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05:45 作者: 徐大輝

  鬍子老巢今夜還有兩個人大櫃天南星,祁小姐小頂子翻轉難眠,各有各的心事,一個故事連著他們,每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這個故事的細節。

  「兄弟,你說我贏了,反倒沒法辦。」天南星這樣假設,他向水香道出內心煩惱。

  「噢?」大布衫子迷惑。難道大櫃不想贏?策劃這起綁架時,天南星起誓發怨贏了祁二秧子,舅舅生前沒打敗的對手,他替他打敗,「大當家的,你怎麼……」

  「你想啊,我贏了,賭注是祁小姐,如何處理她?」

  大布衫子望著大櫃,揣度他心裡極矛盾。焦點在祁小姐身上,棘手不好處置。開始計劃時不存在這個問題,將她綁上山,逼鐵匠鋪掌柜上山來賭,贏他後將小姐押在山上數日,達到搓吧祁二秧子的目的放人,如果賭輸了更簡單了,放他們父女一起走。短短几天裡,事情來了一百度大轉彎,大櫃改變了初衷……棘手的不是如何處置祁小姐,是大櫃看上了她。說棘手說心裡矛盾,是綹子的規矩是大櫃定的,如果留下她勢必破壞了綹規。

  大布衫子先證明自己猜測準確無誤,然後再想辦法,他問:「大當家的,你是不是有娶壓寨夫人之意啊?」

  天南星跟大布衫子關係特殊,不僅是綹子大櫃和綹子軍師的關係,他們是生死弟兄。他說:「你覺得祁小姐怎麼樣?」

  「敢情。」大布衫子說,東北方言中「敢」當顯然講,可以說優也可以說劣,在此表示這個女子不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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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天南星嘆口氣,看得出他很為難。水香及時站出來幫助大櫃更是為兄弟排憂解難,說:「前有車後有轍,黑豹綹子,大德字綹子,還有靠山好……他們都有了壓寨夫人。」

  「拿局的時候定下的綹規,凡姦污婦女者斬……我們遵守了幾年。」

  「大哥,」大布衫子換了稱呼,表明他們說私密的事情,他說,「世道變了,老規矩改改也無償不可。」

  天南星沿著大布衫子的思路想,世道是變了,東北有了滿洲國,整個社會都亂了套,匪綹一個人單搓(一人為匪)、三五成伙,幾十人成群,數百成綹。守規矩的綹子還有多少?

  「顧慮那麼多幹啥?吃走食(胡匪自稱)到最後結局都一樣,要麼降,要麼隱,不降不隱歸終難逃過土方(死,鬍子忌諱死字)。」軍師水香頭腦清醒,將天下土匪的歸宿都看明白了。

  天南星也看到當鬍子的最終結局他不說來而已,大布衫子能說他不能說,綹子的大櫃就是一面旗子,眾弟兄的精神支柱,大旗不倒馬頭是瞻弟兄們才勇敢衝鋒陷陣。他說:「弟兄們眼睛看著我啊!」

  「我跟大家說明。」大布衫子說。

  坡有了鬍子大櫃順坡下驢,天南星說:「先議論到這兒,明天過了手才可見分曉,到時候再說。」

  「大哥,人在我們手心攥著,管他輸贏,只要大哥喜歡……」大布衫子話說得挺狠,他的意思是輸贏想娶祁小姐不放她走就是,跟鐵匠掌柜講什麼信義。

  「再說。」天南星說。

  祁小姐兩天來待在窩棚內,不是她願意待在裡面,是鬍子不准她出去。

  由於窩棚的位置特殊,看不聽不到外面動靜,相對與其他鬍子隔絕。雙口子天天來送飯,明顯一次比一次滯留時間長,她希望是這樣,尋找機會向打聽鬍子情況和家人消息。

  「你們綁來人就這麼圈著?」她機智地問。

  「知足吧小姐,綁來的人無計其數,誰也沒像你這樣當孰邁子待。」雙口子不忘要人情,自我表功道,「我要不是去報告你會挑攻心翻呢,大爺咋會對你印象好。」

  「多虧你,謝謝你。」

  鬍子雙口子心裡舒坦,沒看是誰表揚?尖果(小美女)啊!他說:「大爺會吐陸陳,專挑你會扎痼(治療)吐陸陳得。」

  「說啥呢,吐陸陳?」

  「吐陸陳就是病。」

  「你能不能不說黑話,我聽不懂。」

  「中,我不說。」雙口子改用正常語言交談,他說,「大爺平常愛鬧的病,牙疼。你說牙疼算病?不算,可是疼起來就要命。這次牙沒疼,看你來了,得攻心翻,明顯給你得的。」

  祁小姐小頂子內心矇矓的東西給人觸碰一下,那個東西太敏感,稍微一碰周身都有震感,她急忙掩飾住,說:「你說你們大爺可能放我走吧?」

  「這個嗎,」雙口子支吾起來,知道談不上,猜還猜到一些的,就因為猜到他才不能說,規矩他懂,特別是大櫃的事更不能沾邊兒,「祁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我是什麼吉人喲!」

  「扎痼好我們大爺的病啊!」雙口子收起碗筷走了出去,關上窩棚的門把夕陽也關在外邊。

  大爺大櫃天南星……小頂子頻繁想到他,沒外人在場,她像是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解除束縛,自言自語道:「他要是不當鬍子多好,幹嗎當鬍子。」

  鬍子的黑話中找不到一見鍾情、情竇初開之類的詞彙,也許流賊草寇從來就與這些無緣。鐵匠掌柜的女兒在土匪老巢那個夜晚,心理活動的主題卻是這些東西,對明天父親祁二秧子同鬍子大櫃天南星那場賭意味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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