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入腰灣 一
2024-10-04 11:31:56
作者: 徐大輝
夏天睡在野外,難免不被不速之客打攪,林間吊床上沈家魁給一隻松鼠驚醒。不是跑到床上弄醒熟睡的人,它在一棵松樹上玩耍,嬉戲和尋找食物的完美結合,跳躥在松枝間,松果青色成熟的季節還未到來,去歲的松塔有的還殘在樹上,還有松子可找到。眺望是它的一種習慣,免受天敵蒼鷹、松貂、貓頭鷹捕殺,居高臨下地瞭望,時刻保持警惕。那個夏天的中午,松鼠看見一個龐然大物,比松貂大得多的動物臥在一個遊蕩的物體間,情形像猴子睡在樹枝上。
生活的經驗告訴松鼠,不是敵人就是朋友,至少是沒什麼危險。也許待在山裡太孤獨寂寞,唯一的玩伴剛被貓頭鷹吃掉。想跟這個陌生的動物玩耍的欲望像樹芽一樣成長。它試探著向前,從樹梢移動下來,順著樹幹溜到繩子系扣的地方,啃了啃不是麻繩,丙綸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順著繩子到了吊床的邊緣,聽見黑熊熟睡時發出的呼嚕聲,不敢再向前了。沿著繩子像雜技走鋼絲似的往返幾次,龐然大物依然未動彈一下,呼嚕聲很難聽,失去興趣的松鼠重新回到樹梢,在安全的地方啃松果,把一隻干硬的松果弄掉,不偏不倚砸在沈家魁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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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不怎麼樣,給誰喚醒都不舒服。嗓子像糖尿病人一樣發乾,他喊:「白小子!白小子!」
林子有了回聲——由聲波的反射引起的聲音的重複;亦可指反射回來的超聲波信號,只是白小子沒出現。白小子!白小子!連喊幾聲未見回應,他清醒起來,想到自己派他去辦事,口渴的問題自己解決。白狼山水源豐富,渴的時候都是白小子跑進樹林子裡,取來泉眼、溪流或是石坑中積蓄的控山水,清涼涼的甜。
跳下吊床,摘下掛在樹杈上的不鏽鋼缸子。找水他沒有經驗,不知到哪裡去找,漫無目標地尋找。
怪石林立,樹木密匝,真是再理想不過的地方。決定動手的時候,老鴰眼說:「老闆,在哪兒做?」
「城裡不行。」沈家魁說。
「這麼多現成的電腦,現成的……」老鴰眼在網吧里,說。
老鴰眼的話被打斷,沈家魁責備道:「這麼多現成,警察還不輕易就找到啊?」
「我是說那東西離開電腦,還靈嗎?」
「白帽子!」
三江土語,白帽子相當於白痴。電腦方面老鴰眼就是白痴。把真的諸葛亮弄來,未見得精通電腦。
沈家魁說句術語:「遠程攻擊。」
遠程攻擊有多遠老鴰眼不知道,不懂再問沒好結果。他轉彎快,說:「離遠點兒好,省得警察找到。」
「準備進白狼山。」
白狼山山高林密,能藏住罪惡。當年日本鬼子沒少躲進山里幹壞事,麻風病毒一樣感染了沈家魁這樣的人。他計劃進白狼山,爺爺給他講過日本人在山裡都幹些什麼,比如修彈藥庫,裝大煙的倉庫,廟底下埋黃金……身藏在這裡邊幹什麼都放心大膽,很難被人發現。
「去哪個地方?」
「我沒想好,正在想。」沈家魁說。
老鴰眼找到顯示才華的機會,獻一策,說:「有個人熟悉白狼山,他爹在那兒……」他用了極粗俗的詞彙,用較文明的話轉述一下,製造人。
「叫什麼名字?」
「鎖子。」
「人可靠?」
「絕對的。」
沈家魁不輕易相信,人可不可靠一般由他考察下結論。他說:「方便的話我見一下這個人。」
「簡單。」
老鴰眼和沈家魁專門去了一趟轉山湖,以玩的幌子出現在鎖子面前。他說:「鎖子,我陪我大哥來吃點兒魚,游游湖。」
「歡迎啊!」
「吃點好魚。」
鎖子說道:「我們這裡吃魚現成,現撈現吃,從湖裡撈出直接下鍋,新鮮自不必說。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嗯,能打上來沙鰍(花斑副沙鰍學名ParabotiafasciataDabry,鰍科,棲息於沙石底質的江河底層,食水生昆蟲和藻類。)?」
「難弄一些,不過,想吃,我想辦法。」鎖子滿足食客要求,問做法,「喜歡怎麼吃?」
「醬燜。」
問完吃的,問玩的,鎖子問:「坐大船,小船?」
「小船,在湖上兜一圈。」老鴰眼說。
鎖子去安排船。
老鴰眼問:「老闆,這人怎麼樣?」
「可屌以!」沈家魁說句糙話,高興時嘴常溜出糙話。
開船的是個年輕人,很守漁場規矩,不跟遊客搭話,專心開船,遊玩有固定路線。
「那是什麼地方?」沈家魁心不在遊山玩水上,尋找他要去的地方,轉過一道山後,湖水植物瓜果分櫱一樣支出一個小湖,周圍是山和樹木遮蔽,「影影綽綽……那兒還有房子。」
以前老鴰眼來過這地方,是鎖子帶他游湖。他說:「這裡是灣子。」
沈家魁記憶中聽爺爺說過轉山湖的三個灣,日本鬼子在灣子中做些什麼,恐怖炸彈的傳聞也略略知道些。他說:「這裡是炸死遊客的地方?」
「是,叫頭灣。」老鴰眼說。
「頭灣的房子幹什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