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1:07:18
作者: 徐大輝
榆樹錢老了身體悠然變輕,風中落雪般地飛舞。練了一個上午,兩個人都累了,最先躺到地上的是鬍子大櫃天南星,她過來挨著他躺下,他伸出一隻結實胳膊她枕著。
土炕上他們就是這樣姿勢,天南星說:「你練得不錯。」他誇獎她槍法進步。
此前,她懇求道:「教我打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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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學打槍?」
「是!」
「幹什麼?」
「報仇。」
天南星看到一棵仇恨的植物在一個胸膛內茁壯成長,他幫助它長大,答應他:「我教你,從練打香頭子開始。」
鬍子基本訓練方法,夜晚將香點然插在牆頭上,幾十步開外射擊,直到抬槍擊中香頭。她用了七天時間練合格。
「練打飛錢。」天南星說。
打飛錢為鬍子娛樂項目,實質是賭博遊戲。方法有兩種,一是將古銅錢用線拴在樹杈上,百步之外開槍射擊,擊中者贏;第二種是拋起銅錢,飛起時射擊,擊中者為勝。天南星訓練小頂子打移動的目標,旨在提高她的槍法,不是娛樂和賭博。
今天他們來背靜的榆樹毛子裡練的就是打飛錢,成績令鬍子大櫃滿意。
他滿意她炕上的表現,她的氣息撩撥起他的欲望,手覆蓋她胸前凸兀部分,喃喃道:「球子真好!」
「睡覺你都拽著,還沒喜歡夠哇!」
「嗯……嗯!」他撒嬌,(列寧說就其本來的意義講,撒嬌是人類的本質自身中的所固有的天性。)撒嬌顯然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在女人面前撒嬌是另一番景象,如果是殺殺砍砍的鬍子大櫃呢?
「呦!」
「我的手太重了……」
「沒事兒,摸吧!」
像是風力加大了,榆樹錢花瓣一樣紛紛飄落,差不多埋住他們。誰也不顧這些,沉浸在一種美妙的事件中……許久,疲憊的物體發出聲音,他說:「你不只盤兒尖(臉俊),托罩子(手),金剛子(腳),還有招子(眼睛),櫻桃(嘴)……瞧哪兒哪兒好看,沒有缺彩的地方。」
「不是真話。」關係到這種程度,她已經敢跟他開深一點的玩笑,「我長得像一個人吧?」
「誰?」他一驚,道。
「柳葉兒。」
天南星愕然,問:「你怎麼知道?」
「你睡夢喊了幾次柳葉兒。」
他無法否認,也不能否認了,說:「她是叫柳葉兒。」
「講講。」
天南星毫不保留地講了他跟柳葉兒的關係。她問:「柳葉兒今年多大?」
「虛歲二十。」
小頂子掰手指頭計算,奇怪道:「不對呀,你兒子四歲,那她?」
「十六歲跟我……」
「哦!」
榆樹錢將兩個汗水尚未消盡的人掩埋,他們在枯死的殘體中沉默。良久,她說:「她們娘倆現在哪裡?」
「紙房屯。」
「接她們來綹子上。」
「不妥。」
「咋不妥?」
「託兒帶女的……」天南星說,過去大布衫子提出接她們過來他沒同意,綹子裡有女人和孩子壞了風氣,「不行,我要是那樣做,其他人也要帶女人進來,那我們綹子成什麼。」
「可是撇她們娘倆在一邊兒,日子咋過?」
「這我知道,難,沒辦法。」天南星無可奈何道,他心裡的話不能說來,那句話是:和你(激情)都過了大格。
小頂子在想未曾謀面的柳葉兒母子,相信天南星時刻惦記他們的安危,身為大櫃他不好脫身去探望他們。於是她就想為他分憂,說:「我去看看他們吧?」
鬍子大櫃半晌沒吭聲,自己想去看望他們母子,送一些錢給他們。綹子剛到一馬樹,綁艾金生的票還沒結果,再過些日子,要去攻打縣城亮子裡的計劃醞釀差不多有一年時間,去年春天就準備。攻縣城不像去踢坷垃那麼簡單,城裡有日本憲兵隊、警察,輕舉妄動不得。準備充分再充分,偵察清楚再清楚……一大堆事兒擠在一起,哪兒有精力去管柳葉兒母子?
沒有!
「你沒工夫去,我去。」小頂子說。
天南星活了心,准許她去看看也好免去一份掛念。顧慮的東西是她的身份,儘管她自己主動提出看他們,都是吊在自己一棵樹上的兩個女人,即使小頂子大度,柳葉兒未必理解,打起來倒是不可能,但是興許惹怒柳葉兒,她的剛烈性格自己清楚,一怒之下帶兒子離開三江不讓自己找到他們,那個女人幹得出來呀!真的出現這種局面如何收拾?
「想得太多幹啥呀,我就是看看嘛!他們平安你也放心……」小頂子苦口婆心地勸。
「好吧,你去一趟吧。」天南星終於同意她去紙房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