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22:38 作者: 徐大輝

  苦肉計多是事先設計好的,也有特例,管家楊繼茂屬於特例,送糧計劃中沒有苦肉計,他臨場發揮。苦肉計不言而喻,皮肉要受苦,成功後喜悅跟疼痛同時來臨,東家來看他,笑里摻著苦。

  「繼茂,你完全為了我呀!」臧佰傳說。

  「應該的。」

  「什麼應該啊!」臧佰傳帶來家藏的止痛藥——自製的大煙膏,民間用它治療一些病,如牙疼、肚子疼、骨傷……「吃了吧,疼能差以(有所減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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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服下大煙膏,欣慰道:「糧食順利交給七爺他們,這最讓人高興。」

  「得回(多虧)你啦,警察坐上車我的心懸起來……」臧佰傳愧疚道,「讓你遭這麼大的罪,叫人心裡難受。」

  「東家,多年來我吃你家喝你家,從沒錯眼珠看我,您對我的恩情八輩子報答不完,為東家受這點苦算什麼。」楊繼茂忠心耿耿地說,「我恨自己還不趕快好起來,眼看秋收了,往回收糧,沒人保護不行。」

  「繼茂啊,你安心養傷,收糧我安排好啦。」臧佰傳對管家說七爺派人為家裡護秋,「他們的人早到咱家大片地,暗中保護我們。」

  「太好啦!」楊繼茂放下心來,地里不出問題,弄進村再弄進院,就不擔心糧食給誰搶奪去。今年新糧進來抓緊入窖,日本人發瘋收糧食,盯上咱們的新糧沒好。

  趕車回來,楊繼茂見村公所的後院平整場地,方法很原始,馬拉石頭滾子,這塊鹼土,壓實曬乾的鹼土跟石頭一樣硬,新糧晾曬在上面,然後茓起來,待水分達到安全儲藏標準,裝麻袋運走。

  「器材都運來了,堆像座小山似的。」楊繼茂說。

  「出荷任務加重,多出幾百噸,我計算過戶均一千七百多公斤。」臧佰傳是農民清楚過日子需要多少糧食,「架火燒村交起這個數的,三勾(分)撐死有一勾。」

  「糧食都交了,人還不得餓死。」

  「日本人可不管你死活,」臧佰傳有了到必要時刻接濟沒糧戶的想法,說,「陳糧一粒都不能賣,肯定用上了它!」

  三百噸糧食變賣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管家揣測到東家大半心理,到時候偷偷借給揭不開鍋的村鄰,不是為獲得好的口碑,是救命啊!其實,楊繼茂只猜到東家想法的一部分,他留糧食還有兩個用途:模範村完不成任務,縣長親自登門催繳糧,縣長的面子要給,而且給足;還有七弟他們,幾十號人馬需要糧食。

  「縣裡督促班到村上了,出荷已開始,我陪他們收糧。」臧佰傳囑咐說,「你好了就去地里,找機會接觸一下老七的人,問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順便打聽一下他們的情況。」

  「東家忙你的,家裡秋收的事交給我,還有二爺、三爺、四爺他們嘛!」楊繼茂說,「保證一粒兒不少地收回莊稼。」

  「你的傷沒好利索……」

  「皮肉傷,又沒傷筋動骨。」楊繼茂在大煙膏的作用下,此刻一點兒都不感覺疼,「有七爺他們保護,秋收更把握嘍,江湖上有規矩,熟麥子(自己人)不搶,別的綹子見到他們,會繞開走的。」

  秋天弄糧食的還有游擊隊,他們不搶奪,從種地戶手中購買,臧佰傳囑咐管家,如果遇到游擊隊,可以偷偷賣給他們一些糧食,總之,他誰都不想得罪。

  「嗯,我明白。」

  臧佰傳想起一件事,說繼茂你心裡有個準備,白所長可能找你。

  「找我,他找我?」

  「咱家糧食被搶,他定然向日本人下蛆。」臧佰傳了解白所長到骨髓,除副村長佐佐木九右衛門,弘報牛小眼、警察分駐所白所長,還有自家兄弟老五,他們恨不得自己出事,下蛆需要條件,如縫隙,糧車給鬍子搶去就是縫隙,下蛆的縫兒,白所長一定抓住不放,「找你探問,尋破綻。」

  「找也白找。」楊繼茂說。

  「跟他來軟的……」臧佰傳叮囑一番,鬥智鬥勇村長不在警察分駐所所長之下,他最後說,「收莊稼的時候,瞅著點身後,白所長說不定派人監視我們。」

  「哎!」楊繼茂答應。

  「繼茂,你說村中連續出現人失蹤的事。」臧佰傳未解的謎團,講出來希望管家幫找答案,「出去的都是種地的,他們都有家有口,怎麼撇家舍業二上(從中)走了呢?」

  「聽說還有劉啞巴。」

  「誰跑掉啞巴也不能跑掉,家裡有雙眼瞎的老娘,還有抽羊杆兒瘋的媳婦。」臧佰傳說,近期失蹤人員的名單在村長手上,白所長主張追究失蹤人所在的牌長及一牌人的責任,村長硬是給擋住,他對佐佐木九右衛門說,眼下忙秋收,忙出荷,哪有工夫追究什麼鄰居失蹤責任,副村長同意村長的意見,佐佐木九右衛門同意還有原因,他知道人員失蹤是怎麼回事,陰謀不可泄露。

  「最近怪事連連,村子人無緣無故失蹤,老鼠出荷。」楊繼茂說。

  糧食出荷日本人是吃是賣,老鼠出荷是吃是賣?天知道日本人收購老鼠幹什麼。

  「白所長弄耗子很賣力。」臧佰傳說他跟吳相林吵架,「這傢伙能看出眉眼高低,日本人的脈他摸得准。」

  如此說來,日本人收購老鼠很重要,用途謎一樣。

  「對啦,繼茂,有個事我問問你,」臧佰傳說,「三閨女跟吳相林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你看呢?」

  楊繼茂等著東家問他許多天了,他料到東家要問,正好把事情挑明了,吳相林已經托自己跟東家說說這事。那天吳相林對管家說:「我和三小姐進展很快,請你跟東家說說。」

  進展很快是什麼意思?意思很明顯,快意味到了一定程度,男女最大的程度是那個,如果那個了就生米煮成了熟飯。

  「你們倆是不是?」楊繼茂直截了當地問。

  「兩三回。」吳相林性格比他手裡的槍筒直,在管家面前他更直,說,「我們倆誰也離不開誰了。」

  進展是夠快的,都有了三兩回,管家說:「你倆都三兩回了,跟不跟東家說沒意義,東家是開明的人,不會棒打鴛鴦。」

  「總歸你還是說說的好。」吳相林說。

  禮節禮貌也該說,楊繼茂變換一下進展很快的說法道:「他們到一起啦!已經。」

  「噢?」臧佰傳驚喜此消息,他希望是這樣,三閨女冷惠敏嫁給吳相林,他減掉一個負擔,不是別人強加他身上的,而是自己主動挑起來,原因是當年自己死活拆散他們,老五不說了,對冷惠敏的傷害他決心彌補,促成一樁滿意的婚姻,經濟上資助她,他說,「好啊!相林沒房子沒地,三閨女也沒有財產,我們騰出兩間房子給他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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