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07:29 作者: 徐大輝

  談票還在進行,一個提出要見眼票,一個沒表態。馮八矬子說他的理由:「他們的家人,一定要見到人,證明人還在,才出錢。」

  秧房當家的經常跟票家打交道,票家提出看看票是否活著,避免人財兩空自然的事情,是否允許權力在綁家手裡,不同意他們就看不到,鬍子正考慮讓不讓他看人。

  「我只看一眼就行。」馮八矬子還堅持看票。

  秧房當家的覺得看看也無妨,但是有條件,他說:「看行,你離遠看,走近不行。」

  「爺們,我保證見面不跟他說話。」馮八矬子做近距離見到艾金生的努力,「保證按照你們的規矩……」

  「別保證了,不行!你到底見是不見,要見就離遠看一眼,不見拉屁倒。」鬍子可沒好耐性。

  

  「見,離遠見也行。」

  秧房當家的起身安排,他把一個鬍子叫到一邊低聲叮囑,而後走回來,說:「一會兒你站在門口就能見到他,出來吧!」

  馮八矬子站在窩棚門口,眼朝鬍子指的方向看。一兩棵黃榆樹間可見一個窩棚,鬍子押出依然捆綁手腳的艾金生,銀髮凌亂幾天沒梳理,看不太清面容,他很憔悴。大概忽然見到馮八矬子,委屈地哭了。

  「看見了吧?」秧房當家的問。

  「再看幾眼。」

  「得了吧,能看出花來呀!」鬍子諷刺道。

  道理是看不出花來,艾金生還是艾金生,在此就是失去自由的票,生和死都握在別人手裡。馮八矬子多看幾眼的意義與拯救沒關係,他是想知道鬍子大隊人馬藏在哪裡,艾金生知不知道?希望在匪窟內呆了數日的艾金生提供一些線索。

  管家紅眼蒙走後,艾金生盼望好消息,外甥送錢來贖他。一天天過去,他忍不住問看押的鬍子:「我家裡沒來人?」

  「豆大的人都沒來。」鬍子說。

  「不對呀,他們該來。」

  「來幹什麼?」

  「贖我。」

  嘿嘿!鬍子譏笑他,說:「誰贖你?一千塊大洋比你這棺材瓤子值錢。」

  遭到語言侮辱艾金生不敢回擊,鬍子翻臉不認人,跟他們掰扯結果危險。他只好等,期間鬍子問過他:「你外甥能不能出血?」

  「肯定來贖我。」

  「不像,瞧著吧!」

  作為票的艾金生便是馬蹄下一隻弱小動物,處境岌岌可危,生命隨時都可能終結。望眼欲穿的期盼中見到馮八矬子,不是見到稻草而是一棵大樹,外甥手下的警務科長,他一定是來救自己的,首先跟鬍子談判,不成可能動武,需要了解鬍子情況……艾金生分毫不差地洞察出警察心裡所想,他覺得有一個情況必須告訴警察,搶奪自家大院的大隊鬍子不在這裡,半路上分開,他們一定去了一馬樹,早就聽說那裡有鬍子老巢。於是,艾金生高高舉起了一根二拇指,並抬腿踹了身邊的榆樹一腳。

  馮八矬子立刻領會,時間長了鬍子要生疑。他轉身走回窩棚里,說:

  「人我見到了,談談贖人吧。」

  贖票的細節需要商定,方式、時間、地點……鬍子有絕對權力,秧房當家的說:「你們打算哪天領人?」

  「後天怎麼樣?」

  「哪天都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秧房當家的說。

  「那後天吧!在哪兒?」

  秧房當家的條件講得很死,說:「在就這兒,你們只准來一個人,多一個我們都不交易。」

  「我親自來。」

  「那更好了。」

  鬍子還要講明白一些事情,仍屬於條件範疇,秧房當家的要挾的口吻道:「你看見窩棚了吧,你們耍啥心眼,那兒就是艾金生的狗頭棚(棺材)。」

  土匪有土匪的詼諧,他不直接說撕票,將關押艾金生的窩棚說成棺材,而不說墳墓。

  「我能一定遵從爺們的安排。」馮八矬子說。

  「你們照量(斟酌)辦。」秧房當家的說。

  馮八矬子走後,鬍子燈籠子(姓趙)說:「他是警察,我沒敢朝面。」

  「噢,你認識他?」

  「縣警察局的一個官兒,好像是個科長。」燈籠子說,「他跟艾金生使用暗語。」

  「什麼暗語?」

  「艾金生伸出一根二拇指,還踢樹一腳。」

  「啥意思?」秧房當家的沒想明白,覺得來人是警察應該引起重視,涉及到全綹子的安全,他交代手下看好票,立刻騎馬去一馬樹,向大櫃報告情況。

  「來人是警察?」天南星問。

  「是,我怕這裡有故故牛(秘密)。」秧房當家的說。

  「嗯,備不住(興許)。」鬍子大櫃說。

  水香大布衫子問:「來人長得什麼樣子?」

  「球球蛋蛋的,矬巴子!」

  「是他?」大布衫子想到警察中的那個矬子,說,「馮八矬子,肯定是他……親自出馬?」

  「噢,莫非說這裡頭有什麼故故懂(詭計)?」天南星疑竇頓生。

  「如果是馮八矬子不是來談票那樣簡單,」大布衫子深入分析道,「他可能來探路……大當家的,我們必須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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