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1:05:50
作者: 徐大輝
人生有時很簡單,就如鬍子大櫃同鐵匠鋪掌柜這場賭,決定小頂子命運的用具兩隻骰子,方式也很簡單只有一次擲博,是悲是喜由父親來定奪。
旋轉骰子,如果不勝女兒……祁二秧子不由得緊張起來。
按賭場規矩誰來先擲不是誰來指派,要通過摸風(東西南北)確定,拋銅錢要字、背,或石頭、剪子、布,民間稱嗨吆嗨。在鬍子老巢一切規矩都打破,綁匪就是規矩他讓你怎麼做你就得怎麼做,(當下商家霸王條款就是跟土匪學的)你沒權力講條件,除非你不想贖票。
祁二秧子手握並不陌生的骰子,應該說對它太熟悉了。銅的骨頭的竹子的玻璃的……各種材質的骰子,對擲骰子遊戲有多種叫法如擲博齒,擲盧,擲錢。那是真正意義的賭錢,面前這場賭賭的可不是錢啊!他微閉上眼睛鎮靜一下,深吸一口氣,三次攥緊手裡的骰子,擲了出去……數雙目光盯著骰子轉,最後一隻五點一隻六點,差一點滿貫。祁二秧子心再次懸吊起來,雖然只差一點,變數可能就在這一點上。
天南星拿起骰子擲出去,數雙目還是光盯著骰子轉,兩隻骰子停住後,有人高聲喊:
「神!」
「撇子!」
祁二秧子頓然枯萎下去,神、撇子都是數目六。鬍子大櫃擲出大滿貫,十二點。
賭場沉默起來,祁二秧子呆成一塊石頭,眾鬍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離開了,現場只剩下三個人,天南星、水香和祁二秧子,兩隻骰子恥笑的目光望輸家昔日有著賭爺光環的鐵匠鋪掌柜,到底還是天南星打破沉默,說:「我舅舅跟你最後那次賭,也是擲骰子吧?」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祁二秧子點下頭。
「不好意思,祁掌柜,你只能自己回去了。」天南星說。
開局前如何哀求鬍子大櫃都不過分,現在要是再求情可就低氣和掉價啦。以前女兒被綁上山,此刻是輸給了人家說什麼也不能提要人,認賭服輸,反悔是不行的。他懇求道:「大當家的,求求你,讓我下山前見閨女一面。」
天南星考慮做父親的要求。
「她娘死了幾年,我一直帶著她,幾乎沒離開家……」祁二秧子哭腔亂韻道,樣子招人可憐。
「好吧,給你一袋煙工夫。」天南星批准,規定了父女會見時間,對大布衫子說,「帶他過去吧,然後你安排人送他下山。」
「是。」大布衫子答應道。
祁二秧子說句謝謝大當家的跟水香離開。天南星坐著未動,待他們走遠,伸手拿起石頭上的骰子,心裡感謝它,幫助自己了卻一個心愿,他說:
「舅舅,祁二秧子輸了親閨女……」
山風吹過清晨寂靜的樹林,一隻松鼠捧著干松果啃,聽樹下的人不住地喃喃自語。
策劃此次綁架天南星也是坐在這塊臥牛石前,那天他在林子中閒逛,走累了躺在巨石上後來竟睡著了,做了一個夢,開始時夢見死去多年的娘,很開出現了舅舅毛老闆,他的形象很恐怖,披頭散髮,脖子套著自縊的繩索,舌頭拖出嘴外很長,說話時不睜眼睛,聲音顫顫地說呼他的乳名:
「刀螂,你咋還不替我報仇啊?」
「舅舅,我正練習玩牌,眼目下還贏不了他。」
「刀螂,給我報仇啊!」
天南星猛醒過來,目光四處尋找,已不見舅舅的身影。這時水香走過來,見大櫃不停地擦額頭上的汗,問:「大當家的,睡熱啦?」
「剛才我睡著了,鬧亮子(夢),見到我舅舅,他來找我。」天南星說。
「又是讓你報仇?」
「可不是咋地,舅舅老是催我去報仇。」天南星說。
連日來大櫃天南星老是做夢,內容重複,他的舅舅催他報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無疑是他老想著這件事。在綹子,大櫃唯一不相瞞的人就是水香。道理說舅舅死去多年,還是自殺,雖然因輸掉家產,但不能全怪贏他的人吧。作為外甥因此去恨賭徒祁二秧子,是乎講不大通。大櫃可就恨了,認認真真地恨。天南星也算講點道理,沒帶馬隊去平了祁家鐵匠爐,而是通過賭博贏他,報仇沒恃強欺弱。賭博對大櫃來說一竅不通,自己教他,一教就是幾年,從擲骰子、打麻將、推牌九……一樣一樣地學,綹子裡大家也玩牌娛樂,天南星賭技提高很快。大布衫子說:「大當家的,我看你可以上場啦。」
「上場?跟賭爺過手?」
「是。」
「行嗎?」天南星信心還不算足,他從來沒小覷祁二秧子,也做過一些調查,在四平街的賭徒中,祁二秧子橫掃賭場基本無敵手,舅舅本來也是賭爺級他都贏不了祁二秧子,可見其厲害,「祁二秧子……
「他打了多年鐵,不摸牌怎麼手也生了。」大布衫子給大櫃打氣,他說,「賭博怕心緒不寧……」
曾經在賭道混跡多年的水香大布衫子,講心理學,一個賭徒從容走入賭場和心事重重不一樣,心態不好談何來運氣和技巧?天南星深受啟發,說:「擺觀音場!」
「噢?」
「請觀音!」天南星對綁票比賭博熟悉,綁票手段靈活地運用到賭博上,他說,「兄弟你說得對,先破壞他的心態……」
目的達到了,贏了賭爺,顯然不是錢財,是報了一個仇恨。意想不到的,贏來個大活人,還是喜歡的女子。天南星拉起綹子起,給自己定下一個遵守的原則:不近女色。真的堅持下來了,要說鬆動是近年的事情。眾弟兄襠里長著玩意,春天青草芽子瘋長,草甸子上的野兔子打花、天空鳥踩蛋、河裡魚交尾……本能交配在進行,限制弟兄們不去做那事也不現實,包括自己也想那事……祁小姐讓鬍子大櫃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