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10-04 10:39:15
作者: 徐大輝
趙永和走進屋子,周慶喜頭朝里腳朝外,正躺在炕上。憤怒的趙永和忽然來了天大的力量,手抓周慶喜的雙腿扔到地上,摔得周慶喜驚愣。
「你、你幹什麼?」周慶喜坐在地上,問。
「幹什麼?問你自己。」趙永和威嚴的目光令人發悚,見周慶喜要站起來,揚起腳踹倒他,「你不配站起來。」
「你憑啥呀?」
「裝糊塗是不是?我問你狗剩兒……」
「我有大名。」周慶喜不准趙永和叫他的小名,打斷對方的話道。
「你欺負誰啦?」趙永和質問道。
周慶喜冷笑,譏嘲地說:「有你啥缸,有你碴嗎?」
「你欺負丫蛋兒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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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蛋兒是你什麼人?你管?」周慶喜出口不遜,說,「吃碗裡的看著鍋里的,誰不知你是花屎蛋。」
花屎蛋意即在女人身上下工夫的男人。該話激怒了趙永和,他順手操起門後的一根木棒子,掄起來朝地上人打下去,恰在這時一聲嚴厲吆喝聲身後響起:「永和,你給我住手!」
趙馮氏出現,她身後跟著花大姐。
木棒子滯在半空中,距離周慶喜頭頂不到半尺,一根長長菸袋桿擔著木棒子,趙永和不敢砸下去。趙永和說:「他短捶!」
「你不管腦袋屁股就打,打壞他怎麼辦。」趙馮氏訓斥兒子,「你這哥哥怎麼當的,有話不能好好說,還動起手來。永和,你出息!」
「娘,你問他都幹了什麼,丟人!」趙永和收起木棒子,說。
「你還有臉說別人丟人?」周慶喜抓到最佳的反擊時機,老太太趙馮氏和花大姐在場,揭趙永和的丑,他說,「你十四歲就花花,花屎蛋!」
花大姐迷惑地望著趙永和,這樣讓他受不了。誰的目光都不在意,唯有她的目光必須在意。周慶喜大概是瘋了,不管不顧一切咬人,要下死口咬人,往要害的舊疤上掏,趙永和頓然驚惶。
趙馮氏心裡的驚慌程度絕對不比兒子差,周慶喜要是說出兒子跟他媽的事兒,捅破的不止是層窗戶紙,是一件涉及趙家兩代人名聲,完全令兒子從此在人前抬不起頭的不倫家醜。這一刻她希望周慶喜閉嘴,千萬不要說出什麼,她說:「慶喜,你咧咧啥,別胡咧咧!」
「大娘,我沒胡咧咧,那年他下山迷路,在我家……」周慶喜到底還是給捅了出來,而且越說越來勁兒,通過此事搞臭趙永和,讓花大姐因他少年惡行煩他惱他,「你跟我娘……」
「中啦!虎掏!慶喜,你糟貶(貶斥)誰呢?」趙馮氏極力壓服,不讓周慶喜說得太多,「一點都沒說糟燼(浪費),她是你娘啊,這種事情隨便亂說的呀!」
「我娘死啦,好賴她不許乎啦。」周慶喜掃眼趙永和見他羞愧難當,就想要這種效果,心裡幸災樂禍,繼續往傷口上撒鹽,「扒了皮才露出你是啥玩意了吧,嘿嘿!」
趙永和愧悔無地,他見花大姐把頭低得比自己還低,人家是未出閣的姑娘,好意思聽這些花花事?尷尬局面如何打破,難堪時刻花大姐說:「大娘,我們走,讓他倆咬去。」
「嗯,走!」趙馮氏生氣,借管家給搭的台階走下來,轉身朝外走,邁出門檻子說,「互相埋汰吧,你丟了他也揀不著。」
觀眾離場,兩個演員表演停止,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年紀稍小的時候他們有過這樣情形,合夥做了一件錯事,等待大人的懲罰。不過,那會兒他倆團結一致,共同赴難接受熊尾巴責打。趙老白有一把熊尾巴做的鞭子,說它是把鞭子形狀像鞭子罷啦。三江人使用鞭子主要是兩種,即趕馬車的大鞭子,和騎馬用的小鞭子,也稱馬鞭子。有些家庭馬鞭子掛在堂屋的顯眼地方,給外人看的目的,他家有馬主人外出騎馬人家騎馬我騎驢身後有個背包的張揚身份,放在家裡的馬鞭子還有一個用途,教育孩子,平常掛在牆上便起到震懾作用,孩子不怕爹怕馬鞭子,爹借鞭威,爹嗷嚎一聲孩子下斷脈,怕挨鞭子抽。
獵人趙老白為人父,膝下有兒子要管教,則需一把威嚴的鞭子,於是他就地取材,在某次出圍獵獲一頭黑熊,剁下尾巴稍加處理做成一把鞭子。此種鞭子打在身上不像牛皮鞭繩造成皮開肉綻,表皮青紫只是起懍子,卻內傷肌肉很是疼。這把厲害的熊尾巴鞭子趙老白沒有真正使用過,他捨不得用它打兒子們。
如今掌執這把鞭子的人已經死去,他們犯怎樣的錯兒也不會遭熊尾巴鞭子懲罰。周慶喜同趙永和大眼瞪小眼彼此不說話,像是無話可說,又像有說不完的話要說。僵持一陣後,趙永和先開口,他平靜了許多,說:「你說那事幹啥?對嗎你?」口氣想緩和。
「屈賴你了嗎?有沒有那事吧?」周慶喜毫不回心轉意,拒不認錯道。
「有也輪不到你說。」
「我不說誰知道,」周慶喜理直氣壯地說,「不揭老底你裝,鼻眼插大蔥裝象。」
「我不知道你非要這麼做?」
「你心裡明白,別顛憨(裝傻)。」
趙永和心裡徹底明白,狗剩兒不念多年情誼,不顧情面這樣做為了丫蛋兒,如同從自己懷裡搶東西,大有圖財害命的架勢。他想讓執迷不悟的人清醒過來,說:「丫蛋兒根本不喜歡你,咋努力都白費。」
「那是因為你。」
「所以你就敗壞我的名譽,使她對我反感,你好達到目的。」趙永和從來說話沒這樣犀利,從沒對周慶喜有過這種態度,「狗剩兒,我從來把你當親兄弟。」
「我姓周,和你是什麼親兄弟?」周慶喜絕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