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0:18 作者: 徐大輝

  沒去求鎖子,林蛙餓到農曆五月初九,月亮也像餓了幾天,明顯清瘦,你可以想像模特為身材餓死,歷史上是否有月亮餓死事件的發生尚不知曉,未見文字記載。

  人是鐵,飯是鋼。月亮呢?飢餓的月亮精神極差,林蛙棲身的荒草溝十分寂靜,它們沒有什麼異常。沒開黑光燈照樣有蟲子飛來,數量極有限,林蛙守株待兔即可捕獲。

  童志林在溝邊巡視一遍,網沒有被野獸破壞,它們經常野蠻地闖入,也不是為吃林蛙,目的匪夷所思。他回去睡覺,妻子沒在屋子裡,在湖邊洗澡,奶山只住他們一家人,童桐玩耍一天身體很乏,倒下便睡,衣服都不脫,一覺睡到天亮。

  白娘子愛清潔,每天都洗澡,野浴比澡堂子有情趣,水寬綽乾淨,山風像一隻柔軟的手,按摩到敏感部位她呵呵發笑。童志林遠遠聽見笑聲從水邊傳過來,濕漉漉的誘惑是一種欲望。每天他都等在炕上,那個帶著水珠潮濕的身子,讓人擁著幸福。今晚想換一下環境,到湖邊……他走過來。

  「你著急啦?」她問。

  「不是,外邊一定很有意思。」

  「喔,你真這麼想?」

  「嗯。」

  「見過別人在……」

  「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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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娘子坐起身,說:「往上面走走,那兒花很多。」

  他們來到一片林間草地,無名野花盛開。進行完一件事後,她問:「男人是不是都特喜歡白。」

  在他聽來是突兀的發問。她皮膚確實很白,從遺傳的角度找根據,上三輩是雲南過來的,還有一個日本人作料一樣摻入他們家族的血系,繁殖有時很神奇,專長、優點她有了白皙皮膚。女人皮膚白自然美,一白遮百丑,白娘子長相可以。

  「定然,都喜歡白。」

  「為什麼?」

  童志林喜歡白是事實,卻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世上有很多東西根本沒有為什麼。

  「問你呢,志林?」

  「我也不知道。」

  白的問題到此結束。

  「我們回去吧。」他說。

  「在這兒睡一覺。」她別出心裁道。

  他們在山間草地睡了一覺,他們沒覺出時間長短,其實流逝很長,他先醒來,說:「天都快亮了。」

  「是嗎。」

  「我去看林蛙。」他說。

  「我跟你去。」

  他們來到養蛙的荒草溝,天蒙蒙亮,視物基本清楚,他見到了圍網的幾處豁口,驚駭道:「怎麼回事,這是?」

  「野獸扒的吧?」

  在沒確定是什麼東西破壞圍網前,只能先懷疑野獸。後果是林蛙如何,它們的安全才是養蛙人最最關心的。

  童志林順著一個豁口下到溝底,白娘子等在外邊,問:「怎麼樣啊?」

  他沒回答,繼續沿著溝底走,手裡的一截木棍揮動著,像打草驚蛇,嘴裡發出轟趕什麼的聲音。

  「志林,林蛙怎麼樣?」她高喊道。

  童志林像是沒聽見,繼續朝前走,木棍未停止揮動,只是嘴裡不再有聲音。驟然,她聽到哇的一聲,是男人的放聲大哭。

  「志林……」白娘子跳下溝去,攆上丈夫,問,「怎麼啦志林?」

  童志林號了一陣,說:

  「蛙沒啦,一隻都沒有啦!」……

  編造的故事外加講述者的高超表演,尹占海和老伴兒確信不疑,驚得目瞪口呆,事件令他們無比震驚。他問:「圍網的豁口咋回事?是什麼動物扒扯的?」

  童志林用手背揩下眼角,邊講過程他邊落淚,淚水像很真實沒摻假。他說:「看不出來是什麼動物,把圍網弄開……林蛙全跑掉。」

  「一隻沒剩?」

  童志林點點頭。

  「咋可能呢?」尹占海想圍網破壞,即使沒有網,林蛙也不能都跑掉吧?他說,「不可能!」

  「叔不信,我也不信,專家也不信。」童志林說,「為弄清真相,我去了省里,找專家諮詢。」

  「聞所未聞。」專家結論道。

  「你們不知道,我還去問誰?」童志林問。

  專家指出兩條路讓童志林選擇:去北京國家林業科學院,他們也許能給你準確答案;二是報警,林蛙可能被人偷走。

  被人偷走首先被童志林否掉,地理環境使他做出了應由警方做出的結論。幾十萬隻林蛙,多少人能弄走它們?懸崖過不去人,走水路要有船,他們沒發現船。

  「長翅膀飛了不成?」尹占海覺得不可思議道。

  「因此我去了北京……」童志林越編越玄天二地(不著邊際)——國家林業科學院的專家,開始懷疑這位東北漢子講的真實性,確定是事實後覺得蹊蹺,林蛙專家也做不出結論。林蛙逃走,養蛙有這種情況,大規模的集體逃亡尚屬首聞。

  專家問:「那晚天氣怎麼樣?」

  「風平浪靜。」

  排除龍捲風什麼的自然災害。龍捲風發生在養魚池,可捲走魚,發生在蛙場可能捲走林蛙。

  專家問:「見到蛇群?」

  童志林說白狼山鷹多,蛇很少,別說成群,看到一條兩條蛇都不容易。天敵驚走林蛙的猜想被否掉。

  專家問:「白狼山有什麼動物?」

  「黑瞎子,狗獾,狐狸,貂……」童志林把看見過的,聽人說的動物講了一遍,林蛙專家搖頭,不再發問。

  「咋回事啊?」童志林問。

  專家不再發問,沒問題再問,結論是懸案。童志林從北京回來的路上想:蛙飛不走,大概土遁了吧?一定是土遁。

  白狼山土少,淺淺的一層,塗料似的覆蓋山體,它們能土遁到哪裡去?儘管如此他還是揮鍬挖了數日,鐵鍬挖卷刃幾把,只見石頭不見林蛙的身影。

  「不對,林蛙還在奶山。」尹占海說。

  「我也這麼想,幾十萬隻林蛙每到一處,如過趟火車……你都能聽見。」童志林堅信蛙沒跑遠,藏在山裡,找到一隻,肯定找到一大窩,「那樣大一群,容易發現的。」

  「奶山附近有沒有山洞?它們躲在裡邊。」尹占海說,他還為那個虛構的故事認真,且不知道自己上了當,「唔,林蛙不會去山洞?會不會跑到轉山湖裡?」

  奶山連著轉山湖,這樣猜也算合情合理。童志林也不是沒想過,可能基本沒有。林蛙的生活習性是兩棲,主要生活在陸地,水不是不進,嬉戲遊玩什麼的可能跳進湖,養蛙人早有防範,在湖與奶山接壤處拉了網,它們過不去。事件發生後,童志林檢查攔網,沒有破壞的地方。他說:「它們就是去湖裡,不能老待在水裡,它們不是魚。」

  湖裡再沒有,林蛙還能跑哪兒去?分析不出來,才沒停止分析的腳步,徒勞不就是走廢道嘛!胡亂猜測無邊無際,他們轉到未解之謎林蛙如何集體逃走上。

  「林蛙有沒有頭蛙?」尹占海驀然想到羊群,頭羊帶頭全群跟它走。五月初九的晚上林蛙是不是這樣的情形呢?跟著頭兒走的動物許多,大雁、角馬、駱駝、蜜蜂(蜂王自己並沒翅膀,行動靠工蜂抬著走,它的凝聚力巨大,它在哪裡,蜂們跟到哪裡)……還有什麼,要是有頭蛙,逃亡事件好解釋了。

  「奶奶,餓啦!」童桐說,他的要求打斷了那個編造故事的繼續講述,孩子要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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