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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秘粉絲 1

2024-10-04 11:15:46 作者: 徐大輝

  誘惑是什麼東西?出山的路上我一直想這個問題。翻詞典,容易找到解釋。網上能搜索到這樣的概述:「誘惑是存於世上的一種奇怪的東西,你會為之瘋狂而不能自己,而它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的一生不斷的被慾念刺激,所以為誘惑折磨一生。人存於世上,首要面對的是物質上的誘惑,然後才是精神上的誘惑。精神誘惑,我詮譯是指追求浮名、表現突現自我、或是指對知識領域過度探求。權勢、名利、金錢,這些都是誘惑。」

  誘惑如果是一棵樹,讓我直觀看到枝枝葉葉有多好!當然看不到也沒關係,真實的女人即將出現比樹生動……欲望的蟲子爬出來,好在只我一個人獨自下山,多醜陋的蟲子,也沒鳥看見可以大膽。

  女人!忽然出現的一個女人是房檐掉下的餡餅?還是冬天脫落的冰凌?我是伸脖子張口去接,還是躲避?餡餅不會輕易掉下,冰凌則不同,隨時隨地就可能落下來。

  我決定躲冰凌。先入為主的躲避,顯然是針對女人的不可相信。三十出頭的男人沒閱讀過女人,說死沒人相信。作為非體制內作家,自由撰稿人的我,走過很多地方,寫了多部書還有兩部電視劇,粉絲肯定有。粉絲雌雄都有,不乏美女。美女也讀小說,我是說讀我這類小說。經常接到讀者電話,向我訴說他們讀後的感動。只是訴說還好,別有其他目的。我經歷過一個女作者,她是網絡寫手,寫穿越。一次次電話找我,交談後她主動要見面。根據她的要求,見面在飯館,我們都喝了酒,神力的酒把我們引向不約而同的主題——開房。

  一切結束後,她提出讓我陪著逛商店。轉來轉去她也沒買什麼。最後她說:「你給我買條項鍊吧!」第一次見面,她便要東西,而且很自然地要,令我懷疑女人約我的目的不純,顯然不是談小說什麼的。主動索要,和你送給她本質區別,她轉身讓我看到極其世俗的女人,驀然我覺得離強盜很近。項鍊還是要買,男人的尊嚴和作家的面子,消費了買單天經地義。女人說了下次見面的地點,我沒去,不再接她的電話。倒不是就此我不相信主動來電話要求見面的女人,經驗這東西總是在選擇時走出來,讓你看到它。

  「她是普通讀者,還是粉絲?」我在想。兩者還是有明顯區別的,讀者和作家,粉絲和作家是不能同一語的。拷問我,如果說出內心隱秘,我會說希望她是粉絲。粉絲分層次,鐵桿的又跟普通的有區別……

  手機鈴聲響起,顯示的號碼使我驚喜,果然是她。

  「我到了北溝,你在哪裡?」陌生的女人說她到了北溝鎮,問我。

  「路上,我正下山。」

  「還有多遠,我去接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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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我借了村民一頭驢子,很快就到。」我說。

  「喔,一定很有意思。」她馬上解釋說,「我是說騎驢子,走在山間小路上,聽山泉流淌。」

  「是!」我附和道。其實沒她想像那樣愜意和浪漫,胯下的驢子是頭飽經風霜的老驢,個頭子小但很結實,倔強而有耐力,只是走路不十分平穩,加之我不怎麼會騎,屁股緊緊貼在驢背上,壓得太實容易驏屁股,大概已經驏啦,腚火燎一樣疼痛。

  「小橋流水人家……」她說。

  我只有苦笑的份兒,好在她看不到。山間景色是不錯,只是受著罪心情沒那麼好,她吟全那首古詩就好了,而不是挑揀: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我在松花江賓館等你,大廳的茶吧里。」她說。

  「好,過會兒見。」

  「過會兒見!」

  北溝是三江市下轄的副縣級鎮,最繁榮是在偽滿時期,關東軍的一支機械化部隊駐紮這裡,還有偽滿軍隊的一個團,跟軍隊配套的生意是骯髒娼妓業,妓院開了十幾家,還有日軍的慰安所。新中國成立妓院取締不復存在,它所在的街巷名還延續,如今仍然叫三胡同、稅局胡同……我要寫的小說需要這樣一個古老小鎮,特地從三江搬來北溝租住。陌生女人不說在賓館見面,我也要約她到飯館、茶館去談,租屋不能去。像我這樣作家,屬於尚待脫貧行列,外邊風光、瀟灑、誇誇其談,背地寒酸——囊中羞澀。

  與我租住的平房比,松花江賓館是天堂。北溝最高最宏偉的建築是該賓館,十六層,頂端旋轉餐廳,顧客一餐下來它旋轉一圈,可俯瞰小鎮的全貌。一個城鎮,沒有高層建築怎麼說都小氣。北溝鎮因為有了松花江賓館的地標建築而鶴立三江地區。

  山路還有一段,我的心急飛山下,但是沒鞭催毛驢,同情它不容易。

  上山容易,下山難嘛!它是頭具有山地行走經驗的驢,時時尋找平衡,避免卡前失(向前摔倒),最終為了保護我。從白狼山到北溝鎮修了一段路,如果到那條路上去,能乘上線路車,只是距離木驢台遠且繞腳。萬鳳山說:

  「有一條下山近路。」

  「狼道?」

  「跑山人踩出來的,只是路不太好走。」

  「我能不能轉向吧?」

  「懸?」

  我大失所望,鑽山溝我肯定失敗。

  「倒有個辦法。」萬鳳山突兀地問,「你會騎驢嗎?」

  「小時候在我姥姥家騎過,怎麼?」

  「騎過就成。」萬鳳山說村子人經常去北溝鎮,為不繞遠,走跑山人踩出的小道,他們騎毛驢去,具體說騎白村長家的毛驢,它成了「計程車」經常馱村子人下山,道兒走熟啦,「不用趕,它會馱你下山。」

  姥姥家騎驢的記憶深刻是因為挨了驢一蹶子,踢在我的屁股的暄肉上,不然踢到骨關節上,我大概就得領殘疾證。疼痛銘心刻骨,對驢子記憶有些恐懼。我說:「沒別的交通工具?」

  「車走不了,什麼車都不行。」萬鳳山寬慰我,說毛驢如何馴服聽話,特別是白村長家的驢大家騎出來了,沒有什麼脾氣,它會對你客氣……聽了他的說勸,騎上白村長家的毛驢,穩穩噹噹出山,北溝鎮就在眼前。想像一下,街頭川流轎車,一個作家騎頭毛驢出現,是一道風景還是耍活寶(耍滑稽)。嘿嘿!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毛驢停下來,回頭瞥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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