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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0:05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誰知,真有這麼巧的事,兩個月後,自己覺得奇怪,每天早晨起來後噁心、嘔吐,每天什麼也不想吃,四肢無力,幹活兒一點勁兒也沒有,這才想起來,可能是懷了孕,又不敢問母親,心裡害怕得要命,怕父母親和其他人知道,每天都躲避大家,躲避父母親,早出晚歸。

  那個年代,女孩子未婚先孕,讓父母親和世人知道,可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不逼你去死,就隨便托人找個瘸子、瞎子嫁出去,永遠不許回娘家。到醫院做人工流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做人工流產,醫院要大隊的介紹信和丈夫的親筆簽字,那時把人工流產看得非常重要,哪像現在,女孩子未婚懷孕到醫院做人工流產非常方便,不要任何手續。

  由於當時愚昧無知、保守,懷孕的事根本不敢告訴父母親,心裡每天忍受著痛苦的煎熬,想辦法去掩蓋這無法掩蓋的事實。日子一天天過去,肚子裡的孩子也一天天在長大,眼看就要顯懷了。沒辦法,自己只好偷偷地買上了幾尺白布,把腰部緊緊地纏上,每天拼命地乾重活兒,有時故意跳壕溝、爬山、奔跑,天真地想把肚子裡的孩子累掉(流產)。

  當時心裡和精神上的壓力把自己原本天真活潑的性格一下子變得鬱鬱寡歡,心事重重,不愛講話,也沒有了笑容。好多朋友都關心地問我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不要悶在心裡,說出來大家為你分擔。我心裡非常感激地看看朋友們,只是默默地流淚,有時搪塞說:「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好,過些時候就好了。」

  全大隊的人都知道我和張龍打仗的事,和我這樁不幸的婚姻是父母包辦的,所以誰也沒有想別的事情。

  命運偏偏和自己過不去,不管自己怎麼折騰,肚子裡的小生命還是堅強地活著,故意和我作對,每天晚上躺在炕上,夜深人靜時我摸著肚子,流著淚對這個小生命說,孩子,不是媽心狠,不是不想要你,是你來的不是時候,請你理解一個未婚媽媽的苦衷吧。還是不要來到這個世上,免得我這一生都抬不起頭做人。

  那個苦澀夏天熬過去,父親的身體也好轉起來,每天照樣看果園,下班後還能揀捆柴禾背回家。母親邊做家務邊為村里人做衣服,掙些零花錢和弟弟妹妹上學的學費,我和二妹上班,三妹、大弟、小弟上學,小妹在家和鄰居的小夥伴玩,全家人又恢復了平靜的生活,誰也沒有發現我身體的變化,我忍受著身心的痛苦,咬著牙,每天和其他社員一樣幹活,只是在心裡流著淚。

  秋天,開始收割水稻,黑龍江收水稻是邊割邊捆起來,然後碼成垛,上凍後拉到大隊的場院裡,用脫粒機一塊兒脫。

  此時,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五個月大,開始蠕動,看來實在堅持不下去,隱藏不了了。不管怎麼咬牙也彎不下腰,一彎下腰,兩側的肋骨就鑽心地疼,兩條腿也開始浮腫,腳腫得穿鞋都費勁,一天勞動下來,腰酸腿疼,自己真的無法忍受這痛苦的折磨。可又不敢告訴父母,孩子一天天長大,眼看就包藏不住,自己愁得要命,每天腦子裡都在想辦法,想來想去,唯一的解脫辦法還是死,只有死了才能還自己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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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死呢?上吊,自己非常害怕;投河,河水又淺,淹不死人。對,喝藥死,喝藥即不會被人發現,又保險。

  決定後,我開始計劃,每天一有時間就到大隊衛生所,以給父親買藥的名義開胺茶鹼、咳必清、麻黃素、去痛片等藥。當時白山大隊制定的醫療政策是衛生所的赤腳醫生一次只能給病人開三天的用藥。因為是記帳醫療,秋天分紅時一塊兒扣藥費。

  我開了十幾次,才湊了四百多片藥。覺得差不多夠結束自己生命的藥量了。一天晚上,全家人都睡著了,我偷偷地開始寫遺書,自己流著淚,把搬家到白山後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寫在了遺書上。最後寫道——

  「……親愛的父親、母親,請你們原諒女兒的不孝,因為女兒實在承受不了這痛苦的折磨,沒有勇氣活在這個世上,怕給父母丟人現眼,只好告別這人世,父母的養育之恩只好來生再報答。希望你們二老保重身體,不要為我悲傷……我死後就把我埋在山上,讓我的靈魂時時能看到父母和弟弟、妹妹。也希望父母對妹妹、弟弟的婚事不要過分干預,別走我的路。讓她們去自由戀愛吧!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永別了,父母親、弟弟、妹妹。不孝的女兒:小強絕筆。」

  含淚寫完了遺書後,我看了兩遍,放在貼身衣服兜里,躺在炕上蒙頭一直哭到天亮,起來後,照樣不露聲色地去上班。

  中午下班後,吃完午飯,自己洗洗臉,換了一套平時喜歡的衣服,把上班用的水壺灌滿了水,等到父母睡著,背上水壺,揣好四百多片藥,怕別人懷疑,又拿了一把割地用的鐮刀,流著淚看了看正在午睡的父母、二妹,走出了家門,直奔村後面的山上走去,腦子裡只有一個「死」字。

  山村的中午非常寂靜,幹了一上午活兒的社員,都趁中午休息時睡會兒午覺,特別是秋天割地時,每天都起早、貪黑,所以都非常乏困。

  我邊走邊哭,一直走到山裡,也沒看見一個人,看來命該如此了。上山後,找到了一處樹林密集的小山窩,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思前想後都沒有其他路可走,只有死路一條,哭夠了,自己把寫好的遺書又看了一遍,摺疊好,小心地放在外衣兜里,怕別人發現不了,然後才從兜里掏出了藥,拿起了水壺,剛要把藥放到嘴裡,肚子裡的孩子手蹬腳刨地動起來,自己這才意識到肚子裡孕育著的小生命是無辜的,孩子是無罪的,幹嗎要殺死他(她)。

  此時此刻,她也和我一同忍受著痛苦的折磨,不敢見天日。從這小生命在肚子裡誕生的第一天到現在,已經五個月,自己從沒有為這小生命增加一點她需要的營養,而且每天還要用布把她束縛得緊緊的。一點兒自由生長的權利都沒有給過她。現在,自己又要和這未出世的孩子同歸於盡。不知是母愛喚醒了自己的良知,還是不忍心殺死這未出世的孩子。拿藥的手軟了,再也沒有勇氣把藥放在嘴裡。自己流著淚問自己,該怎麼辦啊?

  或許,老天好像也在為我哭泣,陰了一個上午的天,突然下起了雨,冰冷的秋雨淋到了我的頭上,把我澆清醒,自己冷靜下來一想,幹嗎要去死呢?孩子是未婚夫的,她有父親、有出生的權力啊!

  「找張龍去!到婆婆家找他去。」

  決心已定,我擦淨淚水,把寫好的遺書和買的藥一塊用鐮刀挖個坑埋上,把死亡葬在風雨飄搖的岩石間,頂著雨下山直奔張龍家。

  農村的雨天是不出工的,到他家後,看到他正在炕上睡覺,我不容分說地搖醒了他,當他看到我滿身雨水,臉色蒼白,關心地問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我懷孕啦。」

  「噢,是嗎?」他沒太吃驚。

  我毫不保留地把懷孕五個多月的事告訴了他,並且讓他安排結婚,要不然就去死。

  「你不告訴我,我也早就看出你已經懷孕,不想把事情揭穿,看你能挺多久。知道你早晚會有一天主動跑上門來求我結婚。怎麼樣,這回去公社登記吧。還有什麼說的?」他若無其事地說。

  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心都要氣得蹦出來,恨不得用刀殺了他,也不解恨。同時也看清了他卑鄙的靈魂和醜惡的嘴臉,心想,孩子一出生我就和你離婚,決不和你過日子,讓你的卑鄙陰謀不能得逞。

  他把我懷孕的事告訴了他父母,他父母親張羅錢買東西,並且找到了媒人和我父母商量結婚日子。父母親也不問我同不同意,和媒人及他的父母把結婚的日子定到了農曆十月二十六.因為農曆十月末地也收完,糧也分完,開始貓冬,農閒有時間為我結婚好好操辦操辦。

  因為我和張龍都是老大,兩家全是第一次為兒女辦喜事,老人們都非常高興,母親每天去他家幫助做被褥、棉衣,他父親找來村裡的木匠幫助做家具,全力以赴忙活著我和張龍的婚事。

  我和張龍去了一趟縣城,買了一套滌卡、一套滌綸衣服,照了一張結婚照。

  結婚的日子一天天迫近,我心裡的壓力也一天天減輕。恨不得馬上結婚,好解開肚子上纏裹的白布,讓小生命自由自在地健康成長。

  事事難料,兩家準備好了酒菜,好多親戚、鄰居都為我送來了結婚的賀禮。當時的賀禮不過是一對枕巾、一個面盆、一對鏡子,最重的禮也不過是床單、褥單。送錢的有貳元的,五元的、十元是最大的禮。我父母親也很要面子,求人到縣城買了菜,為前來祝賀的人準備了喜酒。張家更是熱鬧,外地的老親少故都來了,又特意從縣城請來了廚師,準備好好為兒子的婚禮大操辦一場。

  不知什麼原因,母親突然節外生枝,想起了要什麼奶金錢兩百元,離娘錢一百元。如果張龍家在結婚前一天不送來這三百元錢,就不許我出嫁,讓他家兒子結不成婚。

  「媽。」

  「別說啦。」母親堅持要奶金和離娘錢,黑龍江農村有這個風俗。

  風俗習慣張家懂,按照風俗習慣來辦也理所當然,可是老張家因為知道我懷了孕,不肯拿這筆錢。我母親也不示弱,告訴媒人他家不拿錢就別想娶我女兒,寧願把女兒剁剁燉吃了,也不會白送給老張家。兩家互不相讓,張家堅持不拿錢,我父母堅持不拿錢就不嫁女兒,一直僵持著沒人肯讓步。

  我心急如焚,心裡又恨張龍,又恨他父母,也恨我的父母,恨他們自私,恨他們沒有一個人設身處地為我想想,同時又害怕,他父母把我懷孕的事聲張出去,自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都以淚洗面,度日如年,恨不得跪下求父母開恩,放過女兒一條生路,可又沒有膽量。如果二十六日不能結婚,自己就一定去死,讓我父母遺恨終生,看人家張龍有錢還可以說媳婦,你們有錢能不能買到姑娘。

  雙方一直僵持到我結婚的頭天晚上,我們家如期地擺了酒席,招待了前來隨禮的親朋好友,張家還沒聽到媒人轉達我父母同意送女兒結婚的信,也開始著了急。媒人葛奶奶因為年歲大,也氣得不管了。其實,張家也確實拿不出這三百元錢。沒辦法,張龍和他父親找了兩位說和人,來和我父母親協商。

  父親是位非常好說話的人,可母親說什麼也不行,不拿出來三百元錢,明天就不能辦喜事。我躲在屋角,只是哭,一點辦法也沒有。

  急得團團轉的張龍,最後被我母親逼得當著眾人的面,跪下來求我母親說:「叔、嬸,你們要是不答應這門親事,我長跪不起,直到兩位老人答應為止。」

  張龍這一跪,感動得滿屋子看熱鬧的人都流下了眼淚,有好多人勸我母親,說:「孩子都給你跪下了,還說啥呀,三百元錢能花一輩子啊,以後女婿好好孝順你們不就啥都有了嗎。」

  我母親也沒有想到會鬧到這個地步,最後只好由兩位中間人擔保,打了張欠條,張龍的父親簽上字,中間人簽上字,交到她手裡。

  農曆十月二十六,天剛亮,外面揚起了雪花。這是那年的第一場雪,我感到老天是為我下的,用潔白而純淨的雪為我送行。

  母親早起來為我擀了一碗麵條,煮了幾個雞蛋,當時農村嫁女兒臨出門都吃麵條雞蛋,自己一口也沒能吃下去,只是哭,好多親朋好友都以為我捨不得離開家,放心不下父母、弟弟、妹妹們,都前來勸我說:「婆家娘家一個村東頭,一個村西頭住著,結婚後照樣每天可以回娘家看看,幫家裡幹活,哭什麼?」

  話雖這麼說,一片樹葉突然離開生長多年的樹枝,是多麼的依戀和不舍。老爹老娘,還有兄弟姐妹,難以割斷的親情啊!更何況我心裡有著別人不知的委屈和不幸。

  八點多鐘,迎親的人到來,娶親婆、張龍的姑姑、姨姨一大幫,我邊哭邊換上襯衣襯褲,棉襖棉褲,外面穿上一套肥肥大大的滌綸衣褲,按照當地的規矩,女兒出嫁前要用婆家拿來的盆重新洗洗臉、梳梳頭,才能邁出娘家的門。我只好任人擺布,自己像個木頭人一樣,只會流淚。所有的程序都照俗完成,自己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家門,當我回頭再望一眼父母親時,看到父親也在偷偷地掉淚,我的心都碎了,我急忙返身跑到父親跟前,我們爺倆兒抱頭大哭起來,所有娶親送親的人都跟著流淚。

  在眾鄉親的勸說下,告別了父母和自己付出心血蓋起來的房子,在一群婆家娘家的娶親送親人的左呼右擁下,坐著自行車,走上了出嫁的路。告別了姑娘的生活,從此當上了人家的媳婦,身為人妻的生活在前面等著我。

  婚禮非常簡單,兩方面的客人、親戚、朋友在他們家吃喝了一頓。

  晚上,大隊為了慶賀我和張龍的婚禮,特意到公社放映站去租放一場電影。那場鄉村電影演的是《南征北戰》,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那句台詞:

  「共軍已渡過大沙河,炸壩!」

  是啊,自己在那個夜晚,踏入了一條苦難的河流,一個粗魯男人之河,生活的大壩,不是說炸就能炸毀的呀!

  農村的女人婚後不出工上班,我和張龍一直和他父母共同過日子,全家十口人,他父母親都不超過五十歲,他最小的妹妹只有三歲,按照農村的傳統規矩,娶了兒媳婦,婆婆就該退休,把全家所有的家務活都移交給媳婦,我亦如此。

  婚後不到十天,婆婆開始交代家裡的米、面、油、鹽、醬、醋所放的位置,每天做飯的時間。怎麼餵豬、雞、鴨、鵝、狗。我只好認真地聽婆婆樣樣交代,看來真是「多年媳婦熬成婆,多年的小溪流成河」啊!看到婆婆那份自豪勁,好像解放翻身一樣,我心裡壓上了沉重的擔子。

  婆婆是個讀過書的人,長得胖胖的,性格很慢,火上房也不著急,不管幹什麼事,都不緊不慢的,她會吸菸,每天沒事叼著菸捲,有時也借幾本小說看。整天繃著臉,很難見她一笑,家裡大事小事都不管。公公當家,全家人的衣食住行都由他管,就是缺根針、線也要管他要,別人誰也沒權力。

  農諺云: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開春,社員開始到地里刨茬子,準備種地。張龍被派到縣裡去參加科學種田學習班,時間是一個月。

  每天做飯、餵豬、幹家務活兒中,我臨近預產期,身子越來越沉,腿腳腫的像木頭一樣,晚上翻身都費勁,因為第一次懷孕,所以心裡邊也沒底兒,不知道準確的生產日期,只是每天提心弔膽地過日子。

  到了農曆二月二十三,天沒亮覺得肚子像要拉痢疾一樣,往下沉墜似的疼痛,丈夫不在家,自己不好意思和婆婆講,掙紮起來為全家做好了早飯,我也沒吃,又回到了自己屋裡,趴到了炕上,咬牙挺著,因為自己年紀小,又沒有經驗,更不懂生育知識,以為是著了涼,趴到熱炕頭上烙一會兒就會好。直到全家人都吃完飯,我收拾完碗筷,肚子一陣比一陣疼,捂著肚子到大隊衛生所去買了痢特靈,回到家就著涼水吃了兩片,又到廁所蹲了一會兒,回屋裡又趴到了炕上,直到該做中午飯,婆婆看我沒起來做飯,過來叫我做飯,她以為我睡著了,忘了做飯時間。

  「媽,我肚子痛得厲害,是不是讓大隊派個人到縣裡把張龍找回來?」

  「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婆婆一聽,發起火,她大聲地說,「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張龍回來有什麼用,他也不能替你遭罪。」

  婆婆說完也沒管我,她去做飯,我一個人在炕上翻身打滾,肚子疼得要命,好像快要疼死掉。

  直到全家人吃完中午飯,婆婆才又來到我的屋裡,看我疼得死去活來,才去找接生婆。

  白山村有一個山東老太婆,她不懂什麼接生知識,也沒有學習過,只是用土辦法為全村的產婦接生,更談不到用什麼醫療器械和消毒,她用的唯一器械就是高粱稈,孩子生下後用高粱稈劈兩半來為孩子割斷臍帶,別的什麼都不用。

  婆婆把接生婆接來後,忙著燒熱水,找塑料布,為我墊在身下,怕弄髒了被褥。我疼得手摳炕席,手指給炕席刺得直淌血,也不知道疼。

  「這回算完啦,自己一定得疼死。」我懇求婆婆去找我母親,我想看看母親,怕自己疼死後身邊沒有親人。

  「女人生孩子娘家人是不能看的,看了要遭晦氣。」婆婆說。

  我不敢再要求。

  接生婆洗洗手,開始為我檢查。這時,孩子的羊水已經破了,接生婆左摸右摸,也沒有摸到孩子的頭,她和婆婆說:「這孩子罵人講話了,不是橫生就是倒養,快點找個香爐來,燒上香,跪下來求求送子觀音,讓她快點把小孩子送來吧。」

  婆婆忙著去找香爐和過年燒剩下的香,擺在了我的頭上,點上炷香,她倆誰也不管我的死活,一齊跪到了地上,開始磕頭求送子觀音。

  「觀音菩薩保佑。」

  「觀音大恩大德……」

  我已經疼暈過去,兩位無知的老太太還在磕頭呢!直到我的一位要好的朋友進屋後看到這個情形,才提醒婆婆說:「大嬸,金輝都快死了,你還不快去衛生所找醫生,為她打催生針,要是晚啦,孩子大人都難保!」

  婆婆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急忙去找醫生。

  折騰了一天,鄉村醫生為我打了兩針催生藥,飽經不幸的女兒終於在下午五點鐘出生。

  生下來的女兒已經窒息,在醫生和接生婆的全力搶救下,女兒降臨世上一個多小時後,才發出了第一聲啼哭。大家總算沒白忙活,終於保住了我們母女的性命。

  懷孕期間殘酷地折磨自己,和女兒營養不良導致胎位不正,女兒是坐著的姿勢出生的,後來竟成為人們安慰我的一道話題:女孩子坐著出生,長大後是先天的娘娘命,男孩子站立生的,長大後能當大官。

  我心裡默默為女兒祈禱,希望女兒長大後,當不上娘娘,也要過得幸福快樂。

  [1]三個檔次的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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