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激情閱讀 1

  次日，萬鳳山進了鬼哭嶺，去給他奶奶暖墳。木驢台夜晚我覺得孤獨，木刻楞里只剩下我自己，野獸什麼的並不可怕，它們沒膽量走近木刻楞，動物把經驗教訓作為基因傳給後代。當年，風塵女子來到這裡，紅了眼的男人們排號等在木刻楞外邊，有的要等上一夜才輪到自己沾女人邊兒。某隻公熊走近木刻楞，遭到同是雄性動物的殺戮，皮張晾在木刻楞上，給遠處的同伴看見，它們驚慌逃走，告訴它們的後代，木刻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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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是這樣，狼亦如此。不相信前輩經驗的總是大有人在，例如勾引萬鳳山護院四眼狗的那隻公狼，色膽包天才做出愚蠢的事情，付出了生命代價。它的一妻一妾，此時又隨人去了。那麼，木驢台一帶沒有大型野獸，可不必憂心受傷害。

  木刻楞里沒有電，照明是萬鳳山的老古董，一盞保險燈，使用柴油，燈煙和燈油味兒都很大，所以夜晚儘量不點燈。為了我看書方便，他特意買來一塊蓄電池，利用手電筒的燈泡，做了一盞燈，很明亮。

  與外界的聯繫靠手機，這裡的訊號很好，離木驢台不遠的山頭，移動公司墩了一座鐵塔。好在我有三塊電池可用十來天，然後到村子裡去充電。每天為省電，到了晚上就關機。松花江賓館分手時，司佳慧問：「你的手機晚上開不開？」

  我聽到暗示，要打開手機。女人讓你開機，她肯定要和你聯繫。因此回到山上，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生怕錯過她跟我聯繫，一次機會我也不想失去。在賓館內應該說是最好的機會，床最易讓人想入非非。回憶我和美女律師司佳慧見面的細節，記得她說了一句：獨身女人自由度大。自由度，不是統計學、物理學的自由度。我在細細咀嚼她所言的自由度。肯定是指情感、性的自由度。此話暗示的東西顯而易見。但是，我們之間並沒發生什麼，第一見面，相識如此暫短，彼此了解的程度連初步都談不上，因此我們都站在一條線的邊兒上，誰也沒邁過去。當然，其中有一個人越過，一個浪漫的故事便發生。說到自由度我幾乎沒這個概念，單身漢的我，自始至終處在無比自由狀態，沒有圈套、陷阱類的東西束縛我，有時我慶幸遠離婚姻。與某心儀女子接觸，甚至激情燃燒，我無所顧忌，心理沒負擔，對司佳慧這樣自稱自由度大的女人，更沒負擔。

  男女的事情上，我指情愛，最好是有些鋪墊，故事發展到了那地方，一切事情自然而然地發生。實在地講，我還是有些心急，在北溝鎮的賓館裡我控制住了，回到山裡，尤其邁入同賓館相似的房間——木刻楞，炕和床都是讓人心猿意馬的東西。心裡突然生長青草，並且迅速成長。如果是她在身邊，夜晚只我們兩個人……

  嘀、嘀！鈴聲提示，有簡訊來。我的心一下就武開河[1]，頓然奔騰，因為想到是誰發來簡訊，果真如此。A是她，B是我。

  A：泥鰍，睡了嗎？

  B：佳慧，我沒睡。

  A：你在做什麼？

  B：沒事，面對孤燈。月黑見漁燈，孤光一點螢。

  A：哦，我這裡太亮，亮得有些吵。

  B：這就是冷熱不均吧？

  A：其實，都是自我圍城，籬笆樁都是自己釘下的。

  B：也許釘樁沒意識到是圍自己，很多人都是這樣。

  A：那你自己呢？

  B：什麼？沒懂你的意思。

  A：圍自己呀！

  B：往往意識到晚矣，自己已經被圍在裡邊。

  A：你說被？2009年網絡使用最多的一個字。

  B：是！我是被自己圍的。

  A：你想出來嗎？

  B：唔，誰不想啊！不過，難。

  A：那是你不想出來。

  B：你這樣認為？

  A：是，你既然能圍自己，就能自己走出來。

  B：或許是這樣。你說得對。

  A：那部女匪小說進行得怎麼樣？

  B：毫無進展。

  A：為什麼？

  B：你說你要過來。

  A：哦，打斷你的創作，真不好意思。

  B：不是，聽你講述，答應對我講述。

  A：不是講述，是轉述。

  …………

  那夜，我們簡訊交流到很晚，如果不是她去接一個什麼電話，回來說對不起，有急事外出，以後再交流的話，我倆的簡訊還要發下去。雖然意猶未盡，但跟她大段交流也很滿足。

  屋子圈不住我，走到木刻楞外邊。小院灑滿水一樣的月光，泥鰍喜歡水，於是在水流間愜意地遊動。我打開手機，重新閱讀她發來的簡訊，每一句每一字細讀，分析它們的含意，重點的如「你想出來嗎？」這句話含意很深，出來是什麼意思？走出圍城，圍城是什麼？婚姻、家庭、愛情、事業、倫理、道德……人生就是圍城。我覺得她指的是愛情。

  可是，世上有幾個人能走出圍城？大部分人無聊困死城中，死因有來自外部的，多數是自身的原因，人有心魔，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走出去，說說容易，真的走出去不容易。

  那個夜晚，我不隱諱地說，很想念司佳慧，是心中那個天使還是那個惡魔使然，還是它們的合謀？我搞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