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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0:32:18 作者: 徐大輝

  警務科長馮八矬子搖晃出佳麗堂,覺得自己像一個紙鳶輕飄飄的,哈欠連連地來到警察局長面前。

  「瞧你個熊樣,像剛從娘們兒被窩爬出來似的,給抽乾了吧?」陶奎元沒深說,去佳麗堂一半是他的主使,欒淑月那邊需要警察照眼,他也答應照眼,局長不便出面。馮八矬子代自己去,他樂此不疲,除了欒淑月,他還有想頭,「花豆包!(老色鬼)」

  馮八矬子笑笑,沒否認,說:「去佳麗堂看看小香。」

  「小香,小香的,你沒少說小香。」陶奎元倒碗濃茶推給馮八矬子,說,「喝點茶,提提神,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都是讓那幫賭徒給折騰的,我好幾天沒睡好。」馮八矬子遮柳子說,「王警尉這傢伙膽子倭瓜大,領人到城東警察署的監房裡耍錢,讓我都給逮來啦。」

  「一起抓來的還有誰?」陶奎元問。

  「刺蝟蝟。」馮八矬子繞脖子(不直截了當)說。

  「刺蝟蝟?」

  

  「四爺,徐德龍。」

  怎麼還有徐德龍?處理他真是兩手捧刺蝟啊!單單處理王警尉,恐怕說不過去。陶奎元問馮八矬子,你說咋整?

  「刺蝟蝟有吐遁(隱形逃脫)的本事啊,四爺……」馮八矬子清楚局長,礙著三姨太徐四鳳的面子,四叔丈爺輕易不能碰,實不可解要碰他,要狠實。讓徐德龍吐遁是個好辦法,他大加讚賞道,「行,八矬子你行!」

  「局長,那王警尉?」馮八矬子的神情天氣一樣陰不唧的。

  「他可不是刺蝟蝟,扒掉皮,趕出警署。」陶奎元變了圓滑腔調,強硬起來。

  今天早晨馮八矬子被叫回警局的,說有重要的事情,在小香被窩糗(死活不離開)的打算泡湯。他說:「局長大人找我就為處理王警尉呀?」

  「怎麼?沒逛窯子重要?」陶奎元訓斥道。

  「不是……我以為局長叫急著我來……」馮八矬子心還拴在妓院,局長同他說事兒,精神始終不能集中。

  「八矬子,你還想著那個小香的窟窿眼兒?」陶奎元見他心有旁騖,嗔怪道。

  「喔,沒有。」

  「沒有,你還沒有……八矬子,我摳你耳朵(提醒),欒淑月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們可要好聚好散,惹煩她小心整翻白兒你。」陶奎元說她懸對你老婆說你逛窯子。

  馮八矬子懼內,夫人治他不打不罵,剪子擺在明面上,說:「你胡來,把你那玩意鉸下來!」

  警察科長暈那把寒光閃閃,鋒利無比剪子。她說要鉸下來的東西男人失去不得,變成太監可不好玩嘍!

  連日來欒淑月酸酸的目光盯著馮八矬子,心中有一盆豆芽菜在生長。

  女人覺得空落落時,最恨的是男人。那個早晨她恨他,碰到一個男人一定讓他恣意蹂躪,也是對曾經相好——老鴇同警務科長有一腿——的一種報復。撞到風流韻事的槍口上,徐大肚子揀了一個大便宜,他明明閒逛到妓院,兜里所剩無幾的幾吊錢不夠拉鋪的,充其量夠吃杯花酒的。

  「喲,徐爺找姑娘來啦?」老鴇子道。

  「別胳揪我,哪有那閒錢啊!」

  「我賞你一把。」她說,遞眼色讓他隨她進老鴇子臥室。

  天上掉下這麼大的餡餅,徐大肚子一下還張不開嘴,瞠目愣呆。將信將疑地說:「不是大嫂沒在家,你逗妹吧?」

  「咯楞子(特別)!」欒淑月回手拽他進屋,說,「平日裡你色迷迷的瞅我,今個兒讓你吧你又……別戳秫秸(呆立),上炕!」

  欒淑月和徐大肚子在一鋪小炕上廝混。

  「你打算秋後到大鼻子(俄羅斯)那邊去?」她的問話濕澇澇的,顯然是汗浸過。

  「小鬼子和大鼻子真槍實刀地對著,國境線封得嚴,過不去,我打算撿起老本行。」徐大肚子喘息著,麵包上運動很累人。在他的心裡肥碩的老鴇就是只大列巴(麵包)!不過她皮膚很白,不是黑燕麥的。

  「配駱駝的鞭子都輸給人家,你又不能當公駱駝使。」麵包發出粗糙的聲音。

  「對你來說,我是峰大公駱駝!」

  「你……干那事……是比榮鎖強。」她提大茶壺榮鎖沒提馮八矬子。

  「我想給你當公駝。」徐大肚子認真道。

  「想的倒美。」欒淑月說的是真心話,圖錢圖快活都不會找他,為氣馮八矬子索性拉他上炕。她不喜歡圓乎乎軟塌塌的男人!

  徐大肚子想到什麼,說:「有榮鎖那大茶壺,養我是沒用。」

  「你叫他榮鎖,萬萬別叫他大茶壺,那小子可狠,惹翻了臉,還不把你褲襠里的雜碎割掉……讓你成太監,嘻!」欒淑月戲言道。

  「如今皇上在新京(長春),需要太監伺候呢。只是我進宮,誰伺候你?」 徐大肚子自嘲,會找坡下驢,揀一把便宜如意外揀把好牌,得了一把便宜甭想有第二把。

  「榮鎖呀,榮鎖比你小二十來歲。」欒淑月為氣走徐大肚子,誇張大茶壺的功能,用鄉間最雄性的動物比喻他,大兒馬子,大叫驢什麼的。

  徐大肚子自然知趣,男女方面的事雷呀雨呀的過去,他轉了話題道:

  「你說昨晚上我點兒多高。」

  「輸得付不起姑娘的賣臊錢,才跑我這兒來下窮,點兒還高呢!」欒淑月挖苦道。

  「你這老玉米香呢!」徐大肚子厚顏道,「有一個人,你見不著嘍。

  警察抓走王警尉。」

  「咦,警察抓警察,不,警尉。」欒淑月疑惑道。

  「王警尉這回夠嗆,警察抓賭自己去賭,執法犯法罪加一等。」

  「能怎麼樣,不會怎麼樣。」欒淑月跟警察打交道多年,了解警察的黑幕,說,「做個樣子給百姓看,警察還不是偏向、袒護同夥。」

  「不一定,王警尉這次夠嗆。」徐大肚子神秘的笑里藏著幾分幸災樂禍,說,「等著瞧吧,要栽。」

  老鴇欒淑月同王警尉沒什麼刮連,放下他不說,問:「你說你在場,警察咋沒逮你?」

  「說點高嘛。我前腳走,警察後腳就到。」徐大肚子僥倖道。

  「徐四爺呢?」欒淑月問。

  「他呀,和王警尉一起抓到警局。」徐大肚子說。

  「警察不能把四爺怎麼樣。」欒淑月說,不知她是說徐家有人,還是對警察拿賭徒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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