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7:31 作者: 徐大輝

  聯通公司保衛科,胡鳳鳴說明辦案需要查一個電話號召,保衛科的人表示全力配合。

  「226569,這是我公司早期開展的業務『本地通』,已於前年五月一日就停止了,大部分用戶保留了原有號碼,直接過渡到新開展的『藍河行』業務上來,我們查一下。」

  胡鳳鳴等待結果,些許時候查號碼的人回來,說:「這個號已作廢,當時我公司規定,三個月不辦理轉卡手續,視為自動放棄。現在持這個號碼的人是我們營業大廳的一個營業員,胡隊您看叫她來見你嗎?」

  「她叫什麼……」胡鳳鳴詳細詢問營業員的自然情況。

  「丁小朵,二十歲,剛從社會上招來的。應聘前她好像是開家精品鞋屋。」

  小朵,丁小朵?很耳熟的名字。胡鳳鳴一下子想起來了,市政府保衛詹科長的秘密情人叫這個名字。是與不是詹科長的秘密情人這不重要,二十歲的姑娘與趙澤明不搭邊兒。他說:「請查一下原持226569號碼的人,『本地通』那個時候的。」

  「可不太好查。」聯通公司的人說,「不過,我去查查看。」

  胡鳳鳴開始想著如果查不到原持這個號碼的人該怎麼辦?丁小朵也不妨一試,假如她不是從聯通公司拿的號,而是從某某人手中轉過來的呢。這某某人萬一就是經常和趙澤明通話那個「老哥」……他正思索,查號的人回來,興高采烈的樣子說明有了好的結果。

  「胡隊,找到了。」

  

  「哦,太好了。」

  「許偉,身份證號碼我也抄來了。」

  「謝謝你。」胡鳳鳴帶著隱約的興奮離開聯通公司,回局到戶籍處去查。

  上樓梯遇見紀剛正帶人下樓,他打招呼:「紀局。」

  「鳳鳴,」紀剛顯然有話要說,他對身邊的幾個人說:「你們到車上等我。」

  「是!」

  幾個人走了以後,紀剛重新返身和胡鳳鳴到上邊樓梯緩台,他問:「最近你有建民的消息嗎?」

  胡鳳鳴說沒有。

  「這孩子。」紀剛咽下許多話,皺皺眉頭,一臉的苦楚,拎在手裡的包夾在腋下,說:「有他的消息告訴我。」

  「一定。」胡鳳鳴望著他的身影在樓梯轉角處消失的過程,心裡萌生出來一個疑問:他們父子關係到了今天這種相仇相恨相怨的地步,癥結究竟在哪裡呢?一時半晌他還難想通這個問題。

  他到戶籍處,按抄來的身份證號碼查許偉,持那個身份證號碼的人沒有,就是說根本沒這號。

  「偽造,假身份證。」戶籍警察說。

  如今造假無孔不入,防不勝防。假鈔假文憑,假身份證早已出現。

  胡鳳鳴說:「不按號碼,專查叫許偉的人。」

  戶籍警察很快查出一串來,她說:「全市一共有三十七個叫許偉的人。」

  「這麼些?」他驚訝同名的人如此之多。

  「看來應提倡起多字的名字,網蟲有叫春江花月夜、雪山飛狐什麼的,挺好的。何必都搶奪那麼幾個漢字用呢?就說這個偉字,假若用倒敘編排法,叫什麼偉的人,藍河至少也有上萬人。」戶籍警察感慨一番,問他:「名單打出來嗎,胡隊?」

  「打出來,標明他們的住址。」

  胡鳳鳴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把名單鋪在桌子,用排除法,先將十五歲以下的許偉劃掉,剩下二十一個許偉,他要仔細琢磨。趙澤明稱「老哥」從當地風俗看,該人不會小於三十歲,這又劃掉六人。「老哥」理應是男人,女人應暫時排除,尤其是女許偉中竟有兩位耄耋之人,再劃掉九人,現在只剩下六人。

  面對六個許偉,他像面對一片荒煙漫草,找到那棵所需的野草並非易事。關鍵是認不准它的莖呀葉呀,更要命的弄不准它在不在這裡邊。因此他感到茫然,面前蕪雜的荒草如漠如袤,從何入手?

  「堅持,再堅持。」他鼓勵自己耐住性子,查。當然這不是坐在屋子裡能完成的工作,得走出去,按圖索驥找許偉,逐一排查。

  門外走廊響起腳步聲,很輕,像蝙蝠夜飛的翅膀發出的席席聲音。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正想找她。於是他走到門前探出頭去向走廊叫了一聲:「冬冬,你來一下。」

  「胡隊,」郁冬冬踅過身,走進支隊長辦公室,調皮道:「這麼多日子不見,以為你光榮了呢。」

  「我在警隊是白呆了,連你這小不點兒也恨我。」胡鳳鳴同她說幾句玩笑話,便轉入正題:「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謙虛了不是,你是隊長,下個命令不就結了。」

  「這事不能占用你的工作時間……」

  瞧他神經兮兮的樣子,她緊緊壓了上唇,擔心自己笑出聲來。她說:「什麼私活,你得說說看。」

  「遇到了小難題,」胡鳳鳴有意把很明朗的事說得隱晦,試探她怎麼想,他說:「請你同我去見一個女生。」

  「女生?不會是小姐吧?」她這次可是半詼諧半嚴肅地問。

  「我就知道你非想歪了不可,小姐,有那事我會告訴你?亂說。」胡鳳鳴見她的眼神兒有點兒懼,沒深批評下去,說,「你記得步行街上那個精品鞋屋吧,丁小朵開的。」

  「詹科長的小情人,查案子時我去過。怎麼?」

  「是這樣……」胡鳳鳴只說約丁小朵出來談談,不習慣一男一女的談話,再說也不方便,要她坐陪。

  郁冬冬眨巴大眼睛,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出於上下級關係她不能問,出於禮貌更不能問。她問:「和穆隊打聲招呼嗎?」

  「這件事誰也不能告訴。」胡鳳鳴又囑咐她幾句,然後轉了話題。他問:「你們二組調查進行得咋樣?」

  「對韓鵬的調查已結束,他的嫌疑解除了。昨天指揮部召開大會,給我們第二專案組布置了新的任務,查找譚市長的親戚家人,重點是她的女兒張冰冰。」郁冬冬對胡鳳鳴說了大會的情況。「紀局那一組還是圍繞衛思慧姐弟的線索……姚勇他們繼續查朱大賴子。胡隊什麼時候去見你那位女生?」

  「什麼我的女生,貧嘴。」胡鳳鳴瞋她一眼,說:「今晚怎麼樣?」

  「隨時聽從胡隊調遣。」

  她走後,窗外的城市對他來說是一種召喚。他帶著不解之謎,去水泥塊間尋找,這情形和在溪水中石頭下找小魚差不多,他尋找的不是魚,而是個叫許偉的人。

  從不轉向的胡鳳鳴進入條街巷去找一個46歲的男人,竟分不清東西南北,如陷入迷魂陣一般。都怨那條脈管般的街某處出現血栓塊;臨建的棚廈。那個上午他至少兩次轉回初入巷口掛著「老王豆腐房」的小鋪前。

  坐在敞開門裡看著擺在街道邊兒上豆腐盤子的獨眼女人,再他第二次出現在豆腐盤子旁的時候,用相當集中的警惕的目光盯他。她握緊備在身旁鐵釺子樣的東西,時刻準備衝出去保護自家財產。

  「大姐……」他朝小鋪里走來,未等把打聽人的話說完,獨眼女人疾快地搶過話頭:「撿(買)豆腐,純黃豆不摻假,滷水點的。」

  「大姐我向你打聽個人。」胡鳳鳴說,「老爺廟胡同,許偉家住哪兒?」

  獨眼女人用一隻(做裝飾的假眼)豆腐般白白的球體骨碌他的臉,而另一隻看世界的商販秤似地眼睛在稱他的分量;值不值得搭訕的人。

  他靜物般地等待一旁,給商販稱量自己的時間。

  幾十秒鐘過後,獨眼女人稱出來人的分量,手朝太陽的方向一指,說:「照直走,見到烤肉串的棚子,往外(右)拐。」

  「謝謝大姐。」胡鳳鳴往屋外走的時候,背後獨眼女人補充一句:「這時辰,他准在門前擺攤兒。」

  擺攤兒,胡鳳鳴邊走邊想:「許偉擺攤兒,他是小商販?巷子裡家門前能賣什麼呢?」

  沒等見到烤肉的棚子,糊香的牛羊肉和禽類羽毛燒焦的氣味先飄過來。前邊石棉瓦做蓋的敞口棚子有幾個人邊喝啤酒邊吃烤串。一條梭形巷道斜刺過來,像似誰人擲過來的一把匕首。遠遠可見一堆人,這大概就是獨眼女人說的許偉家吧。

  「哎,師傅。」胡鳳鳴問迎面走來的男人,「許偉家……」

  「喔,找許大仙。往前走!」男人用後腦勺回答他。

  許大仙,許偉?胡鳳鳴大體猜到了。到那堆人前,見青黢老牆壁上掛塊白布,上面畫著陰陽魚圖。一個穿著對襟布褂子的中年男子,手捧本線裝的書,搖頭晃腦正給一個很年輕的女子算命。

  「他就是許偉了。」胡鳳鳴心想。他默不作聲地站在圍觀的人後面,看著江湖騙子表演。

  沒多大工夫,年輕女子交了10錢,但人還沒走,尚有問題要問:「往南走,山西算南吧?」

  「一過長城都算南。」大仙許偉說。

  「沒冒(錯)你就往南走吧。」一個男託兒說,「咱巷子裡的小誰,去徐州開飯館那個小誰。」

  「陳艷花。」有人提示道。

  「對!陳艷花,過去做買賣老賠,自打許大仙給她掐算,指了財路,怎麼樣?來徐州賣酸菜餡大餃子,發啦。」男託兒說得繪聲繪色,弄得那女子深信不疑,差點呼大仙萬歲。

  「先生你?」男託兒開始打胡鳳鳴的主意,「求官運,還是求財運?大仙一算一個準。」

  胡鳳鳴轉身便走,他不想在此浪費時間。這個許偉被他排除了。趙澤明怎會讓騙子愚弄!

  「今晚見丁小朵……」他決定明天再尋找另5個許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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