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整天腳打後腦勺，不著消停！」鎖子坐在桌子前，牢騷他一天如何繁忙，「吃吧，魚涼啦！」

  「等你上桌。」老鴰眼說。

  鎖子的筷子只在魚的上面鳥一樣飛過，盤旋並沒落下來，而後放到自己面前的餐盤上。

  老鴰眼喜歡吃魚的肚子，飯館稱頂水，一盤紅燒魚頂水價格不菲。過去土匪管魚叫頂浪子，魚頂水大概從這兒演繹而來。他進食的姿勢不雅，不是吃是吞，提里突嚕像吃麵條的動靜，抽鼻子的動靜摻在裡邊，內容更加複雜。

  「轉山湖景致不錯，蜻蜓很多，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麼多蜻蜓。」沈家魁繞了一下，他要說的是腰灣，先講湖，慢慢引到正題上來，蜻蜓最多的地方是腰灣，日本人房屋的院子裡成為蜻蜓的樂園，那裡的蜻蜓都不怕人。

  「幾十年了，蜻蜓始終這麼多。」鎖子說。

  「它們眼力可以，腰灣是桃源，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沈家魁說，像是有點兒文化。他眼神暗示老鴰眼，老闆叫自己做什麼立即會意，老鴰眼說：「人間仙境，只當看魚的窩棚，有些可惜嘍。」

  「我琢磨著早在日本人修這個院子時，大概也是看守轉山湖。」鎖子說，他並不熟悉房子的歷史，「日本人有些行為古怪，神秘兮兮的不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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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大的湖，看它幹什麼？」老鴰眼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準備做水源，供山下的三江城。」鎖子說。

  「三江不缺水呀，不是還有一條清河嗎？」老鴰眼說。

  「山間水質好……」鎖子說。

  沈家魁心不在山間房子的來歷猜測上，而是在他的計劃上，他問：「腰灣有沒有出口？人進出……」

  「沒有，四周崖壁陡峭，野獸都過不來，別說人啦。」鎖子說。

  「你們打算用這個院子做什麼？」沈家魁試探著說，「哦，我是說開發出來，對外出租蠻好。」

  「我們黃老闆也說過將來好好開發，眼下沒時間弄它。」鎖子說。

  「現有一個人住在裡面。」老鴰眼說他遇到一個啞巴男人，「他看房子？」

  「主要是看魚。」鎖子說。

  「只他一個人？」

  「一個人足以夠用。去腰灣只能從湖上來……」鎖子是一把鎖頭，轉山湖的大門有他這把鎖鎖著，進出必須經過他，「還是有人偷魚。」

  「山那樣陡，偷魚的上得來嗎？」老鴰眼說。

  鎖子說賊能飛檐走壁，他們可能攀上懸崖，來偷魚。

  飯桌上沒談得太多，有些事情不可急於求成。回到城裡，老鴰眼問：「咋樣老闆，腰灣那地方。」

  「十分理想。」沈家魁看中腰灣的環境，無人打擾，最重要的是手機有信號，未來獵鷗飛出去要用電腦，用手機上網。他做事歷來謹慎，問：「鎖子跟你關係到什麼程度，是不是絕對可靠？」

  「老闆放心，誰有問題，鎖子也不會有問題。」老鴰眼說得很肯定，他不是亂放空炮的人，一百分的把握他說八九十，不說滿，留有迴旋餘地。

  「鎖子行，還有他們的老闆，行嗎？」

  「老闆，鎖子跟黃偉明關係要加個更字。」老鴰眼說。

  「我們假使去腰灣，他能同意嗎？」

  「沒問題，我倆的關係……」

  「單靠關係不行，給鎖子一些錢。」沈家魁決定花些錢，說，「封口堵嘴，錢好使。」

  「多少呢！」

  「數量你定，別太少，我們要的是絕對安全。」沈家魁說，「他不止安排好我們，還要配合。」

  老鴰眼理解配合的意思，去腰灣需要保密，不能向外界走漏半點消息，包括漁場的人。他說：「為準成（准當），我先去跟鎖子談談。」

  「去吧，談完我們再定。」

  老鴰眼單獨和鎖子密談，他說：「兄弟，有個事兒你得幫忙啊！」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麼幫不幫的，頭拱地也辦。」鎖子道，「不是說嘴，說到做到。」

  「上次我那位大哥，看上腰灣的風景，想在那兒住些日子。」

  鎖子揣摩別人心理的本事很大，上次酒桌上他看出來了，沈家魁不只是老鴰眼稱兄道弟年長為大哥那麼簡單，從恭維、阿諛的程度判斷是老鴰眼的老闆，老鴰眼乾什麼的他心裡清楚，他問：「你大哥一個人？」

  「三五個人，我也跟來。」老鴰眼說。

  「住多久？」

  「一個月左右。」

  「中，我安排。」

  老鴰眼掏出數捆錢放在鎖子面前，說：「十萬，做費用吧！」

  鎖子眉間有了些許變化，他說：「你這是？」

  「你倒沒什麼說的，可你上邊還有黃老闆，打點打點。」老鴰眼的理由合情合理。

  最後鎖子收起錢，答應老鴰眼辦好這件事。

  「我們是兄弟，我得著重說保密第一……」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規矩我懂。」鎖子說。

  「那就好。」

  鎖子沒食言，為老鴰眼他們一行人到腰灣精心準備。他先找黃偉明，將十萬元錢放在他面前，說：「老闆，有人想用我們腰灣。」

  「怎麼用？」

  「租住一個月左右。」鎖子眼瞥那摞錢說。

  黃偉明以商人的眼光看事物，有人出錢十萬住一個月合算，他說：「你全權處理吧！」

  老闆同意了。老鴰眼喜上眉梢。

  「啞巴安排好。」黃偉明強調道，「不能離開那個院子。」

  「讓他住偏廈子。」

  看魚的啞巴，整個漁場的人都知道看魚人是一個啞巴，僅此而已。鎖子知道底細，只他和黃偉明清楚啞巴的真面目。

  「你認識他們？」黃偉明詳細問一嘴。

  「我的一個朋友介紹的，他的一個大哥。」

  鎖子說朋友就可靠，他是很少有朋友的動物，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是一隻刺蝟，滿身長著刺，哪裡還有朋友。如果有呢？當然交情不一般，肯定是生死弟兄。

  「他們有什麼特殊要求？」

  「嗯，有一條。」

  「什麼？」

  「為他們的行蹤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