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白雲結義 1

  患難與共，我和他們三位很快成了朋友。

  王大姐一天到晚都非常關心我，不管是吃飯，還是逛街都叫著我一起去，我內心非常感激她。趙大哥和河南的李大哥也沒事到我房裡聊聊天，談談一天出去跑的信息和收穫，我們四個人住的房間，數我住的好，趙大哥和李保財共住一間普通房，在他倆的熱情邀請下，去他們房間看了看。

  這一看嚇了我一跳，房間裡有電飯鍋、電炒勺、油鹽醬醋、米、掛麵條和生活日用品。樣樣俱全。

  「你們這是過日子啊？」我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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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住沙家浜。」趙大哥說了句十分流行的京劇唱詞兒，他說為了省錢，方便，經常自己做飯吃，王大姐有時也入伙，大家誰手裡有錢誰就買菜，反正圖省錢又熱鬧。

  惺惺惜惺惺，我深受觸動，打心眼裡佩服他們這種精神，同時對他們更加信任了。

  「小妹，你不知道，那些香港人很滑頭的，你沒做過生意，不懂做生意人的經商之道，所有的商人都以利益為主，沒有講感情的，特別是香港人，他們大多都是中間商，做轉口貿易的，都是皮包公司。別看他們個個到大陸來，西裝革履的，手提密碼箱，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其實他們自己沒有實力，都是靠對縫賺錢的。」趙大哥說，「記住，以後對香港人的話，不要輕易相信，他們騙我們容易，我們找他們特別難。因為大陸人不能隨便去香港，而香港人拿個探親證可以隨便來大陸。」

  「趙大哥，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吃虧吃出來的。」趙大哥慨言道，他說，「吃一塹，長一智，我也是來廣州這幾個月接觸的香港人多了，積累的經驗也多了。也認識了廣州這個魚目混珠，商賈雲集的花花世界，真是不來廣州不知道，到了廣州做生意才開竅，才長見識。」

  我也真正開始認識廣州了，認識每天忙忙碌碌地夾著皮包，出入酒店賓館談生意的商人。

  有時趙大哥他們談生意、侃大山也帶著我。我不但虛心學習每個人的長處，還刻苦學習說聽廣東話，下決心把自己溶入廣州這塊發展發達最快的商海大潮中，把全部精力和時間都投入到學習做生意之中，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同時給自己訂了個目標，一年之內要有起步，兩年要變樣，三年衣錦還鄉。算算自己兜里的錢，省吃儉用足夠一年花銷的了。每天自己把接觸的人、地址、姓名、聯繫電話都記在小本上，到了晚上再分類，非常有信心。真的忘記了一切，開始學做生意了。

  兩個多月過去，我對這三位來自不同地區的朋友更加了解和信任了，有時我也買些菜、食品，大家一塊吃吃喝喝，相處得非常融洽，眼看要過元旦了，我看到他們三位臉上都露出了愁容，我知道大家都想家了，其實自己更想家，想孩子、想母親。但是自己從來不流露出來，只是晚上一個人偷偷地在房裡掉淚。

  記得是十二月二十六日，趙大哥突然心血來潮，買了酒菜，請我和王大姐去他們房裡喝酒。我和王大姐也不客氣，反正今天吃他的明天吃我的，後天吃王大姐的，也說不上誰欠誰的情了。

  「你們元旦回不回家？」吃完喝完後，趙大哥問我們三位。

  「掙不到錢，我永遠不回家。」王大姐最先表態，然後看李保財。

  李保財也表態沒面子回家，掙不到錢回去也是進監獄，還不如在廣州還有個自由權，還可以尋找機會，掙錢償還公司。

  趙強最後看看我。

  「不回去，在廣州學著做生意。」我表明了態度。

  「既然都有家不能歸……」趙大哥經過了一陣認真地思考，他鄭重提出：「我們四位難兄難妹，相處短的也有半年，長的有七八個月了，最短的是金輝，也相處兩個多月了。我想，大家彼此都有了了解和認識，我想出一個主意，我們四位不要一天到晚瞎跑一氣，不是風就是雨，一天到晚忙的夠嗆，都是徒勞，白忙活，什麼事也做不成。我想了幾天，覺得我們應該組成一個集體，形成一股力量，別忘了，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我們四個人要是以一個整體出面去談生意，去面對商場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可以共同應付，人多智慧多，成功的希望也就多。大家看看，可以各自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我這只是一個不成熟的建議，供大家參考。」

  我們都覺得是個好主意，如果大家合起來，成為一個整體，可以有計劃有組織，有分工，免得像現在這樣，都像一隻無頭的蒼蠅一樣，東飛一頭，西撞一頭，沒有目的地亂飛。

  「好主意。」我先舉手贊成。

  「可以。」王大姐說。

  李保財也發表了贊同意見。

  我們三位都覺得趙強是個領導的料，人家本來就是總經理，一致推薦他作為帶頭人，組成一個四人集體。

  「天降大任與斯人也。」趙強沒推遲，他認真地說，「好吧，既然大家相信我，我就不客氣了，我早已想好了，就利用我的公司，廣西柳州生產資料公司的營業執照，再寫份申請，出具一份租房協議書，到廣州市白雲區工商局去登個記，申請辦一個廣州辦事處，我手裡有營業執照副本，合同章，如果批下來辦事處，我們再刻一枚辦事處的章，因為據我所知，申請辦事處是不用註冊資金的，手續簡便，我們又可以取得在廣州的合法經營權。那樣，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去談生意，別人也不會看不起我們。大家看看我講的怎麼樣？」

  我和王大姐、李保財誰也沒有合法身份，更不具備這麼完整的想法，聽完趙強講的話，都高興地開始抱怨他，為什麼不早說，耽誤了多少好事。

  「聽你們的。」我最沒有發言權力，因為自己懂的比他們少多了，對廣州也了解的少，只好表示一切聽三位大哥大姐的安排。

  大家都表示同意趙強的決定後，趙強開始實施權力了。

  「大家已經同意了，那麼說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有福同享，有苦同當，對不對？」他說。

  「Yes！」我們三位一齊喊。

  「我還有個想法，這段日子大家相處得非常好，感情也深，我有個大膽的想法。」趙強對此事胸有成竹，說，「首先，我們要有一間辦公室，要正正規規地像個樣子，只要有了辦公室、電話，我們四位還要有兩間宿舍和一間廚房，俗話說安居樂業嘛，只有安居才能安心創業，大家說，對不對？」

  我們誰也不知道趙強的用意，齊聲說：「對，一點沒錯。」

  「我知道大家都是受害者，從家裡出來幾個月，半年以上了。」趙強說到了關鍵的話題，他說，「可能帶的旅差費也用的差不多了，我建議，咱們集中資金，都把手頭上的錢拿出來，作為公積金，以後做成生意再返還給大家，算公司臨時借用，作為開辦費，大家看看怎麼樣？」

  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但沒有馬上表態。因為自己從平時花錢看，他們手頭可能錢都不會太多，我心中早已有了數，現在讓大家拿錢出來，我不能把身上帶的兩萬多元都拿出來，留點兒後手，一旦山窮水盡時怎麼辦？心想看看他們三位每人拿多少再說，反正我最小，來廣州時間最短，看風使舵吧。想好後，觀察他們三位的舉動，看他們都拿出多少錢。

  趙強講完話後，第一個把包里的錢全部拿了出來數一數，三千六百五十四元。

  李保財拿出了他的包，把錢也全部拿出來，數數不到三千元，二千九百八十一元。

  王大姐回房間取錢去了。

  見此種情形，我也返身跟在王大姐身後，回房間去拿錢。

  回房後，自己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決定拿出五千元錢，算一算餘下的錢，還有整整兩萬元。我從家裡帶出來二萬八千五百元，路上用了五百多元，剩餘的到了廣州又用掉了將近三千元，兩個多月的吃、住，又買了幾件衣服。我把餘下的兩萬元放好，拿出來五千元，還剩幾百元零錢，放在了手袋裡，就返回了趙強的房間。

  王大姐也回來了，她是個實惠人，從衣服兜里掏出了所有的零錢、整錢，數一數，兩千二百四十六元。她拿出了兩千元交給了趙強說：「我就這些錢，剩下的二百多元留著買生活用品，全拿出來就這麼多了。」

  最後輪到我了，我打開手袋，從裡面拿出了五千元整，共五打交給了趙強，說：「趙大哥，小妹從家裡出來沒想住這麼久，帶出了一些錢，用了一些。我出五千元，交給你吧，為我們這個剛誕生的小集體貢獻一份力量。」

  他們三個人一看，數我的錢最多，都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我，趙大哥走上前來，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說：「多謝小妹慷慨解囊，以後大家賺了錢，一定加倍償還你。」

  「趙大哥，我這是應該做的，當初要不是大家幫我、勸我，可能我早就不在人世了。」我真誠地說，「我還要謝謝大家的救命之恩呢！」

  趙強讓王大姐找個筆和紙，把每個人拿出的錢都記上帳，等發了財如數還大家。

  王大姐記完後，算計了一下，共一萬三千六百八十五元。

  「下面我來分分工，安排一下日前的工作。」趙強開始行使領導權力，他安排道：「第一步，我們先和黨校領導談，以長期租房的名譽可以降低房費，我們租四個房間，一間辦公室，兩間宿舍，一個廚房，做飯吃飯用。用長期租房的方法，可以節省一半房費和他們黨校簽個正式租房合同，把以前的房費結清，從今天開始，以集體名譽租房。第二步，人員分工，王大姐負責管理財務後勤工作，李保財和金輝負責業務，我負責全面。從今天起，大家就是一個整體了，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從整體利益出發，有事大家協商解決，不要鬧矛盾，要團結，和氣生財。第三步，就是生意成功後的分成問題，不管誰做成生意，都是三七開，個人得七，辦事處得三，作為經費、招待費和辦公費用。大家如果沒有意見，馬上開始行動。」

  我們都表態沒有意見。

  「以後對外，我的身份是總經理，王大姐是辦公室主任，李保財和金輝是業務經理，大家名正言順地印上名片，也在廣州名正言順地挺起頭來做生意。」趙強說，「我一會兒去找黨校領導租房子去，你們都先休息休息，養足精神，好打一個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