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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2:17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趙強去找黨校領導,經過討價還價,最後以每間房一個月三百元的價格租下了四間房,黨校很大度,因為他們不在乎這幾間房的收入,先付季度房費,同時又借給我們辦公桌椅,和有關辦公用品。房子定下來後,我們四位就開始收拾房間和搬家的工作,大家心情愉快,幹勁十足,用了半下午的時間,就收拾好房間,像個公司的樣子了。

  我和王大姐住一間房,趙強和李保財住一間,我們對面各兩間,門對門,在六樓靠裡邊的四間房,兩面光線好的做辦公室和餐廳、廚房用,背光的兩間我們男女各一間做宿舍,大家都累得滿頭大汗,可當看到一天的變化和眼前的辦公條件和環境,都露出了歡樂的笑臉。

  「搞個酒會。」李保財提議買幾樣好菜,再買兩瓶酒,好好慶賀一下,這也算是開張大吉,是大喜事,趙強也沒反對。

  我們兵分兩路,趙強和李保財去買吃的,我和王大姐去買生活用品,我們分別租了兩輛三輪車,他們去菜市場,我們去日雜商店。

  等我和王大姐買完東西回來時,他們倆已經在家開始做飯做菜了。

  大家把日用品該放哪兒放哪兒,辦公室里有黨校借給的四張辦公桌,四把椅子,我和王大姐把辦公室的桌椅擺放得非常合理,桌椅擦得乾乾淨淨,又把房裡的沙發抬進辦公室擺了靠牆一圈,留客人來了好坐,茶几上放著茶杯,這房間一收拾,還真像個樣,趙強又去買了一個保險柜,留著放錢、公章和重要文件用。

  

  廚房宿舍更不用說了,都是我和王大姐苦心收拾的,廚房所有東西都買齊全了,中間拼排放著兩張桌子,作為吃飯用的餐桌,李保財忙活著做菜,真像剛安家一樣,給每個人都增添了一份安慰和溫暖。

  四個人都好像剛剛長大成家立業,歡歡樂樂的忙活著,都不再孤獨和寂寞了,心裡相互有了依靠。

  李保財做好了菜,趙強擺放在桌子上,我和王大姐也收拾完每個房間了,圍在桌子上準備吃這頓有意義的晚餐。

  趙強以經理身份舉起杯醞釀祝酒辭時,李保財忽然打斷了他,搶著站起來說:「今天,我們這四兄妹來廣州,經過了漫長的流浪歲月,總算有了家,我提議,按我們河南人的風俗習慣,舉行個特殊的儀式。」

  「河南人的風俗?」我一子想到了少林寺,別的孤陋寡聞。

  「我想高攀大家,想藉此機會,來個雙喜臨門,我們四位按年齡大小,結拜成為兄弟姐妹,大家用真心相處,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李保財說。

  王大姐軍人出身,第一個站起來贊成。

  「好啊!」趙強激動地說,「我以大哥的身份舉雙手贊成。」

  「這下子我可不再孤獨了。」我興奮地流著淚說,「我又有了哥哥,又有了姐姐。」

  我們四位真像桃園三結義一樣,李保財去找了一個碗,裝了一碗米,他又下樓去買一捆香。

  王大姐正規地擺設了一個香案。

  擺好了香爐,點上了四炷香,插在香爐上,李保財倒了一碗酒,他第一個把中指咬破,把血滴到了碗裡,接下來是王大姐、趙強都咬破了手指,把血滴到碗裡,就剩下我了,他們三個人都看著我流著興奮的淚水,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口就把中指咬破了,把自己鮮紅的血液也滴在了大家都滴完血的酒碗裡,我們四位的鮮血馬上融到一起,我們四雙手也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四顆心也貼到了一起。

  王大姐鄭重地把酒碗也供在了香案上,然後我們四個人都自報了出生年月日,按出生排序趙強最大,他是當然的大哥,王大姐第二大,李保財第三,我最小就是老四了。

  排完了年齡,按順序大哥、大姐、三哥、我依次跪在了香案前,大家對天起誓,只要活在世上,哥四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是親兄妹,要勝似親兄妹,情同手足,永遠不出賣兄弟,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求今生今世永遠是兄妹。

  發過誓後,又都對著香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來,由大哥從香案上端起了這碗血酒,他眼含熱淚,激動地說:

  「承蒙各位弟弟、妹妹厚愛,有幸結拜為兄妹,來,大家為了事業成功,早日回家和親人團聚,我們喝下這碗酒!」

  趙強帶頭喝了一大口,接下來是王大姐,李三哥,最後是我這位老四。

  飲血酒在東北過去年代裡鬍子(土匪)常這樣做,父親給我講過,至今我還記得當鬍子入伙的拜香詞:

  我今來入伙,

  就和兄弟們一條心。

  如不一條心,

  寧願天打五雷轟……

  「我們也……」喝完血酒,我想了半天,想出了一個命題,流著淚水說,「三位兄姐,我提個建議,中國歷史上有過劉備、關羽、張飛桃園三結義,今天我們在廣州的白雲區黨校,結下了金蘭之好,就叫做『白雲結義』怎麼樣?」

  「好,好主意!」

  他們三位都拍手叫好。

  我們四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相互傳遞著友誼,傳遞著真情。那種場面現在我想起來還激動,還抑制不住淚水。因為那種真情現在很難找到了。什麼是朋友,什麼是真情,只有患難之中,才能考驗真情,才能獲得真情!

  我深有感觸,在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的經濟發展從計劃經濟轉入市場經濟的軌道上,好像形成一種公式化。人間的真情越來越薄了,錢的魅力越來越大了,對什麼都用錢和權來衡量,就是缺少像我們當初在廣州時的真情。

  我們流著激動、興奮、複雜的淚水,吃完了結義後的第一頓飯,大家又餘興末盡地計劃著從何著手做第一筆生意。

  我們的工作加速度——

  第二天,趙強著手辦理辦事處的註冊登記。

  第三天,從白雲區工商局領到了廣西柳州市生產資料公司駐廣州辦事處的許可證,他又刻了辦事處的公章,並且為我們各印了一盒名片。

  經過四個人三天的努力,一個新的機構就這樣誕生了,開始了它的正常運行。

  我們四個人也全部投入辦事處的第一筆生意,決定從我帶來的玉米供貨證、化驗單、運輸證明和樣品開始做。

  大家分頭和以前的熟人放盤——賣玉米。並且到列印社重新列印了我們辦事處可供東北產的黃玉米每月兩千噸的供貨證明,另外附上化驗單、運輸證明複印件。

  沒有幾天工夫,在廣州市把玉米的生意炒得沸沸揚揚,招引來了好多電話和上門談生意的人,辦事處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我也學會了炒單,每天就跟真的一樣,反反覆覆地和別人認真地談玉米生意,同時也認識了好多人,結識了好多全國各地的朋友。

  談來談去,十幾天過去了,沒有遇到一位真正買玉米的,都是拿去我們的手續,他們再放盤,我也不再那麼熱心了,覺得這樣空對空很難賺到錢,成功率太低了。

  一天晚上,我們早早地吃完了飯,我和王大姐洗完澡,躺在床上。

  「大姐,像我們這樣,能做成生意嗎?」我懷著失望的心情問她,說,「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在放空盤,炒來炒去也沒有一個真正的買家?」

  「小妹,」王大姐長嘆了一聲說:「你來廣州幾個月了,還沒有發現,廣州炒單的人都是全國四面八方來廣州的,當地人很少,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大姐,為什麼呢?」

  「正因為我們內地人都實在,都認為廣州是開放區,深圳是特區,中央有優惠政策,全抱著發財夢來廣州淘金來了,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弄個有家回不去,被騙的身無分文,沒辦法,只好在廣州跟著瞎炒了,你沒看到廣州的中小旅館、招待所住得滿滿的,像我們四位一樣,住著不敢回家的人,還抱著希望,想尋找機會賺錢,發財後再回家。」王大姐說。

  「夠慘的啦!」我嘆然。

  「這些人除了經理就是處長、科長什麼的,都在廣州淪落成對縫的了。你說慘不慘?我們和他們比,還比他們強多了。」王大姐說。

  大姐的話使我心裡蒙上了一團陰影。心想,前途渺茫,等待著自己的不知道是福還是禍。我沉默了,望著牆壁在發呆。

  「小妹睡吧。」王大姐關心地說,「不要想那麼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雖然有了小集體,可一點兒收入也沒有。算算從家裡出來已經三個多月了,又後悔又想家,又想孩子、又想母親,心裡非常難過,一個人偷偷地流淚。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一天到晚出去談生意,廣州當時很熱鬧,做什麼買賣的都有,子彈大炮都有人賣,賣啥都有人要,就是這麼個花花世界,讓人難以辨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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