。

  「是呵,三言兩語的,絕不可能在短時期內使張冰冰信任我們。甚至懷疑、防備……」

  穆楠生昨晚反覆尋思辦法,直截了當地說穿她的秘密,她會死不承認,然後一直裝瘋下去;告訴她我們是警察,來救你,她也不會輕易相信。

  來浪漫茶吧的路上,他想到一個辦法,將她媽媽被暗殺的消息傳達給她,然後同她講明,找她完全是為破她媽媽的命案。此想法尚且醞釀之中,可不可行呢?他想徵求下郁冬冬的意見,聽聽她的建議。

  「我有一個初步的想法,你看有無操作性。是這樣……」穆楠生講一遍他的打算。

  「可是穆隊,我想她不會相信的。」

  「她媽媽的死訊?」

  「是。」

  「她很容易誤解我們是追殺或害她的人。」郁冬冬說,「可以想像她進精神病院之日起,惶惶不安,日夜惕厲……弄不好,事與願違,她會拒之我們千里。」

  「我想如果找到最佳方式告訴她,她會相信我們的。」穆楠生說,「你也想想,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郁冬冬喝掉已經涼了的茶水,待他給斟上後,說:「明天我利用進屋打掃衛生之機,試探性地暗示她一次,看看她的反應。」

  「用眼神?手勢?」

  「那不行。」郁冬冬說,「譬如我故意向任醫生說,『聽說有一位市長被殺啦』,看她的表情有無變化。」

  「哎,冬冬,你打通了我的思維穴道。瞧瞧,靈感來了。」穆楠生眉飛色舞起來,「你寫張紙條,偷偷放在……哦,壓在她的飯盒底下……」

  「她不使飯盒。」郁冬冬說。

  「隨便什麼都行,只要能被她發現。」穆南生繼續設計,「在你走後,她會悄悄看那張紙條。她一下子就能想到是你放的。」

  「可紙條上寫什麼?」

  「關鍵就在這裡。」

  「說呀!賣什麼關子?」

  穆南生一副神兮兮的樣子,只顧低頭喝水。

  「哎穆隊,你別像糖尿病人似的,一個勁兒地喝水。」

  「心中隱隱地可憐我?」

  「你還是留著精力破案吧,多情反被無情惱。」郁冬冬揶揄道。當然,全是玩笑話。

  「第一次寫,我是公安。」

  「這不成,她要是將計就計,把紙條無意讓醫院其他人看見,暴露了我們的行動……第一次不能寫我是公安,絕對不成。」郁冬冬反對這樣寫,她想了想說,「你想知道你母親的情況嗎?落款寫:一個想幫助你的人。」

  「是比我說的縝密一些。」他還是覺得落款處欠缺什麼,他說,「不明確告訴是公安給她留的條子,她怎能……」

  「對,落款寫一個想幫助你的公安。」

  「行。」穆南生站起身,說,「此事關乎到我們整個行動計劃。等我請示馮局,再行動。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去精神院上班。我這就去指揮部。」

  「方便的話,我陪你去吧。萬一馮局問病房裡的情況,我好說明呵。」

  「身體真的能吃得消?」

  「沒問題,穆隊。」

  「走,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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