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1:32:02
作者: 徐大輝
老鴰眼問過鎖子頭灣里的房子做什麼用的,才真正知道頭灣的存在,認識了山中的一個神秘的地方。
「你問房子?日本人蓋的。」鎖子說。
「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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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泥瓦匠做的活兒,日本人監工。」鎖子補充道。
如今存在三江地區的日偽時期的建築都是日本工頭監督,中國工匠乾的,質量無可挑剔。
「日本人幹活不糊弄,」鎖子這樣評價日本人,你千萬別罵他美化日本鬼子,單一就工程建築什麼的,他沒說錯,「七八十年,房子沒倒沒塌,石頭對縫壘牆,連條縫隙都找不到。」
「唔,七八十年的老房子能住人?」
「再住幾十年沒問題。」鎖子說。
後來老鴰眼遺憾沒要求到頭灣實地——進到日本人的房子裡瞅瞅。有一次鎖子進城,老鴰眼問:「日本人睡火炕,還是床?」
「地龍(地炕),榻榻米。」
「頭灣的房子有地龍,我沒見過地龍,哪一天帶我去瞧一鼻子!」老鴰眼說。
「早說呀,最後的一個屋子地龍剛挑嘍(拆掉),做鴕鳥棚子,它們不習慣住地龍。」
「停船!」沈家魁屁股沉了,不想往前走,對老鴰眼說:「我們去頭灣瞧瞧。」
「唉!」老鴰眼去跟駕船的年輕人商量,「小師傅,麻煩你把船開過去,我們到那邊去。」
「對不起,沒有老闆的允許,我不能開船過去。」駕船的年輕人說。
「只看一眼。」老鴰眼商量道。
「真的對不起。」
「鎖子發話好不好使啊?我是他的哥們兒。」老鴰眼表明身份,還是沒效果,掏出手機撥號。
「這山溝里信號……」沈家魁說,周圍都是山,他認為是通信的盲區,「能打出去嗎?」
「信號好著呢,我打過。」老鴰眼撥通了電話,說,「喂,鎖子,是我,在哪兒?在湖上唄……哦,風景不錯,魚你先燉著,遊覽完再吃。有個事兒給你商量,我們來到頭灣跟前,我大哥想過去看看日本人的房子,你看?」
「不行啊,那兒養著鴕鳥。」鎖子說。
「我們只是看看……」
「鴕鳥正孵蛋,怕聲音,怕驚動。」
「看看日本人的房子。」
「去腰灣吧,那兒有所日本人的房子,保存得比頭灣還好。」鎖子出謀道,「很好的地方,帶你大哥去看吧。」
「老闆,」老鴰眼同沈家魁商量一下,決定去腰灣,「我們去腰灣。」
「嗯,我給他!小師傅,」老鴰眼把電話遞給駕船人,「鎖子讓你聽電話。」
駕船人背對著沈家魁和老鴰眼到船頭接聽,跟乘客拉開距離,下面是他們的對話,聲音很小:「鎖哥。」
「帶他們過去。」
「是!」
「照老規矩,明白嗎?」
「明白!」
駕船人還回手機,什麼都沒說開船靠近腰灣。盪起的波浪明顯見小,水淺了,出現了一墩墩水草,也有了蜻蜓。薄翅蜻蜓和霜白蜻蜓,沒見紅蜻蜓。沈家魁曾設計過一隻特殊的蜻蜓,照著紅蜻蜓圖片——全身幾乎為鮮紅色,翅透明,基部有些許橙色,製作的,它飛翔得不理想,才改成獵鷗。
船靠到湖邊,他們下了船,駕船的年輕人也隨著下了船,而且主動當嚮導。讓沈家魁明顯覺出他不只是一個駕船的。
「這裡住著一個人。」駕船人在一座院子門前說,然後帶頭往裡走。院子給綠色植物包圍,所有空間都被另類生命占領。這裡有很多蜻蜓,跟在湖面上見到的不同,是杜松蜻蜓,複眼為墨綠色,翅透明,翅膀為黃褐色。不怎麼怕人,在他們面前飛來飛去,翅膀嗡嗡的聲音清晰可聞。
在院子裡轉悠時,一個五十歲上下年紀的男人出現。老鴰眼主動打招呼:「你好!」
男人朝著客人笑,發出金屬的聲音。一個人只是對你笑,還是金屬的聲音,不說話,你發瘮不?肯定瘮得慌。
「他是個啞巴!」駕船人說。
啞巴不會說話,但會笑。
「他在這裡看房子?」老鴰眼問。
「不是,看魚。」駕船人說,他的話很經濟,不多說一個字,即使你發問,回答儘量節省。
「誰會到這裡偷魚?」
「以防萬一。」駕船人這次浪費了幾個字,他說。
老鴰眼親眼見的日本人的房子,比鎖子講的還要結實。房牆是石頭壘成,磨邊對縫砌,一塊刃兒似的,不細瞧就是一塊石頭。外邊看窗戶狹窄,進屋卻很亮堂,採光很好。室內的擺設不是日本人的了,箱箱櫃櫃,鍋碗瓢盆,有人過日子的痕跡。
「睡炕。」老鴰眼冒出這麼一句,在場的人聽來沒頭沒腦的話,其實是有來歷的,他問過鎖子日本人睡什麼,他說睡地龍,現在睡炕,見到炕他脫口而出,相當於自言自語。
「主人,那傢伙又來電話了!」駕船人的手機響起,鈴聲他設了這麼個叫聲,他看眼來電顯示,出屋去接,腳步很匆急。
「這疙瘩(地方),手機信號怎樣?」沈家魁問。
「行,附近山頂有移動公司的發射塔。」老鴰眼說。
沈家魁相中這地方。
回到漁場餐廳,魚宴已經擺上。兩個人吃這麼一大桌子?沈家魁說:「叫你的朋友過來。」
「不知道他有沒有空,他總是很忙。」
「想法叫來,隨便跟他談談。」
「老闆,你看腰灣行嗎?」
「行,太行啦!」
「我去叫他。」老鴰眼走出餐廳。
沈家魁對魚沒有對腰灣興趣濃,腰灣的環境正合適他的計劃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