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10-04 11:23:21
作者: 徐大輝
程笑梅當晚回到扎彩鋪,她回想接觸的兩個重要人物,收穫是巨大的,做通吳相林工作在預料之中,臧佰傳的態度是她希望的,但是她想不到的。
「李玉田進進出出村子,我就看出來啦。」臧佰傳說,「你們肯定不是平民百姓,幹什麼的我不問了,反正你們要在村子有所行動。」
程笑梅先是一愣,平靜下來後,說:「佰傳,我不是對你缺乏了解,你是村長,我們不能不想得更多。」
「可以理解,擱誰都得這麼想。」臧佰傳說,「村長是滿洲國任命的村長,是鷹是犬……你們不知內幕也不怪你們,日本人利用我,並非信任我,暗地指派特務監視我,還特修座炮樓日夜看著咱家大院。三媽,我還用說什麼。」
是啊,日本人這樣對待的他,還用說什麼?什麼都證明了,程笑梅欣慰,臧佰傳給日本人做事,便有幾分無奈,他講得很明白,你不當村長,會外派村長,外人來當村長,村人更苦,如此說來,他的村長有幾分為本村人當的。
「你說的特務是牛小眼吧?」她問。
「是他,三媽怎麼知道?」他問。
「他也盯上我們。」
「啊!」臧佰傳驚訝,特務盯上,處境危險。
「快啦,馬上解決掉。」程笑梅的話聽來含混,實際非常明確,除掉牛小眼。
除掉心腹大患臧佰傳自然高興,特務之所以猖狂,他的身後是日本人、警察靠山,有必要提醒,他說:「牛小眼不是單巴股(孤獨無援),佐佐木九右衛門、白所長給他仗腰眼,一定要小心。」
程笑梅點點頭。
「要封村了,以後進出困難。」臧佰傳想到他們不斷需要進出村子,將這一消息告訴她,「恐怕封村的日子不會短,大概出荷糧運走後,才能解禁。」
「只糧食這個原因嗎?」
「大體是。」臧佰傳得到封村消息後,推斷是為出荷糧的安全,佐佐木九右衛門在屯、牌長(牌長:屯下設牌,大約五十戶為一個牌。)會議上講為出荷糧的安全,日本人經常心懷鬼胎,他想肯定還有原因,連續不斷發生村人失蹤的事件,封村有無村人失蹤的原因呢?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說,「村人老是有人失蹤,我安排人留心此事,發現耪青戶陰天樂在無人區給日本憲兵抓走,朝四平街拉去,派人到憲兵隊找人又不見人,不知道他們把陰天樂弄哪裡去了。」
「看準是憲兵抓人?」她問。
「是,鐵板上釘釘。」
憲兵抓人,跟李玉田在四平街見到憲兵往交通學校送人巧合,她說:「我們的人在四平街,看到本村一個人。」
「誰?」
「劉啞巴。」
「劉啞巴?」
「帶篷的汽車拉著他,送到街邊子的交通學校。」程笑梅講了李玉田見到劉啞巴的情形。
憲兵抓劉啞巴,送到交通學校做什麼?臧佰傳思想不明白。
「憲兵抓人,秘密送走,定有什麼勾當。」程笑梅說。報國隊又派人到四平街偵察,交通學校用途查清,事情定會真相大白。
程笑梅臨走,臧佰傳蟲子一樣蠕動在心裡的話才冒出來,說:「不久前七弟來家一趟。」
儀傳回來啦?程笑梅驚愕,多年未有兒子消息,知道他當鬍子,做了大櫃,報號七星。
「住了兩夜,走啦。」
「還干老本行?」她指當鬍子。
「他們綹子進了白狼山,缺糧吃,我已經送給了他。」臧佰傳對她說七爺綹子,卻沒說二櫃震耳子,現在人還藏在自家的場院谷垛里。
「佰傳,你沒對他說我在村子裡?」
「說啦,他著急走,不方便見你。」臧佰傳說。
鬍子、報國隊兩條道上的人,連接他們的是掙不斷的血脈親情,永遠是母子,世界上比母子情深還有什麼?
程笑梅悵然離開臧家大院,秋風濃濃的寒意,她打個寒戰,人間幾度秋涼啊!臧老爺子活在世的年代讓人懷念,她衣食無憂做姨太太,兒子享受童年歡樂。臧老爺子去世,生活驟然進入冬天,一切都改變了。
扎彩鋪點上門燈,李玉田在鋪子外忙什麼,不時向村里瞅,顯然在等她。臧家雖不是龍潭虎穴,滿洲國村長家總讓人放心不下,不怪李玉田有這種想法,他缺乏對臧家的了解。
「隊長。」李玉田放下手裡的鐵鍬,背地他仍稱呼她職務。
「到我屋來!」她說。
鋪主的屋子點著蠟燭,她在明亮處坐下來。
「牛小眼搬回村公所住,整天看著大門。」李玉田說。
特務盯著報國隊員,不如說報國隊員盯著特務,牛小眼的一舉一動都在李玉田的監視之下。
「封村前你出去一趟……」程笑梅安排他回密營,把今天跟吳相林和臧佰傳談話的結果告訴家裡人,事情結局遠比預想的好,架火燒部落村奪糧計劃增添幾分成功把握,建議提前實施行動計劃。
「牛小眼盯緊我,我出村他可能跟著。」李玉田說。
制裁這個特務也需提前,他老盯著不行。原計劃利用牛小眼去亮子裡鎮幽會情人,半路設伏劫殺。如果他跟蹤李玉田,就在適合動手的地方結果他。
「在螞蛉溝動手。」李玉田說。
「要做到乾淨利索。」程笑梅要求道,殺死特務,憲兵要調查,一點兒痕跡都不能留。
「是!」
「封村前你趕回來。」程笑梅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