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37:26 作者: 徐大輝

  「你家還有什麼人?」

  「我娘。」男孩說。

  「你叫什麼名兒?」

  「狗剩兒。」

  「大名叫啥?」

  「周慶喜。」

  「你爹打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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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白狼山有多少棵樹不知道,三江有多少獵人趙老白基本清楚。住在閻王爺鼻子山的周姓獵人,使猜測的範圍大大縮小。姓周?他並不認識,記憶中有這麼個人,好像當過炮手,槍法不怎麼樣,誤傷一個趕仗的,歇炮回家抱孩子獵人對無能男人鄙視說法再不敢稱獵人。沒想到自己被他借種,他的女人懷上沒有,就是說面前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做的呀?

  可能是,可能不是,借種一個人只能借一次,不中再借另一個人。時間上算,面前狗剩兒符合,但是僅憑時間對上號還不成。是與不是,女人的話也能證明,他問:「你娘呢?」

  「在家,她病了。」

  「啥病?」

  「走血。」狗剩兒補充一句,「娘說的。」

  男孩如果不說是娘說的,趙老白還不信呢!十幾歲尕伢子懂什麼走血,那是婦女病喲。他說:「病得很厲害?」

  「血都流沒了,娘站不起來了。」狗剩兒傷心的樣子,說出來趟子的目的,「娘說她要死啦,我不讓她死,聽說貉肝炒菠菜補血,我來這兒套貉。」

  「噢!」趙老白望著男孩,問,「你娘需要補血?」

  「是。」

  「貉肝不是很好,狗血都比它強,最好是鹿血。」趙老白說。

  「我去套鹿,我要救活娘。」

  狗剩兒很志氣地,仍然是孩子氣,鹿是說套就能套住的嗎?即使成熟的獵手也不是隨便套得住鹿的,尤其獲得一頭活鹿更不易,只有活鹿才能得到心膛血,鹿心血才補血效果才更好。

  「狗剩兒,我們去看看你娘。」趙老白決定幫助充滿孝心的男孩,見見那個女人,看看她的情況,再決定弄鹿補血。

  「不,我套鹿!」

  「我幫你弄鹿。」

  「幫我,你幫我?」

  「是啊!」

  狗剩兒撲通跪在獵幫炮頭面前,磕了三個頭,說:「救我娘,我給你磕頭,磕頭。」

  「起來,狗剩兒。」趙老白趕忙叫起他,接受不了如此敬重大禮,男孩為救娘親給人磕頭,感動了炮頭,無論這個孩子是不是當年自己借種的結果,都要幫助他,完成他忠孝心愿,「我要看看你娘病情,看還需要什麼,然後幫助她治病。」

  狗剩兒被說服,同意帶趙老白回家。

  離開趙家趟子,狗剩兒給母親病壓得沉默不語,山一樣負擔壓垮了稚嫩的肩膀。趙老白找話說,找男孩感興趣的話題,他說:「你都套住過啥?」

  「狼,狍子。」

  「喔,不簡單。跟你爹學下套子?」趙老白趁機問。

  「爹還教我下踩夾,鋼對擼。」狗剩兒興奮地說。

  看得出他十分喜歡打獵,趙老白心裡高興,男孩這一特點蛤蟆沒毛隨根兒嘛!自己就是只老蛤蟆,打獵的根兒傳給下一代,兒子趙永和是,還有這個尚未弄清身世是否自己製造的兒子男孩,也愛打獵。趙老白繼續打獵話題:「你爹沒教你打槍?」

  「爹眼看不見,沒法教我打槍,下套子,下夾子他摸索著教我。」狗剩兒說。

  「你爹眼睛怎麼啦?」

  「熊瞎子舔瞎了他的眼,半拉臉肉也給舔光。」

  趙老白吃驚,他能夠想像出來人被熊舔的慘象,遭遇熊破相留條命還是幸運,多少人被熊舔死啊!

  「那是我爹墳。」狗剩兒指著林子中的一座墳塋說。

  趙老白望了一眼,天下墳墓都相似,墳里埋葬的人不同。無論天王老子,草民百姓,死後都安靜在荒冢里,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比誰富有。

  狗剩兒他爹他爺都一樣,那堆就如瞎貓觸子(土撥鼠)遺棄的土堆一樣沒任何意義。

  「前邊就是我家啦。」狗剩兒說。

  趙老白的心給完全拽回來。十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彭山燕子送他大體這個位置。彭山燕子說:「看見了吧,那個房子,」他指月光下的孤零零的木屋,「嘻,那個小娘們可好,細皮嫩肉的,咂咂賊大。」趙老白第一次當人種,去播撒種子,跟相好女人幽會不是一種心情,如何也提不起來浪漫的情趣。男女到了這份兒上,跟滿街跑的公狗母狗無差別,都是狗煉丹(交配,丹即蛋諱語變調)鵝扎絨(交媾)!排除感情色彩無償不是好事,避免由此生情,關係保持下去便麻煩了。

  「娘,娘!」狗剩兒跑到前面去,手拽門把手喊叫,「來客啦!」

  趙老白簡單地整理下衣物,使自己整潔一些。心思沒完全回來,還有一部分在十四年前的夜晚行走,接近木屋門口石頭有道坎兒,需要高抬腿邁過去,邁不好要摔倒。陌生和熟悉的門出現在面前,他的心還像十四年前那個夜晚跳得那樣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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