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7:02 作者: 徐大輝

  正當紀剛和穆楠生按照指揮部的部署偵查緊張進行時,姚勇正率第三專案組對朱大賴子進行秘密偵查,之所以不公開,目前尚無朱大賴犯罪的直接證據,也恰恰是為獲得他犯罪的證據才開展調查的。此次的重點是查他有無暗殺譚市長的可能,從以往掌握的情況看,他不是好人,早已進入了警方的視線。如果調查的過程中又發現朱大賴子的其他犯罪的線索,拔出蘿蔔帶出泥,倒是警方所需要的。

  查朱大賴子的任務交給第三組,具體的說交給姚勇,指揮部的決策人經過認真思考後才決定的。原因是朱大賴子居住地和康建藥材公司所處的位置都在朝陽區,刑案歸分局偵辦,除大案重案要案由市刑警支隊直接辦理外,一般案件便由分局負責。

  「你處理過朱大賴子一個案子吧,好像在去年。」馮國強局長在新成立的第三專案組行動前,和姚勇談話。

  「去年十一月份,康建藥材公司未經批准私建門市房,同市城建執法大隊動起手來。分局接警後我帶人趕到現場……」姚勇講述了那場衝突,準確說是執法人員遭到康建藥材公司職工的圍攻毆打。

  康建藥材公司廠房有一面臨街,歷史上朝街的是維修車間的後山牆。那條髒亂小街經市政改造後;拓寬鋪設油漆路面、栽植了椴樹,臨街的房屋紛紛扒門摳窗戶做買賣店鋪。朱大賴子瞧准這個機會,現成的一溜廠房面街,改造成門市房條件是得天獨厚,然後便可自用和出租。

  可以說利用現有的優越條件,擴大經營獲利門路沒錯。但是在藍河地面上辦事行雲流水,拿自己的話說,敢橫著走。當地人對這個「橫」有其痛切的理解。當年日本鬼子橫行霸道,土匪橫推立壓(強搶惡奪),偽警察橫眉豎眼……還有蠻不講理人稱為橫推車。這橫著走,原指不可一世的螃蟹橫著走路,朱大賴子如此比喻自己,明顯說他橫行藍河的天下。當然,他的臭名酷暑下垃圾似的在藍河熏飄多年,大概沒人願去和垃圾打交道,掩鼻逃避,拿他當一攤臭狗屎臭他。至於狗屎怎樣看自己,是孤芳自賞,還是自命不凡,就不得而知。手下的人說咱們把舊房改做他用,是不是同城管打聲招呼?

  「姥姥個糞!請示城管?城管算他媽個蛋啥!扒,房子是我的,樂咋改就咋改,誰也不用招呼。我的毛驢樂從屁股眼往裡餵料,管得著嗎?」朱大賴子的眼睛裡天下沒誰比他大,沒誰比他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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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紫馬甲(康建藥材公司的著裝)的幾十人,丁丁當當,熱火朝天幹了起來,不是在廠房後山牆簡單地扒個門窗,鑲邊接袖地向外擴張,原有的房山牆成了新建築物的後牆,向前蓋了一溜門市房。貼了瓷磚,裝了鋁合金門窗。

  城管大隊發現,找建房單位負責人,朱大賴子避而不見。他口吐狂言:「不屌(搭理)他們,敢碰倒我一根毫毛,讓他跪著扶起來。」我行我素,暗中策劃對外出租這些房子,大張旗鼓地在媒體上作GG。

  一次次找人不見,城管部門下達了拆除令,限十日內自行拆除違章建築,否則強行拆除。

  「準備家什,他們拆房你們就上,給我削(打),出事我兜著。」朱大賴子慫恿道。

  十天的期限超過,違章建築一磚一瓦未拆。城管大隊調來鏟車,巨大的鐵臂伸向違章的房屋。就在這時從公司院子裡衝出幾十人,拳腳加棍棒,六七個城管大隊執法人員被打。

  「住手,我們是警察!」姚勇比110巡邏警察早到現場,他上前制止。

  毆打沒有停止,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姚勇朝天鳴了一槍,打人者被震懾住,他們才停下手。幾個主要打人者被拘留,躲閃不見的朱大賴子大搖大擺地到分局刑警大隊要人。

  「姚隊,都是我平日疏於管理……那幾個人您看是不是放了。傷者的醫療費我們公司負擔。」朱大賴子在刑警面前可就沒那般飛揚跋扈,說話的氣脈總不如平素那麼足。

  形形色色的無賴姚勇見得多了,他有套辦法對付他們。對朱大賴子他採用以靜治動。從朱大賴子踏進門來,他就沒用好眼睛看他,臉肅肅的,沒吱聲。

  「他們一時衝動,打了人,我們認罰,包賠,包賠中吧?」朱大賴子見姚勇仍然未吭聲,有點沉不住氣了。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出錢包賠……」

  「包賠什麼?嚴肅的法律被你破壞了,你拿什麼包賠?」姚勇義正辭嚴地說,「你別以為有了錢,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

  「姚隊上綱上線,言重了。」朱大賴子滿不在乎的樣子,賴子的天性漸漸地顯露出來。「您就當放個屁把他們幾個崩出去算了。有老有孩的,在裡邊呆著也鬧挺。」

  「打人的時候就沒想到鬧挺?」姚勇稱他大名,「朱寶貴!」

  朱大賴子竟愣了下神兒,似乎這樣稱呼他聽來奇怪,叫我嗎?我叫朱寶貴?他想明白時,嘿嘿一笑,眯眯著眼說:「叫大賴,我習慣。」

  「你知道你公司的人打了誰嗎?」姚勇問。

  「城管啊。」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聚眾棒打執法者。」姚勇嚴肅地說,「你來的正好,有個事情問問你。」

  「洗耳恭聽。」朱大賴子仍然一副賴相。

  「他們打人,事先你知不知道?」姚勇緊緊的盯住他,問。

  刷!朱大賴子覺得對方的目光如一道霹靂,心頭鬼火般地跳躍著不祥之兆。他搔了搔鼻尖,那並不癢,膽虛的時候他就這般動作。此刻他神情有點慌,方寸有點亂。翻了翻眼珠,軟乎乎地說:「我公司下邊那些人法盲,沒文化。我哪裡知道啊?」……

  「後來也沒再深究朱大賴子,」姚勇看眼馮國強局長,眉間聚著皺紋,「是你們局領導不讓再深究下去。」

  「好啦,這件事就先不提了。」馮國強迅速翻過去那一頁,箇中緣由,或者說在朱大賴子的問題處理上,市公安局班子分歧的內幕,姚勇這層人物怎曉得?他說:「朱大賴子的賴名著著雖談不上,遠揚還不是虛傳。不抓住確鑿證據搬不倒他,儘量減少正面接觸,與一個無賴攪纏不起。」

  「我也是這麼想的。」姚勇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決定這樣……」

  「可。」馮國強很滿意姚勇的行動方案,「範圍還可擴大些,不僅僅拘於譚案上,查一查他的涉黑……或許那樣是異曲同工,最終突破這個大案。姚勇,明天有兩名我從外縣抽調的偵察員到藍河,他們住在外圍,配合你的工作。至於為什麼這樣做,其中自有不便說明的原因。你這樣……」他向姚勇做番特別的交代。

  「放心吧馮局,我知道自己怎麼做。」

  「植物油廠招待所207房間。」

  「記住了,馮局。」姚勇說。

  次日,姚勇立即召集全組成員,布置偵查工作。他把人員一分為二,兩路進發:一路接近康建藥材公司,密切注意他們除正常業務外的活動。另一路查朱大賴子的檔案資料,查清他的身世,重點是社會關係,弄清他與哪些人來往,又是一些什麼人。

  市植物油廠招待所建在廠院內,朝街另開個門,就是說進招待所不用經過廠區。招待所很小,二層小樓總共不過十幾個房間,住宿的條件相當差,處在背靜的小街,入住這裡不會被人注意。

  「找207的客人?」正鉤編一隻手提包的女服務員,只瞟了姚勇一眼,低頭繼續忙她的,雞爪子般冷瘦的小手一揚,「樓上。」

  姚勇到了嘴邊兒的「謝」字,毫不猶豫地咽回去。

  木樓梯糟爛破舊而且很陡,踩上去讓人有懸空不踏實的感覺。走廊光線很暗,一股丙綸地毯遇熱散發出的刺鼻氣味兒。207房間在緊裡邊,令他驚訝的是,房間號竟是誰用燒紅爐鉤燙烙出來的,歪歪扭扭,由此可以想到若干年前這個廠內的招待所燒煤爐子取暖。

  「我姓姚,姚勇。」他敲開門後,手伸過去,同房間裡的兩人握了握,自我介紹道。

  在條件簡陋的小招待所里,姚勇認識了兩位從外縣抽調的刑警:祝鐵山、皮學權。他們兩人分別來自兩個縣,職務相同,都是所在縣的刑警副大隊長,祝鐵山年紀稍長一些,皮學權白面書生模樣。

  「住這樣的地方,實在委屈二位了。」姚勇很抱歉地說。

  「招待所破了點,住著還舒服。」祝鐵山說,一看便知他沒什麼挑剔,人更爽直。他說,「姚隊,案子破了,你請我們住幾宿小樂天。」

  小樂天四星級酒店,在藍河市檔次也是比較高的。

  「一定,一定。」姚勇許願道。

  「我們想儘快知道情況。」祝鐵山心急地說。

  「我這就給你們……」姚勇向他們倆詳細介紹朱大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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