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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櫃天南星 一

2024-10-04 11:05:33 作者: 徐大輝

  祁二秧子起得太早,來到南門城門還沒開,他只好等待守門的兵警開門。其實出城也可以從城壕出去,亮子裡古城不都是圍牆,薄弱環節是一人多深得土壕溝,作為本鎮居民,警察強迫本居民挖過城壕他參加了。鬍子丟下話,在老爺廟等自己,走南城門那條道抄近。

  三江縣城亮子裡的廟宇有十幾座,城隍廟、土地廟、娘娘廟、姑子廟……

  唯有這座老爺廟修在白狼山里,來歷說法不一,有說挖參人修的,也說淘金人修的,還有說清末一個將軍修的。三江的寺廟中,頂數老爺廟的香火最旺,特別那些跑山的人,進山挖到寶貝狗頭金啥的,都來燒香。有一年祁二秧子同李小腳到老爺廟燒過香還過願。

  太陽照紅城樓,守衛的兵警懶洋洋地打開城門,等在城外要進城的人和出城的人,形成一個對流,同時進出時間耽擱一些。祁二秧子心急上山,恨不得生一雙翅膀飛到鬍子老巢,見到女兒。

  「祁老闆!」進城的人群里,有人叫他。

  祁二秧子望去,心裡撲騰起來,穩不住神,他遇到剛從鄉下回來的徐大明白,硬著頭同他打招呼,說:「徐先生,早啊!」

  「有份媒……」徐大明白說他去鄉下保媒,問,「你這是?」

  「外出辦點事兒。」祁二秧子說。

  

  「啥時回來呀?」

  「十天八天吧。」

  「唔,日子不短。」徐大明白順嘴問一句,「你們什麼時候有信兒,陶局長……」

  「很快。」祁二秧子說。

  「抓緊,祁掌柜。」徐大明白末了說。

  祁二秧子走出城門很遠都沒回頭,就像徐大明白眼盯著自己似的。估計看不到了,他才回下頭,一片樹林遮住視線,根本看不到城門,自然不用擔心徐大明白眼盯著自己。脫離後是種輕鬆,他吐出了一口壓在胸腔里的氣,吸入白狼山特有的氣息。

  每座山在不同季節味道不同,五月里它像從嬰兒一樣春天體味過渡到植物的濃郁成長氣息,蘑菇味道尚未出現,需要再晚一些時候。祁二秧子今天聞到氣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如還沒消盡的霧一般,迷茫中潛藏著危險,也許那道萬丈深淵就在面前,朝前行走隨時都可能落入,這是他心明白的,明知才來,為了女兒,即使遭難也不後悔。自己單刀赴會,無論鬍子怎樣,能夠救出女兒就行。

  老爺廟門開了,第一個上香的人進去,祁二秧子沒見到有第二人出現。

  以為自己來早了就在廟門前等。其實鬍子比他先到達,藏身暗處,觀察祁二秧子來赴約,絕對沒有兵警暗探什麼的尾隨,覺得安全了才會出來跟鐵匠接頭。

  「你是祁掌柜吧?」一個山民打扮的人忽然就出站在面前,什麼時候從哪條道來都未看見。

  「是。」

  「跟我走!」

  「就你一個?」祁二秧子跟在來人後面走,心裡嘀咕只派一個鬍子來接,細想想,嚮導有一個足以夠了。穿過一片林子,又見到兩個人,鐵匠算算總共三人接他。

  去匪巢一路上三個鬍子啞巴一樣不說一句話,任憑祁二秧子如何問,一句沒人回答。臨近老巢,鬍子蒙上他的眼睛,一個鬍子用一根細樹條牽引著他走,又走了好半天,直到路平坦些,鬍子們用黑話說:「見面我們沒搜一下,帶沒帶噴筒子(槍)?」

  「別大意,還是齊了這把草(弄明白)。」

  「你來吧,四不像(馬褂子)後面加細。」

  祁二秧子聽他們說話像是聽鳥叫,唧唧咋咋,誰知道他們說什麼。一個鬍子說:「你站下,我們搜下你的身。」

  祁二秧子自知身上沒帶什麼,沒幾吊錢,不怕鬍子拿去。他乖乖聽擺布,搜了一遍身,很是仔細,其中一個鬍子說:「看看他的踢土子(鞋),別他媽的藏著青子(匕首)。」

  「他能有獅子(刀)?」

  「別忘了他是幹什麼的,哼,自己會打(制)。」

  搜過身離匪巢很近了,祁二秧子心反倒提吊起來,想起女兒憂慮倍增。

  她現在怎麼樣?鬍子能不能讓自己見到她?離奇的綁票啊,鬍子沒提出如何贖票,最終總要談人質。鬍子就為同自己賭一場,導演了這場綁票戲嗎?

  但願就賭一場不為別的。

  「唉!」祁二秧子怎麼也是難放下心,鬍子花舌子走時說大櫃擺觀音台,他們稱的觀音不正是票嗎!想到此他頓然驚慌起來,難道鬍子要用小頂子做台子……在女子肚皮上打麻將稱觀音場,莫非……他不敢想下去。

  「帶到大爺的繡子(房間)里。」一個鬍子說。

  「哎。」

  祁二秧子仍然戴著蒙眼布還是看不見任何東西,走起路來磕磕絆絆,險些給一塊石頭絆倒。

  「三爺!我們回來了。」

  「哦,進去吧,大當家的等著呢!」大布衫子說。

  「是,三爺。」

  祁二秧子聽到耳熟的聲音,想問沒來得及他們被拽進一個窩棚,然後有人給他解開蒙眼布,見到呆在幾張狼皮間的鬍子大櫃天南星,他怎麼有那麼多狼皮,天南星特別喜好,鋪的蓋的、椅子上……牆壁還掛著一張珍貴的白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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