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轉業幹部們
2024-10-08 17:18:31
作者: 劉兆林
一夜失眠,睡著後,噩夢又如發瘋的鯊魚在腦海里亂竄,所以清早起來我頭就昏昏沉沉,胡亂弄了點吃的,走著上班了。
我也不知自己到班上能幹什麼,但走得卻很匆忙。盛委那句冷冷的你看著辦吧,在耳邊響著,促我必須早點到辦公室去。多年軍隊生活養成的習慣,辦公室就是自己的戰鬥崗位,尤其主要領導不在崗的時候,作為唯一的副職,我必須堅守崗位,好讓機關其他幹部感到,他們一刻也沒失去領導。在一個軍人眼裡,這樣做是天經地義的,就如戰鬥中指揮員突然傷了或亡了,在場的職務最高者,理所當然要站出來,接替指揮。
我比每天早到了十多分鐘,可有幾個辦公室的門先於我開了。我剛進屋坐定,先我而到的幾個人就先後來我屋請示工作,這讓我很受感動。內務部副主任李清波用電話向我報到,聽我作完指示,他二話沒說,應了聲是便放了電話。這一聲是讓我忽然有了一個發現,並且心底掀起一陣滾熱的波瀾:這幾個人都是部隊轉業幹部啊!
一滴熱淚因此而忽然從我眼裡落到電話機上了,又一滴緊接著落上去。這兩滴淚競分別落在8字鍵和1字鍵上啦,馬上就在我眼前放大成大大的八一二字。我好感動部隊養育了眾多讓我隨處可遇的同志,他們忽然在我心中有了重要位置。我不由得想了想這些同志的情況,發現,他們在部隊幾乎都有過作家夢,並且都業餘發表過或多或少的文學作品,雖然沒成氣候,但仍戒不了這癮,而心甘情願到作協來做些與文學有關的事,直接或間接為作家們服服務,還是忘不了借光發表點文學作品。比如求實,他就隔三差五寫一首詩。前幾天還在《詩刊》讀到一首《關於假酒》,他最痛恨弄虛作假的人啦。連那個聽了我一聲吩咐便回答一聲是的內務部副主任李清波,也愛寫個小雜文小散文什麼的,水平不高,但也能在小報小刊上發表幾篇。
我正含淚想著,外務部主任老范拿份公函來請示我,是鄰省作協召開換屆代表大會的邀請函,問我怎麼辦。我說,你看該怎麼辦?
范大華主任是好寫個小報告文學之類的轉業幹部,常常借工作之便把會員中有優秀事跡的人當素材寫一寫。他比求實和李清波等能鼓搗,已把自己寫的發表沒發表的作品劃拉到一塊出本書啦。此時他手中那份邀請函下面竟然真是那本叫《作家風採錄》的集子,他把集子送給我並說了請我笑正之後,才回答我說,我看該去,而且就該咱倆去,我是外務部主任,你是副主席。這事用不著正頭出面,但副頭也不去,就有點失禮。如果你實在不想去,也得派我去!
我說,卡住就不去唄,領導不同意幹嗎非得去?
范主任說,這是作協的外務工作呀,他們領導鬧矛盾,我們部門不能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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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范走時又進一步表示親近說,咱都把拙作請領導笑正了,領導是不是也得把大作送咱一本學習學習呀?若覺著不夠等價交換,咱交點錢也行啊,誰讓咱們是戰友呢!
我心情正沉浸在嚴肅的感動中,沒同他開什麼玩笑。下午,沒等我找,鐵樹到我屋來了。我乘機把邀請函拿給他看,他看後說,你去吧,禮節上的事不能不去,你又剛來,省內外都需要熟悉一下。我說想和老范一同去,鐵樹問哪個老范,我說外務部主任老范唄。
鐵樹毫不猶豫說,不行,這個人不行,破嘴到處亂說。本來是我把他接收到作協的,他卻老背後搞我的小動作。
我說,我總得帶個人哪,帶就得帶外務部的,不帶范主任的話,剩下一個病號不能帶,再就是個女的,也沒法帶。
鐵樹說,女的怎麼不能帶?你就帶女的,看誰能怎麼著!
我說,我還是別帶女的了,就帶老范吧,我不讓他搞小動作就是了!
鐵樹說,你小子怕人說帶女秘書,怕和我鐵樹一樣,傳出不好聽的名聲,是不是?
我說,倒不能說得這麼嚴重,不過我還是帶老范吧,清靜些好!鐵樹說,你非帶他不可你就帶。
晚上我又到醫院跟盛委報告此事。盛委說,你去吧,把老范帶上,我帶他出去過一次,這人還挺想幹事的,你們看看人家換屆會怎麼開的,早晚咱們也得開。
我和范主任出發那天,買車票時我特意囑咐他給我買軟席,他說軟硬能怎麼的,都買硬的得了,咱們可以坐一塊兒嘮嗑。我說有張軟席票就不用排長隊剪票了。他說那就都買軟席算了,我也跟你借回光。上回我跟盛委出差都買的飛機票,飛機票比軟席票還貴。我說不在貴賤在不合規定。他說你靈活點嘛!我只好叫他都買了軟席票。
到軟席候車室一坐,范主任說,是他媽好哇,下回還得跟領導走,借軟的光。我說,回來我就得跟你借硬的光,返程都買硬坐,咱倆的票就都合規定了。
范主任說,一張車票算什麼啊?我說,咱不是部隊轉業幹部嘛。范主任說,也對,忘了咱是部隊轉業幹部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