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4 11:32:39
作者: 徐大輝
戴濤選三名刑警乘車進白狼山,看他們的裝束,外人以為他們是戶外運動去攀崖,警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我們的車只能開到一座山下,往前需要走兩公里的崎嶇山路。」羅紅泥說,車上的刑警中,他熟悉這條路線,並親自來探路。
兩天前,羅紅泥突然接到白娘子電話,說要見面談談。地點約在一家咖啡廳,她選的地方,提前到達那裡等警察。
「我想了幾天,還是告訴你們吧!」白娘子攪動杯中的咖啡說。
羅紅泥暗喜,這個女人要說的一定是破案所需的。
果真如此,白娘子說:「我和童志林在一起,有三四次。」
在一起可以理解為住在一起,待在一起的時候。
「他對我講了七年中他的經歷……」白娘子說。
第二次見面在深夜,白娘子從外邊回來,自己樓門前的緩台坐著一個人,等久啦,人已睡著。
「志林!」她撼動他的肩膀,喚醒他。
「噢,你回來啦!」他站起來,腿坐得發麻,趔趄站起來。
她伸手扶他一把,說:「進屋吧!」
童志林氣色很差,面帶痛苦表情,她明白是什麼原因,問:「沒吃飯吧,志林?」
「有什麼吃的,我墊一墊肚子。」
「我給你做碗莜麵。」白娘子記著他的口味,還備著做莜麵的工具,她會做幾樣莜麵,莜麵魚魚、壓餄烙、推窩窩(拷栳栳)(莜麵食的名稱。)。他最愛吃她做的羊肉湯調莜麵,做法是要肥一點的羊肉,剁成比肉餡稍整的小丁,放在碗裡,調入鹽、花椒麵、醬油、薑末、蔥末……放入蒸鍋中蒸30分鐘,湯調莜麵便做成。莜麵本是山西北部地區常見的一種麵食,白娘子老家是張北人,從老輩人那兒學會做莜麵,「不知道你來,佐料預備的不全。」
「你做莜麵最好吃。」他說。
白娘子就地取材,黃瓜絲、水蘿蔔絲、蔥蒜,以最大努力把莜麵弄好吃,做熟端給他。一旁望著他狼吞虎咽,她心生憐憫,男人沒有女人真不行啊!
童志林將碗中食物掃蕩得很乾淨,最後一口湯喝掉,她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過去他的碗中總剩下東西,她抗議過:「又剩,只一小口東西吃不掉?」
「我故意留的。」
「故意?你故意?惡習!」
「真沒知識,連這個都不知道。」
白娘子迷惑不解。
「留福根兒。」他積習不改,還美其名曰。
現在怎麼不留福根兒?吃得甜嘴巴舌。碗邊都舔乾淨,福根兒呢?留了半輩子福根兒,那福呢?
「好久沒吃到莜麵。」他撂下空碗,說。
「愛吃,明早我再給你做。」她說。
傳達的信息明確,可以在這裡過夜,他希望是這樣。回到七年前的生活場景中,她仍然一級睡眠——赤光光,像一塊大豆腐。
「平常你睡在哪裡?」她問。
「山里,山洞裡。」
「有女人陪著嗎?」
「只有月亮和狼嚎……」
白娘子缺乏想像,說:「狼可別進山洞啊!」
「洞在懸崖間,狼上不去。」
「那你怎麼上去的?」
「常年累月攀山登崖,我成了一隻猴子。」
「趕明個兒(明天)帶我去!」
「去哪兒?」
「你的猴子窩。」
童志林大概是認真了,怕她堅持去,自己的住處不能暴露。從此再沒來見白娘子。
「他說哪座山,懸崖叫什麼名字?」羅紅泥問。
白娘子說不清楚。
「有他的聯絡方式嗎?」刑警問。
白娘子說沒有。臨離開咖啡廳時,她說:「你們找到他,勸他回來最好,山洞又濕又潮,人長期睡要生病的。」
羅紅泥進白狼山,有懸崖的幾處,考慮到童志林不會走得太遠,懸崖上有洞,使尋找的目標更為集中。走訪熟悉白狼山的山民,他們肯定知道這樣的地方。
在棒槌溝的一個小村子,跑山的人說:「猴跳崖,上面有山洞。」
「怎樣的山洞……」
「為啥叫猴跳崖,猴子才能上得去,一般人上不去!」跑山的人說,「我知道幾十年前,那上面藏過抗聯的傷病員……不過近年沒聽說有人上去。」
羅紅泥跋涉半天找到猴跳崖,數十米懸崖斧劈刀削一樣,陡直難以上去。有山洞的懸崖只這一處,是否藏著人?看不出跡象。他回來向支隊長匯報。
「大家看地圖!」戴濤展開一張地圖,「猴跳崖靠近轉山湖,灣子應該在這一帶,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童志林想到腰灣去,在這一帶尋找。」戴濤推測道。
「白狼山的多處懸崖,有山洞只猴跳崖,」羅紅泥說,「童志林對前妻說他住在懸崖的山洞中,還說自己是只猴子,由此斷定,山洞在懸崖間。」
「假定他要去腰灣可以從漁場坐船過去,為什麼攀懸崖,住山洞?」有人提出疑問。
一時沒有答案。
戴濤說:「紅泥你講講猴跳崖。」
羅紅泥介紹他所見的白狼山猴跳崖,最後說:「徒手攀登上去,很難。」
「看見山洞了嗎?」
「石壁長滿矮棵樹木,沒看見。」羅紅泥說。
童志林能攀登上去,警察自然能攀登上去。說不定有登崖的路,沒發現而已。
「能不能找到路不好說,為了有備無患……」戴濤建議帶上攀登懸崖峭壁的裝備,穿上登山服,儼然是一次登山活動,正是偵查的需要。
童志林突然見警察到來,逃跑也說不定,要是一夥攀岩的人他不會逃走。
山路到了頭,警察下車,他們需徒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