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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0:32:02
作者: 徐大輝
警察局長室,陶奎元正襟危坐。逮住賭徒徐德龍,在他眼裡等於是逮住了徐德富,把他牢牢地攥在手裡,往下的事情就是一條河,自然流淌。
「局長。」徐夢天送上一份文件,轉身即要走。
「夢天。」陶奎元叫住他。
「局長。」徐夢天站住。
「這次抓浮浪行動,把你四叔逮來啦?」
「是。」徐夢天微微低下頭道。
「噢,你去一趟號子(監房),傳我的令,不許打他罵他。」陶奎元會這一手,他插圈弄套讓你鑽,然後再刁買人心,讓你對他心存感激,他說,「伙食上也特殊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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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我叔,我去說……不好吧。」
「有句歇後語怎麼說,警察打他爹,公事公辦嘛。去吧!」陶奎元指使道。
「是!」
徐夢天出去,馮八矬子隨後進來。他說:「徐德富真有老豬腰子(老主意),還沒上亮子(上來)?」
「他接沒接到信都不一定,能那麼快?」陶奎元極有耐性道。
馮八矬子說我眼瞅見徐德龍的媳婦騎頭毛驢出的街,信兒徐德富肯定接到了。
「那就好,我等著他。」陶奎元穩操勝券,他看出徐德富不十分情願嫁侄女,「倒吃尿的事決心不好下。」
倒吃尿的原意是自己坑害自己,警察局長這樣說,含有另層意思:
徐德富挖肉補瘡。
黑田棉麻株式會社的樓房倒出來,馮八矬子來告訴陶奎元,欒淑月急等用這個房子開妓院。
「你跑一趟,告訴欒淑月,佳麗堂隨時可以遷來亮子裡。」陶奎元叫馮八矬子去四平街。
「四鳳的事?」
「你就別管了,徐德富很快就會來找我。」陶奎元得意地比劃一下自己的肚子,說,「侄女四鳳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還有他的親弟弟……他豈能不來找我。」
四鳳妊娠反應強烈,徐鄭氏、丁淑慧守在她身邊。
「這孩子太遭罪啦。」丁淑慧說。
「我懷夢天的時候也折騰,可是沒這麼厲害。」徐鄭氏說,她懷幾個孩子都沒折騰,只是想吃酸的,這幾年她沒住作(沒停歇),又生了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加一起生了三男一女。
「大娘,四嬸,」四鳳眼裡噙著淚水,可憐兮兮道,「我真想死。」
「別的,咬咬牙挺過這一關。」丁淑慧鼓勵侄女道。
「忙過這一段,你大伯到鎮上接先生(醫生)給你看看,不要往窄處想啊四鳳。」徐鄭氏安慰道。
「我老做夢,夢見我娘和我爹。」四鳳妊娠折騰疲憊了,她軟癱在麻花被卷上,和大娘、四嬸說著心窩子裡的話。
「四鳳,你爹你娘生死不明……」徐鄭氏傷心地道,「大娘,二大娘,四嬸都是你的親人,有啥委屈對我們說,不能老在心裡憋著。」
「我還沒嫁人就有了孩子,給徐家丟臉哪。」仿佛一夜間,四鳳長大了,鄉下人的唾沫是鹽酸硫酸,是洪水,燒死人淹死人啊!
「千萬別這麼想,咋是你的錯呢?落到魔掌里,身不由己有什麼辦法呀?」徐鄭氏解勸道。
徐德富和管家也談同樣一件事。陶奎元是黑上四鳳,一天不嫁過去,他一天不能消停。德龍的事只是個信號,往下不知還要發生什麼呢。人所共知陶奎元的德性……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四鳳自己的意見呢?」謝時仿問道。
「她還是個孩子,有啥主見。時仿啊,四鳳嫁給陶奎元那樣人家,明知道是火坑再將她往裡推,我這當大伯的,良心受譴責啊。」
謝時仿覺得難就難在她懷的孩子,陶奎元是要那個孩子,不答應他吧,警察局長瘋狗似的咬人,很難躲開他。大少爺還在他的手下當差,惹他不高興,後果可想而知。
「德成也不知咋看這件事,他畢竟是四鳳的爹,兒女婚姻大事,應當由他做主。」徐德富說。
「要不我進趟白狼山……」謝時仿說,老三徐德成當鬍子,綹子壓在老爺嶺。
「不行!」徐德富擔心找到了三弟,一聽說是陶奎元,他死活不會同意,逼急了德成要刀槍相見,目前有日軍撐腰,他不是陶奎元的對手。
再說,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
「陶奎元經過深思熟慮先從四爺身上開刀,投石問路,看看你的反應。」謝時仿分析道,「逼你去走他的後門,去求他。」
「我要是不予理睬,他會怎麼樣?」
「那四爺懸乎(危險)被他送走。」謝時仿看清了陶奎元叼住了四爺,不達到目的肯定不會撒口。
「德龍不能去挖煤。」徐德富說,有一點能力他也要阻止四弟被送走下煤窯,「時仿,我明天去鎮上,找陶奎元先弄出德龍來。」
「他必然同你講條件,不答應四鳳做他的三姨太,他不肯放人,咋辦?」管家說。
「逼到份兒上,也只好答應他的要求。」徐德富嘆息一聲道。
徐德富到亮子裡見陶奎元,先後不到兩袋煙工夫,他們兩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謝謝。」徐德富說。
「我們是親戚了,客氣啥。德富兄,喔,以後我們的稱呼要改,輩分兒變啦,我該叫你爺們。」陶奎元屈尊道。
「先叫後不改,稱呼無所謂。」徐德富忍痛嫁侄女,輩分他無心計較。
「那咋行,親打近處論,頂多我們是哥爺們。」
徐德富連連地說:「哥爺們好,哥爺們好。」
「臘月初二我去接四鳳。」陶奎元選定了迎娶的日子。
徐德富點頭道:「臘月初二。」
「報告!」
「進來。」陶奎元准進。
「報告局長,徐德龍放出去啦。」警察說。
「你下去吧!」陶奎元一擺手,警察走出去。
「我走了。」徐德富告辭。
「忙什麼,我們去悅賓酒樓喝幾盅。」陶奎元挽留道。
「我還有事,再會。」徐德富謝絕,此時他從心裡往外痛,酒從哪兒往下咽啊。
徐德龍和丁淑慧站在筐鋪門前等著徐德富過來。丁淑慧希望和猜測道:「大哥臨走,興許能到咱家。」
「能來。你看,那不是來啦。」徐德龍喜悅道。
徐德富騎馬過來,筐鋪前下馬。
「大哥。」徐德龍伸手去牽馬。
「德龍,我和你說句話就走。」徐德富手攥著馬韁繩,沒打算進屋意思,兄弟倆就在外邊說話。
「吃了飯再走,大哥。」丁淑慧說。
「不啦,德龍,陶奎元說警察近日繼續抓賭……」徐德富算是教育,算是提醒,語重心長,「收收手吧,別再找麻煩。」
「大哥……」徐德龍挽留不住,徐德富上馬後說:「德龍,今後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