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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徒勞蠢行 一

2024-10-04 11:32:42 作者: 徐大輝

  昨夜,獨坐在山洞前的童志林想一個人——和天上的月亮一樣的物體,遙遠的夜晚,第一次見到她,渾身哆嗦。

  「你怎麼啦?冷嗎?」

  「不是冷的,是激動……」

  山里最炎熱季節,他的表現打哆嗦並不是冷的。童志林不是沒見過女人,那塊石頭跟他一起生活多年,女人床上的事冷漠儼然是一塊石頭。前妻到死也沒主動一次,像是這種事見不得人,極其隱秘地做。

  皮膚很白的女人書一樣打開在面前。

  「你不是沒見過女人吧?」

  童志林何止見過女人,跟已故妻子有了兒子。但是,一本合著和打開的書不一樣,而且是它自己打開,往下只剩下愉快閱讀,對他來說又是激動地閱讀。

  讀書在山間的小屋裡,太吸引人的緣故,他差不多徹夜苦讀……窗玻璃發紅,閱讀才告一段落。

  「你行!」女人評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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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歡迎這個評價。他用跟昨天不一樣的眼神望著她,說:「見了你,我都要瘋啦。」

  「唔,駝瘋。」

  公駱駝發情稱駝瘋,一向溫順的動物,至少在人的面前是這樣,它誰都不認,如果你妨礙它戀愛,將撕碎你。

  「誰見了你……」

  「不,沒誰,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她糾正道。

  童志林不相信,她的表現怎麼都像過來人,他說:「你看上去很懂,懂。」

  「是啊,懂得早,十幾歲就懂。」白娘子承認懂,卻沒說詳細怎麼懂,長長嘆息一聲,難以啟齒的事她永遠不會說。耳濡目染這種事是在她少女時代,目睹的是自己的父親和繼母,他們並非完全因為放蕩,一室的房子無法背著,她和兩個成熟動物之間隔一塊毛布(造紙毛布,又稱造紙毛毯。造紙機上使用的毛毯。按照在造紙機上的部位可分為濕毯、上毯和干毯。濕毯在造紙機上帶水運轉,作用是壓榨紙坯使之脫水和紙面平滑。),它只擋視線並不隔音。有了這塊遮羞布,他們盡情地放肆。

  十二歲的女孩上床便睡,每晚隔壁操作的事情她不知道。落雨的夜晚,急驟的雨點敲打窗戶將她驚醒,隔壁的像下雨的事情,烏雲一樣向一起堆積,一場大雨將要降臨。

  「上來吧,都讓你弄濕……」女人渴望的聲音。

  「等一會兒,她沒睡實。」

  「你真坑人啊!」女人埋怨道。

  女孩什麼也沒聽懂,但是沒立即睡,是雨點喧譁不讓她睡。

  「你上來,停下你的爪子!」女人憤怒的聲音。

  「開尅!」男人的聲音。本地人把開戰、開弄什麼的稱為開尅,有時也當開始講。

  女孩朝毛巾被子裡縮縮,她搞不懂他們在幹什麼,不是打架吧?繼母走到這個家,他們有時吵架,繼母總是先喝口水,潤嗓子使聲音洪亮,而後敲搪瓷缸子,抑揚頓挫地罵……今晚會不會敲缸子罵人啊?

  平常她「哧溜」吸缸子裡的水,喝翻開(沸騰)的茶水避免燙,嘴唇到缸沿拉開距離,將水吸到口中稱為吹,故有吹茶水一說。生活中這麼個細節足以使一個少女哆嗦。繼母吹的過後是一場交惡,罵人的語言聽來叫人臉紅,只一個字(字典上以前沒有這個字,現在收錄了,字頭字母是B)。少女還是聽懂這個字的。

  「哧溜」始終未出現,聲音還是有,發出的聲音跟水有關係,攪水、激水……像踩在稀泥中的聲音。繼母像似生病,發出的聲音很難受。少女以後的日子不止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慢慢搞懂是她十五六歲……她說的懂指此。

  「十幾歲?夠早的。」童志林喟然道。

  「什麼?」

  「你懂……」

  白娘子委屈了,覺得遭到誤解。童志林是她第一個男人這可以肯定,但不是處女地的第一個犁者。鋒利的犁鏵恰恰是她自己。在此涉及一個女人的隱私,不便公開。她說:「你看看床單。」

  童志林見到花朵在淺黃色的織物上綻放。

  「我是你的,永遠是你的。」她說,聲音像清晨陽光一樣柔和,「你需要一盞燈。」

  「白熾燈。」養蛙人沒在林蛙身上學到任何東西,戀愛季節的蛙表現很出色,求偶需要歌唱。古人韓愈詩:老翁真箇似童兒,汲水埋盆作小池。一夜青蛙鳴到曉,恰如方口釣魚時。莫道盆池作不成,藕稍初種已齊生。從今有雨君須記,來聽蕭蕭打葉聲。

  水盆子裡養青蛙在三江孩子是很普遍的經歷。童志林飼養的嚴格意義上說屬於蛙類,並不是常見的青蛙。天上掉下來一隻青蛙,皮膚顏色另類一些,白娘子在那個夏天成為童志林的一隻蛙、一盞燈。

  幾百萬元的蛙場一夜間易主,就剩下一隻——她,不久也跳走,跟眾蛙不同的是她沒偷偷,明確說「走啦」才走的。

  七年沒燈照亮他的生命很黑暗,比他蝸居的山洞黑暗,殼似的山洞一天之中還有太陽照射進來的時候,他的生命幾乎是黑屏七年。最初的日子更是黑暗,他整日不見人,跟岩石說話,夏天有自然界的其他生靈來訪,到底是探訪神秘的山洞,還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幾十萬隻林蛙離開自己,生命頓然失明,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行走殼兒,再沒其他內容。

  下山去進城,他選擇的時間多在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刻,到的地方以前幾乎沒有到過,看到了所有陌生的面孔他心才安定。遇到白娘子——以前的一盞燈,他絕沒想到燈還是主動照射,他接受了燈光,黑暗中有了一縷光明,像似從某個極其窄的縫兒擠進來的那種。飢不擇食,黑不擇明吧,他渴望這種光亮。燈突然問到他住在哪裡,這一問,他如一隻動物看到獵人的槍口,倉然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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