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024-10-04 09:45:54
作者: 付強
查爾多最近心情很糟。
他原本是「蘭」的中層幹部,由於在交易中謀取私利而被投入了組織的監獄。自從被捉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心如死灰,準備在監獄裡安靜地等待死亡了。
然而這些天來,他卻遇到了比等死還要煩人的事情——
「蘭妹!蘭妹!聽見我說話沒有?哎呀,別鬧彆扭了,那天我和索菲婭的事,你真的誤會了!聽我解釋,給個機會好不好?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找你來著,可你不是越爬越高嘛!我不好意思啊!蘭妹,蘭妹……蘭姐!你是我姐總行了吧!」
隔壁那個黑頭髮的男人自從被丟進監獄的那一刻起,就一秒不停地大叫著。這些天來,查爾多已經聽過不下40個版本的故事,涉及的女主角近百名。
這真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
「省省吧,這個地方你再怎麼叫,老大也聽不到的。」查爾多終於忍無可忍了,他隔著兩道柵欄,對那個男人說。
「切,你懂什麼!」那個男人側臥在床鋪上,右手撐著腦袋,好似一尊劣質的雕像。「我和小蘭,那可是心有靈犀的!我們之間只是有點兒誤會罷了!」
說罷,他又大叫起來:「小蘭!小蘭!我好想見你啊,求求你露個臉行嗎?」
那呼喊聲之痛心疾首、之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查爾多清楚老大的為人,他真的會認為這是出軌的丈夫在對著妻子懺悔。
查爾多嘆了口氣,蒙上被子,努力地在最後的日子裡守護住心靈的清淨。
突然間,清脆的高跟鞋聲自走廊的另一端傳來,那個討厭的男人也停止了嚎叫。這種走路的聲音查爾多十分熟悉,既帶著居高臨下威嚴,又讓人忍不住憧憬。他匆忙坐了起來,只看到龍舌蘭獨自一人來到對面的牢門前,看著那個滿臉諂媚的男人說道:「出來吧,到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龍舌蘭掏出鑰匙打開牢門,那個臭不要臉的男人撣了撣滿是灰塵的襯衣,單膝跪倒在龍舌蘭面前,說道:「小蘭,你終於聽到我的呼喚了。」
說罷,他拉起龍舌蘭的一隻手,想要行吻手禮。可還沒等他的嘴唇碰到龍舌蘭的手背,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繼而雙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喉嚨,在地上左右翻滾。
查爾多十分清楚,這就是老大的「能力」,只需看你一眼,便足以讓你痛不欲生。「聽懂我說什麼了嗎?快起來!」龍舌蘭踱步到躺倒在地的男人面前,踢了他兩腳。而那個男人真如蟑螂一般地爬了起來,唯唯諾諾地鞠了一躬,沒敢再多說什麼。
查爾多驚訝之際,卻看到龍舌蘭瞥了自己一眼,說道:「需要人手幫忙。你,上來吧!」
◇
走進賭場的最上層時,即便是從小家境不錯的法拉,也被這裡的奢華震驚了。
3米高的對開鐵門上鑲著大漆實木浮雕,拱形屋頂被12根大理石柱支撐著,水晶吊燈好似夜空炸裂的煙火,低沉的管風琴聲無論站在大廳的什麼位置聽都別無二致。
「今天你們在這裡練習,我把客人們都趕走了。」親自帶他們前來的龍舌蘭介紹道。
銀蛇原本想要跟來,但龍舌蘭今天特意點名,只允許羅星和法拉進入賭場。
「龍舌蘭小姐……我記得這裡的入場券,要賣上百萬圖靈幣吧?」身邊的羅星低著頭問道。
「那是次高層的價格。想要進到這裡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獲得我的認可。」龍舌蘭一面說著,一面拍拍手,一張鋪著藍色桌毯的長桌從地下升了起來。「今天的練習項目,是二對一的豪斯。我們的賭資相同,但你們兩人中只要有一人的牌面大過我,就算你們贏。」
法拉四下張望了一番,問道:「賭資是多少呢?」
龍舌蘭神秘一笑:「今天訓練的目的之一,就是讓你們熟悉不以金錢為賭資的賭局。」
法拉感到一陣涼意。她早就聽說在「檸黃」的賭場可以將器官作為賭資,莫非輸掉這一場,她和羅星就要死在這裡?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了,幾名「蘭」的人押著被五花大綁的老王和一位不認識的男人走到龍舌蘭面前,老王的嘴裡還塞著口球,樣子令人不忍直視。
「我們今天的賭資,是他倆的記憶。」
龍舌蘭臉上的微笑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
◇
銀蛇花了整整一個早上,才在地下城的一角找到了能夠跨城市通信的公用電話。他花了5個圖靈幣,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真沒想到,鍾鈴會把我的電話留給你。」還沒等銀蛇說話,對面的人便開口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這個號碼只有鍾鈴一個人知道,而她只可能告訴你。」
銀蛇在心中嘆了口氣,面對這個人時,他的精神是高度緊張的。
「我有事相求。」銀蛇簡短地說道,「代價你隨便提,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想從龍舌蘭手裡救出你的隊員和老朋友嗎?」
又被他占了先機。銀蛇暗自啐了一口,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答道:「我只救羅星和法拉,那傢伙隨便。」
對面的人咯咯笑了兩聲,笑得銀蛇心裡直發毛。
「確實,你身上有我感興趣的東西。不過這一次,我希望你聽一下我的建議。」
銀蛇沒有說話,算作回應。對面繼續說:「龍舌蘭的目的,是維持『平衡』。如果她失敗了,世界恐怕會迎來一次變革。」
「你的意思是,讓我幫助那個女人?」
「至少別妨礙她。我會在暗處看著你們的。」
對面說罷,便掛斷了電話。銀蛇聽著手機里的忙音,檢查了一番隨身攜帶的子彈和炸藥,轉身向「蘭」的基地走去。
去他媽的世界變革吧,該怎麼做,我自己決定。
◇
羅星拿到了一對2和一對Q,底牌還沒有看。身邊的法拉神情緊張,她的牌面差一張是順子,但從她的反應看來,最大也就是一對。法拉從小就這樣,儘管她智商很高,但在牌桌上卻不會掩飾情緒,一眼就能被人看透。
而對面的龍舌蘭,牌面已經是黑桃10到黑桃K的順子,按照劇本,最後一張一定是黑桃A。
事實上,只要她想,就可以開出任何牌,甚至連對手的底牌都能換掉。然而自開場一來,她只會展示最大的同花順,仿佛在告訴對手「這就是題目,自己想辦法破解」一般。
「哥哥,姐姐,我已經想不起和小婷的第一夜了,你們可一定要贏啊!」
老王被綁在一把鐵椅子上,頭上罩著一個金屬球殼。查爾多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享受著同樣的待遇。束縛他們的裝置是一台舊時代的測謊儀,被外網感染成罪物後,能夠讀取人類的記憶,並生成代表記憶的籌碼。
龍舌蘭很喜歡這個罪物,給它起名叫作「謨涅摩緒涅」,跟希臘神話中司掌記憶和語言的女神同名。
羅星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努力思考著。想要贏過龍舌蘭,只能自己摸到同花順嗎?不對,無論摸到什麼牌,都會被她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換掉。
「放棄。」幾秒鐘後,羅星放棄了思考。
「我也放棄。」法拉將紙牌扔到桌面上。
「不要啊!再爭點氣好不好,我……」
老王的慘叫還沒結束,隨著籌碼滑到龍舌蘭一邊,他的身體觸電般地痙攣起來。片刻後,老王睜開疲憊的眼瞼,嘴裡咕噥著:「靜子,我已經想不起你的臉了……」
與老王不一樣,查爾多從心底尊敬龍舌蘭,也深深為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誤而懊悔,因此儘管被老大當作籌碼,他卻為自己有機會贖罪感到欣慰。
「忘了說明,如果你們最終輸掉,這傢伙的記憶就會被永久刪除。最後的樣子嘛……」龍舌蘭的指尖撥弄著籌碼,「大概和三歲的孩童差不多。」
羅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擁有三歲頭腦的老王,簡直連地獄最深處的惡魔看到都會顫抖。
荷官開始發牌了。羅星的底牌是黑桃10,另一張拿到了紅桃10。
這次能破解龍舌蘭的同花順了?還是不行,在翻開底牌的一瞬間,就會被對方換掉。
等等!
羅星靈機一動,雖然桌面上的牌自己沒有辦法換掉,但還有一個辦法……
轉眼間,荷官已發完了全部五張牌。羅星的牌面是一對10,法拉的是三條2,龍舌蘭一如既往是從黑桃10到黑桃K的大順子。
「我壓3年的記憶。」
龍舌蘭將代表了記憶的籌碼仍在桌面上——不過是前幾把從老王那裡贏來的。
「我跟了。」羅星同樣丟出籌碼。目前,老王的記憶還剩下38年。
法拉猶豫了片刻,也丟出老王3年的記憶:「我也跟了。」
「你們三思啊!三思啊!6年的記憶,如果恰好包含了瑪麗那一段……」老王哀號著。一旁的查爾多默默地在心中將「人渣的女人數」增加到了121。
雙方開牌,龍舌蘭依然是雷打不通的同花順,法拉拿到了開局以來最大的三條帶一對,羅星的底牌被換成了梅花4。
龍舌蘭莞爾一笑:「你們又輸了。」
「瑪麗!善恩!英迪拉!索耶娃……」老王哭喊著叫出了十幾個不同種族的女人的名字。
「等等!」羅星站起身來,厲聲說道:「你出千,我要求檢查!」
龍舌蘭聳聳肩:「請便。」
荷官把手中剩餘的牌滑成扇面,裡面沒有一張的重複的,沒有破綻。但羅星進一步緊逼道:「一副牌除去鬼牌總共52張,我們手中總共15張,應當剩下37張。」
「你可以數一數。」龍舌蘭笑道。
「不,牌堆里剩下的牌,毫無疑問是37張。不過……」羅星刻意頓了頓,龍舌蘭和法拉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他。他清清嗓子,說道:「龍舌蘭小姐,你的身後好像壓了什麼。」
既然龍舌蘭有本事改變牌面,那自然能夠控制牌堆里牌的數量。並且,單獨拿掉幾張牌,也無法證明作弊方是她。因此,當荷官發完牌後,羅星利用控制熵的能力,操作著一張牌悄悄藏在了龍舌蘭身後。
這樣一來,無論桌面上的牌是什麼,她都會有口難辯。
龍舌蘭嘴角微微上挑,她摸向身後,取出一張軟趴趴的紙巾。
「看來我們的服務員打掃得不夠徹底,我回頭扣他們的薪水。」
羅星一屁股坐回到座椅上。他只知道龍舌蘭能換牌,能憑空製造沒有的牌,但萬萬沒想到,她居然能把牌變成紙巾。
「可以繼續了嗎?」龍舌蘭挑釁的眼神仿佛在說,如果這是真正的賭局,你們已經出局了。
法拉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羅星坐直了身子,將老王6年的記憶籌碼推到龍舌蘭那邊;
老王的慘叫聲又高了8度,正式進入花腔男高音的音域;
查爾多將「人渣女人數」添加到了133。
◇
儘管被關進了貨櫃,還被四條粗壯的鋼鏈鎖著,斯特拉這些天來卻過得很愜意。
「蘭」嚴格控制了附近空間的外網濃度,使它無法取出吞噬過的裝置,卻能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識。
雖然被束縛了自由,但斯特拉本就是機車,停個把月不動是常事,因此對自由毫不嚮往。不如說如果可以選擇,它寧肯當個御宅族。
儘管沒辦法使用吞噬的硬體,但讀取軟體存儲的信息還能做到。於是,斯特拉每天的生活變成了聽著Rap讀小說。
它已經讀膩了修仙和科幻,目前痴迷於本格推理。只不過由於視角和人類的有所不同,它會根據小說給出的信息遍歷所有的可能性,最終針對小說的邏輯完備性和推理可行性進行綜合評分。
「23分。自從公元2000年以後,所謂的新本格真是越來越差了。」斯特拉剛剛結束了一本書的閱讀,自言自語地感慨道。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巨大的爆破聲,地面隨之震顫起來。一瞬間,斯特拉感到身邊的外網濃度高了起來。
它立即從身體中取出電鋸,割斷了束縛自己的鋼鏈,又將貨櫃鋸出了一個剛好可以通過的孔洞。雖然在這裡生活也很閒適,但斯特拉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要去幫助羅星和法拉。
不知是不是「蘭」覺得不需要重兵看守,斯特拉出逃的過程很順利,甚至沒有遇到什麼阻擋。當它衝破最後一道鐵門後,看到駕駛著機器外骨骼的僱傭兵,正在與一名穿著戰術馬甲和迷彩服、腳上卻踩著人字拖的男人對峙。
「這就是蘭的監獄?真業餘。」人字拖男人啐了一口,將手中的火箭筒丟在地上,「早知道這麼幼稚,就不帶這些家什了。」
斯特拉辨認出那是搶劫黑市當天與之會合的男人,他是羅星和法拉的隊長,名字叫「銀蛇」。而此時此刻,銀蛇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想要靠肉身挑戰機械外骨骼。
斯特拉繃緊了弦,隨時準備去支援赤手空拳的銀蛇。
僱傭兵操作機械外骨骼擺出應戰的架勢,手臂上的鏈鋸迸出電火花。
銀蛇點燃香菸,用力地嘬了一口。
下一個瞬間,僱傭兵猛地沖了上來,高速移動的機械臂在地面踏出一陣揚塵。鏈鋸斬下,銀蛇從容地一躍而起,雙腿夾在僱傭兵的頭上,雙手扯住一條機械臂。
斯特拉吃了一驚,這個男人莫非要對機械外骨骼使用關節技?
僱傭兵也沒想到對手居然瘋到這種程度,機械外骨骼的高度足有兩米五,結構也與人體大相逕庭,這種行為相當於自殺。
而銀蛇不慌不忙地取出手槍,對著外骨骼的幾個位置開了兩槍,隨即雙臂猛地用力。伴隨著金屬斷裂的聲音,一條機械臂被卸了下來,僱傭兵的手臂也應聲骨折,無力地垂著。
銀蛇將槍口頂在僱傭兵的額頭上:「老子從8歲開始就每天和機器人干架,這種東西都拆過幾百個了。」
然而斯特拉卻猛然間發現,被銀蛇扔到一旁的機械臂飛了起來,鏈鋸瞄準了銀蛇的後背!僱傭兵有分體遙控功能嗎?或者是低等級的罪物?然而斯特拉已經沒時間反應,在它取出武器之前,鏈鋸就會貫穿銀蛇的胸膛。
破風聲響起,畫面在剎那間定格。銀蛇微微側身躲開了致命的一擊,鏈鋸不偏不倚地插在僱傭兵的雙眉間,那裡噴出一道血柱。
「雕蟲小技,如果鍾鈴發怒了,浮游炮少說也有20個。」銀蛇看著倒下的對手,不屑地說道。他看了斯特拉的一眼,指了指外面:
「走,砸場子去!」
◇
又是一輪發牌,羅星拿到了順子,法拉的牌面是同花。羅星根據她的微表情判斷,底牌想必不是相同的花色。
但無論拿到什麼牌,在最大的同花順面前都毫無意義。
坐在鐵椅子上的老王已是一張生無可戀臉,嘴裡咕噥著的女人名字開始有了大量重複。在他的身邊,毫髮無損的查爾多已經放棄了計數。
「龍舌蘭小姐……」羅星嘗試著開口道,「我們可不可以請求暫停?」
龍蛇蘭擺出一個請便的手勢,在外圍等候的服務人員立即拿來三個罩子,將三人的牌罩了起來。
羅星拉著法拉來到無人的角落,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啊?」法拉露出驚訝的表情,然而從她渙散的眼神中羅星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思很沉重。
羅星嘆了口氣:「說說我的推理吧。龍舌蘭的目標是訓練咱們,既然如此,這場比賽就不會是死局,一定存在取勝的方法。」
法拉點點頭,羅星繼續說:「但她的能力太強了,我根本沒有頭緒。唯一能想到的要素是,已經亮開的牌她無法改變,因為那是很明顯的出千。」
法拉嘆氣道:「雖然我人坐在這裡,但實際上和龍舌蘭對抗的,只有你。」聽到這裡,羅星想要開口說點什麼,法拉卻示意先讓她把話講完。「我們之前討論過,龍舌蘭之所以對我們感興趣,是因為你有控制熵的能力。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拉上我一起訓練?賭局中的一切皆有意義,也許,我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錯了。」
討論最終還是沒能得出個結論,而且羅星很清晰地感覺到了法拉低落的情緒。她並沒有那種害怕困難的性格,這次到底是什麼?
服務員將罩子掀了起來,龍舌蘭面帶微笑地看著兩人,說道:「我牌面最大,叫10年。」
說罷,她撿起1枚大號的籌碼,丟了出去。
賭局中一切皆有意義,羅星在心中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如果不將手段局限於牌桌,那麼確實還有一個方法能夠獲勝。只不過一旦失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最糟的情況,他和法拉將無法活著走出這間屋子。
羅星在心中飈了句髒話,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那種。
不管那麼多了,今天老王能被當作籌碼,鬼知道明天會不會輪到自己。贏不了這個女人,一樣沒有未來。
「跟了!」
羅星對法拉使了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地也跟了10年。如果這把輸掉,老王將失去總共44年的記憶。
羅星第一個開牌,順子失敗,最大是一張A。
法拉緊隨其後,雖然不是同花順,但好歹還有一對9。
龍舌蘭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牌角。
就是現在。
羅星開啟熵視野,但他的視野並沒有聚焦在賭桌上,而是徑直看向了龍舌蘭。他憑藉最近鍛鍊出的微觀分辨能力,讓對方的大腦更加清晰地呈現了出來。在龍舌蘭的頭骨里,海量的信息川流不息,交織成錯綜複雜的網絡。
在賭技上,羅星自認為是不可能獲勝的。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殺掉對方!
只用了零點幾秒的時間,羅星便控制住了龍舌蘭大腦中熵的流動。只需要稍稍擾亂動脈中的血流,使她的大腦大量出血,龍舌蘭就會一命嗚呼。
拼了!
然而,就在羅星準備擾亂對方大腦的時候,難以計量的信息湧入他的意識,他仿佛被舊時代墮落的億萬亡靈環繞,難以計數的囈語和呢喃如同海嘯一般將他淹沒,身體正在腐爛般的疼痛仿佛烙鐵灼燒著骨肉。這種感覺羅星並不陌生,在收服斯特拉的時候,他曾經因為精神力耗盡而體驗過——
外網。他此刻遭受的攻擊,仿佛將意識直接連接了外網一樣。
羅星一聲慘叫倒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扯著頭髮,牙齒將嘴唇咬出了血。法拉立即起身準備去扶起羅星,卻聽到對面的龍舌蘭說道:
「不錯,想到了這一層,能給你50分。」
法拉驚訝地發現,龍舌蘭的眼角滲出一絲鮮血。她若無其事地擺擺手,服務人員遞上紙巾,她輕輕擦拭乾淨。
剛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兩個人做到了什麼?
然而龍舌蘭沒有留給法拉更多時間去訝異。她打了個響指,羅星立即停止了哀號。擺脫了痛苦的羅星努力想要撐起身子,卻在經過兩次努力後完全躺在了地上。
服務人員將羅星攙扶到一旁休息,龍舌蘭將目光投向法拉,說道:「如果我剛才的攻擊力度再加大一些,或者對手擁有更強的能力,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此刻,法拉很想怒吼說這完全是虐待,根本不是訓練;但她也清楚龍舌蘭所言非虛,面對他們,對方手下留情了。
龍舌蘭露出仿佛天地異變都不會動搖的笑容,問道:「你還有機會,要不要繼續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