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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窯地》

2024-10-04 10:22:46 作者: 劉兆林

  按照「遼寧曹雪芹長篇小說獎」設立的宗旨,評獎委員會因丹東作家張濤《窯地》一書的成就,決定將1996年度該獎頒給他。值此頒獎會張濤即將獲得莊重的獎狀和鄭重的獎金之際,我有必要代表評委會敘述一下他獲獎的理由。

  優秀的作家總是注意從不同角度關注時代變化過程中人的生活方式、生存境況和文化心理的深層變化,並在描寫這些變化的過程中顯示作家自己的理想。

  《窯地》這部描寫遼東農村生活的長篇小說,沒有像有些平庸的寫手那樣淺層地描寫農民生活的表面變化,也沒像有些鄉戀情節作家那樣浪漫地表現農村的詩意情調,而是注重挖掘民族傳統文化心理結構的深層,為農民的生存境況尋找心理文化根源。這是一個在上百年的時間背景上,以現實和歷史兩條線索交錯講述的幾代人的大故事;這是一部既描寫農村改革的現實生活又有很深歷史感和文化意蘊,對現實和歷史同等重視的佳作;這是一方水土養育的兒子用心血和面用汗水釀酒而置辦成的一大盤獻給這方土地母親的供品。凡有深厚文化道德之根的作家,不可能不為養育他的一方土獻上這樣的供品。大作家福克納一生描寫他的一張郵票大小的故鄉,他那些名篇大作都是獻給故鄉和先祖的供品。張濤以他象鄉巴掌大的地方為舞台,讓七代窯主在上面演出,節目是生動的。

  一部好作品應該是讓不想活了的人看後又想繼續頑強地活下去,或使昏昏噩噩地活著的人讀後活得清醒些,振奮些,有希望些。如果讓本來活得好好的人看後不想活了,或感到生活沒意思了,悲觀厭世了的作品,是不應該受獎的。《窯地》顯然屬於前者。張濤講述的故事,讓人沉痛,讓人震驚,讓人感動,讓人頑強,讓人思索與回味,也讓人充滿開拓新生活的期望和信心。他所描寫的人@是那麼艱辛而熱切地生活著,追求著,讀後給人以生的堅強。

  《窯地》除了從文化心理的深層飽滿地塑造了七代窯主之外,還豐滿地塑造出與窯地有關的一系列人物。作者試圖通過眾多人物的塑造,揭示這樣的問題:人的命運來自自身的心理文化結構,而人的文化心理結構又是他的生存環境制約的結果。窯地並不只是一個具體的生活場景,它更象徵一個具有引力的文化磁場,一代代生活其間的人都受著它的磁化。同時,《窯地》還通過沉穩的敘述體現了對這文化磁場的強烈批判精神,這其實是對民族傳統心理缺陷和小生產傳統意識的批判』正表現出作者對傳統中的消極因素改革的願望。當我們把幾代窯主聯繫起來看待時,便可以得出這樣的判斷:後代人與前代人相比,其文化心理結構中都潛生暗長出某些新的因素了。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現實這條線索中的主要人物孟天開,他作為新的時代條件下成長起來的代表人物,其心理結構中,消極文化積澱的成分比他的前輩已經少得多了。而更重要的是,作者為聶天開剔出心理上的消極文化積澱展示了過程,並且還為他的進一步剔除留下了希望,使他又有了超越自己走出封閉的契機。這就讓我們在看到傳統文化積澱消極一面的同時,也看到了它的積極一面。這種辯證地看待民族文化傳統的態度是值得肯定的。

  《窯地》塑造人物的能力是值得一提的。七代窯主及一系列男性人物之外,張濤還成功地塑造出不少北方婦女的形象。其中最具震撼人心力量的是馮三巧。她太多坎坷太多不幸的一生中實在蘊含了太多的堅韌、不屈、善良、追求美好又能忍辱負重的驚人毅力。當她最後失去幾十年苦苦等待的戀人之後,仍為子孫頑強地生活下去。她在苦戀與等待中表現的生命的堅韌和情感的真摯,顯示了我們全民族的高度耐久力和發展力。

  《窯地》的結構也值得一提。張濤採用歷史與現實雙線索交替進行的結構方式,單章那一條寫歷史,雙章那一華寫現實,有助於將歷史、現實、理想交織起來表現,具有立體聲雙聲道的音樂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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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在目前粗製濫造的寫作泛濫,以及眾多作品媚俗與逐利的炒作聲中,能夠讀到《窯地》這樣極其注意一字一句推敲敘述語言的長篇小說,屬實是令人高興的事。

  張濤能在自己的短篇與中篇小說取得可觀成績的時候,埋下頭來,不圖虛名,甘於寂寞,幾乎用了十年工夫寫出了《窯地》,這是符合規律的藝術創作。

  一個作家,無論他寫什麼,怎麼寫,都是更高意義上的自傳。讀者可以把作品當鏡子去洞照作家的靈魂形象。張濤的《窯地》無疑是一部在文壇和讀者中樹立良好形象的自傳。

  當然,《窯地》也不可能沒有缺欠,如作者在文化上的立意過強,而對文化深層內涵的把握還不特別準確,有些語言稍有雕琢之感,等等。期望張濤能在接受祝賀的同時,也能夠在下一步的創作中對此缺欠加以思考。

  1997年7月25日於遼陽

  (原載鴨綠江》1997午10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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