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2024-10-04 09:24:17
作者: 莫然
一年中最熱鬧的景象,畢竟是年底。
由於近幾年改革開放引入西方文化,聖誕節的盛況甚至超過了舊曆年。從平安夜開始,錦城就成了一個燈火輝煌的不夜城。商店的櫥窗里擺滿了聖誕禮品,家家門外立著聖誕樹和聖誕老人,並且一直營業到很晚,餐廳里則擠滿了」聖誕派對「的人們,四處響起」Happy new year「的歌聲……
這些都屬於高消費的範疇,除此之外還另有一番不花錢的情趣。上千名少男少女手擎蠟燭,歡眉喜眼地站在市中心廣場上,翹首企盼鐘樓午夜的鳴聲,那份雀躍歡騰勁兒,比唱大戲軋歌星看足球還要入迷。趙小剛和陳明明也去趕了一場熱鬧,覺得那確實是一種文化的高攀、青春的宣洩,認識不認識的人全都用半生不熟的英語交談,夾議夾敘,評頭論足,活脫脫一副歡樂大家庭的味道,比在天主教堂里看洗禮領聖餐,還要富有情趣一萬倍!
冉凝和文暢這個年齡的中年婦女,卻害怕那種摩肩接踵的氣氛、熙熙攘攘的人流,害怕那燈紅酒綠流光溢彩所呈現的繁華與鬧猛,反而渲染出節日的雜亂和虛妄。她們本來約好了,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天,卻又註定了不得安寧。楚天虹代表她的投資老闆孟義昌,在綠海大酒家主持召開一個聖誕暨新年晚會,特意給冉凝發來請貼,又命文暢負責接待,於是她們倆都逃不脫這一場」劫難「了!
冉凝已從郭乃純那裡得知,孟大老闆其實不多不少,已經來過錦城三次。第一次算是舊地重遊,戰戰兢兢不敢妄求尋回昔日的歡情與失落;第二次是到本地來參賽並考察投資,正是與楚天虹磋商洽談;這第三次來錦城,國際優型與新苑女老闆的合作項目已經收效,也正是由孟義昌全額投資並出任董事長、經楚天虹出面承辦的這家綠海休閒村。這種只對一方有利的合作方式,足見孟、楚二人交淺言深。
孟義昌獨獨這次回來,向」對台辦「提出尋訪故交親友,是因他即將度過七十壽辰,突然有一種人生古來稀的感覺,於是便企盼著在走完自己的路之前,能夠澄清一些歷史之謎,卻沒想到,無意中觸動了若明若暗的命運之神,接下了一道喜怒無常的咒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此生最想見到、而且欠疚最多的女人,不就間接地毀在另一個他此生信賴最多、並且付出最多的女人手上嗎?冉凝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文暢,兩人分析來分析去,都覺得冥冥中有隱約而又清晰的暗示,似乎看清了那變幻歲月、輪迴人生、榮辱毀譽的無常……
聖誕節當晚,冉凝」打的「去綠海大酒家時,又一場雨夾雪剛好下完,空氣凜洌清新。絢麗繽紛的燈火中,映現出非同尋常的喜慶。大街小巷都洋溢著一片樂陶陶、暖融融的節日氣氛。在這樣的心境中,冉凝頗願去走近一個跌宕反覆的關係網,看那戲劇化的人事轉換中所表現出來的紅塵情緣、人生百態。
綠海大酒家也是張燈結彩,這家剛開業不久的中檔賓館,在同行道中已是聞名遐邇。今晚楚天虹(實則是孟義昌)不惜重金,包下了這裡最豪華的宴會廳,舉行盛大的新年晚會,招待方方面面的領導、知名人士和新聞記者。楚天虹已經當上錦城美容美髮行業協會的會長,前來抬舉和吹捧她的同行人士也不在少數,所以這個晚會佳賓如雲、熱鬧非凡。冉凝一眼就看見文暢站在大門外迎賓,一張臉精心修飾過,而且換下了永遠低調的深灰色服裝,穿上一身乳白的西服裙,顯得容光煥發、典雅而清新。
「好爽麗的打扮!「冉凝高興地走近她,」你應該經常穿淺色,其實,你很適合暖色調……」
文暢被她說得有些不自在,四目相接,她用手一捏女友的胳膊,輕聲說:「他也來了,孟先生正在接見他。好像是楚天虹要出國深造,所以舉薦他來做這兒的總經理……」
冉凝漫應著,文暢在百忙中瞄了她一眼,只見她仍是一身黑色羊毛長裙,只在肩上披了一條金色繡花的大披肩,整個人的神采便被抬了起來。她在燈影里亭亭玉立,生氣勃勃,絲毫沒有半點傷感和哀怨的情懷,文暢不覺笑道:「看來,那件事的影響已經過去,你也敢於面對他了!」
冉凝冷冷地哼了一聲:「我正在想,楚雲漢怎麼又跑到這兒來打工了?他真要離開絲綢廠,不幫石洪駿了?」
文暢只覺心口一燙,不由地嘆息道:「你呀,凡是你丈夫的事兒,你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石洪駿因為濫用資金,違反了廠里的財經制度,已經被撤職了!他倒是想讓楚雲漢來接班,當這個難纏的破廠長,不料反把人家給嚇跑了!那膽小鬼的德行,你還不清楚?「冉凝在這一年中經歷了多少突如其來的襲擊?恐怕哪一件都比不上這事兒來得那麼無情,那麼具有毀滅性!天哪!丈夫如此重要的事業竟然毀於一旦!他竟然被人從那個」倒霉的位置「上一擼到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想到此事必與文炎有關,而文暢正是他的親姐姐,卻又肩負著今晚迎來送往的重任,她決定不去打擾她,只是將滿腹心事都強行壓下,憂心仲仲地進了宴會廳。她迷迷瞪瞪、懵懵懂懂地往前走著,只覺得自己被人支解了,似乎頭腦、四肢都不再是自己的……
老天!如果知道丈夫被撤竟然使她如此難受,她還會逼著他離開絲綢廠嗎?現在她滿腔負罪感,卻已於事無補。石洪駿失去自己的領地或許是應該應份,但那不公平,絕對不公平!冉凝也絕沒想到,在她跟丈夫的關係弄到如此脆弱的地步,石洪駿竟會遭到這樣沉重的打擊!那會不會加速一個家庭的解體、一種感情的崩潰?冉凝這才感覺到,嫩煨丈夫之間因環境的改變而形成的看待事物的差異,以及他們之間大大小小此起彼伏的感情矛盾,與石洪駿一直在進行的事業比起來,簡直太微不足道了!而現在,她已經錯過了挽救這個婚姻的最後機會。她了解石洪駿,他是那種遇到挫敗後就會遠離一切獨自療傷的男人,他沒把自己的失落告訴妻子,便是一個確切的證明。或許,冉凝就要失去生活中最寶貴的東西,並將為此痛苦終身了!
冉凝呆呆地佇立在宴會廳的門廊里,被這突然事件折磨得精疲力盡。她感至|J心房拼命脹大,好像就要撐破胸膛,憤怒也像火藥般填滿了身體,只要有誰點著了引信,自己就會爆炸。她盲目地注視著眼前影影綽綽的情景,大廳里全部閉了燈,別開生面地點著燭火,晃動不停的人影在她眼裡看來,簡直就像煉獄裡的幽靈。冉凝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加入這麼一個烏七八糟的聚會?打她身邊走過的客人,也都用同樣懷疑的眼光掃視著她,想必她的神情也很可怕……
「冉凝,你來了?「楚雲漢驚喜地佇立在她身旁,臉上帶著一種明顯的誇耀表情,看來,他已經通過了那道煉獄的考驗,而且一直在盼望著見到她。
冉凝一聲不吭地站著,直到他的聲音悄然減退,消逝在嘈雜的人聲中……奇怪,當她得知丈夫的處境,而且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如何辜負了他之後,她跟這個男人的關係好像也就應她的要求似的,突然轉化為一種極其冷淡的幾乎瀕臨死亡的情感,而另一股強烈的熱浪卻流遍全身,並且是那樣地深邃,那樣地令人震撼卻又難以捉摸。她竟不知道,在歷經了如許悲歡之後,自己還能如此深深地被打動……
「哦,此時此刻,我應該在他身邊!無論他需不需要我,我都應該回到他身邊。。。」
這一道情深似海的感動之語在她腦子裡迴響,她曾親身經歷的一切特殊情感,又都一一展現。不管此刻她跟丈夫的距離有多遠,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儘快飛到他身邊,去告訴他,她有多愛他!而這個曾經引起她興趣的晚會,突然問也變得令人乏味和心生厭惡了!
楚雲漢見她迷迷怔怔地不說話,又輕輕碰了碰她的,似乎有些失望和迷惑不解,但卻以一種矜持的、然而又是明顯的炫耀姿式,問:「你喜歡這個晚會嗎?」
「當然喜歡。「冉凝對他的把戲已經感到膩煩了,就淡然回答,」而且還喜歡新的環境、新的人和事……總之,一切新的東西。「楚雲漢不由地愣住了,」你已經知道了?知道我會來這兒當總經理?」
「難道你會拒絕嗎?「她簡單地反問,」我想,你最喜歡的一句格言,應該是:總把新桃換舊符吧?」
楚雲漢後退了一步,使自己離她的尖刻言詞遠一點,但他的潛意識已經解讀出其餘的部分,而且不安地抓住了那句詩中的含義。」你是指責我,在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了你的丈夫?」
「不,我不會指責你,因為我早已不再對你抱有希望了!「冉凝意味深長地躊躇了一會兒,又說,」你不想聽聽我喜歡的格言嗎?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為了這一年,我要感謝你。「楚雲漢喘息般地嘆著粗氣,臉上的那道疤痕泛出醬紅色。他望著冉凝離開宴會廳,並沒完全弄懂她話中的意味,卻從她的表情中領會了一切。看來這個女人將永遠離開他,這個行動的意義對他而言,也會是一次永久的巨大的震撼。
冉凝經過門廳時,跟文暢打了個招呼,正好碰見衣冠楚楚的江然軒。他也看到了她,便舉起彩,理了理本來毫無皺摺的領帶,笑問:「冉凝也來了?沒想到你也認識楚小姐,不愧是新聞界的名流啊!「冉凝已經從文暢那裡得知了他跟楚天虹的關係,雖然她們倆都好心好意地瞞著斯茵,卻都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另一位女友的遭遇。面對死神和災難發出的威脅,她們都不敢掉以輕心,深怕再發生同樣的悲劇。於是對這道貌岸然的男人,也就產生了一種不耐煩地藐視。」是啊,不但我認識她,文暢和夏水琴也認識她。這位姓楚的小姐,就是陳維則的外遇,就是插入焦一萍家庭的第三者呀!「冉凝直言不諱地發出一道警告,」江然軒,我可不想看著你栽在她身上!」
冉凝說完,便若無其事地走出宴會廳,而背過臉去的文暢,卻懷著一種憐恤心屏住了呼吸,聽得那個男人發出絕望的嘆息:「什麼?楚天虹……就是那個女人?」
文暢情不自禁地盯著他看,只見江然軒正用力拉著自己的領帶,想從那種窒息般的折磨中恢復過來。他的身子痛苦地傾斜了一下,以至於文暢覺得他已經失去了控制,就要跌倒在地,而不得不急忙伸出手去扶他。但這個文雅的男人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長長地透出一口氣來,仿佛痛苦也已平息。
文暢趕快給他搬了把椅子,抬手想讓他坐下,江然軒卻帶著一種狂怒之感,猛地把手一揮,低低地朝她吼道:「這是真的?你們都知道,她就是毀了陳家的那個女人,而你們卻不告訴我?!」
「我想,沒這個必要。我一向認為,你是我們圈子裡最最頭腦冷靜、而且唯一舉止得體的男人,沒想到,你也會犯這個糊塗!「文暢不動聲色地說完,又改用了一種調和的口吻,」不過,江然軒,你這一次走得夠遠了!我不知道,斯茵還會不會原諒你……」
「對不起,文暢。「江然軒咬緊牙關克制著自己,說,」就算我喝醉了行吧!難道人就沒有如醉如痴的時候?但是我知道,斯茵仍然愛我……其實,當她背著我偷偷去做手術時,我就已經清醒過來了……好了,我不想再說了!讓我們一起來忘掉它吧!」
但是這件事沒有完結,江然軒咬著牙想,因為他還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正如文暢所說,斯茵對此可能會抱著截然不同的態度。她現在還處於恢復期,正躺在自己家裡休息,母親則一如既往地趕去給她熬雞湯,而且定好了過年的計劃,他卻巴巴地趕來參加這個宴會!
他並不是想跟楚天虹單獨幽會,這段時間他也很冷淡她,事實+上,這份愛戀之情已經足以讓他感到內疚、自責、懺悔與不安,甚至絕望到想提出分手的地步。正因為如此,他才來見她。在一個公開場合見她,什麼都不說,只讓那份曾經燃燒過的感情悄然淡化、隱沒、退成比他的記憶還要遙遠的往事……江然軒就是這麼一個男人,他無論在任何事情上前進或者後退,都是十分緩慢而留有餘地的。他也打算在感情線上慢吞吞地撤退,並且向自己保證今後再也不干那種事了!
但他卻沒想到,一種不可捉摸的力量,使他的命運與另一個相識的男人形成了交叉面,儘管事離他已十分遙遠,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卷進去,並且從中找出許多相似的情節來。還在認識楚天虹之初,江然軒本人就對這種幽會與秘密的關係,存有清醒的認識,現在他又以一種新的角度和立場去觀察這個女人,估量著她的吸引力。她外表柔弱,卻有著鐵石心腸,她不是那種忠貞不二的女人,她對他的感情也未必能堅持到底。江然軒以嶄新的思維方式思考著這一切,並且與自己的地位感和世界觀聯繫起來,於是他知道,楚天虹對他的仰慕之中,絕對摻雜著勢利的成分……現在看來,這倒是件好事了!
江然軒似乎身處一個搖搖晃晃的世界,他不住地想著,一個勁兒地想著,看來所有的男人都得對自己嚴厲一些,否則一個不留神,就會掉到女人的陷阱里。而且在他看來,世上的女人只有一個不會去設這陷阱,那就是他的妻子斯茵。他只有留在她身邊,才是安全的。
此時,在光線昏暗、人影憧憧的宴會廳里,一排排餐具架光可鑑人,到處飄溢著豐富的食品所發出的芳香馥郁的味道……
楚天虹穿著一件深天藍的厚緞禮裙,如同一片嫵媚動人的天色般飄近。她可以看得出,自己是多麼美麗,因此,她也以甜美的微笑向客人一一道謝。她明白,自己就是這日益變化的新生活的代表,同時,她也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女強人。孟義昌的投資,一下子就把她推到本行業的最高峰,登上了集美容美髮、休閒、按摩、健美、化妝品銷售於一體的頂尖位置。但她跟本行業其他女性的不同之處,還在於她始終幸運地置身於一個男人的保護之下,而她堅持將這一秘密保守得滴水不漏。她正是通過依靠這個男人來保持自己的個性,並且她相信同行業的婦女,再也找不到像孟老先生那樣一個具有保護意識的男人了!
所以,這個男人為她舉辦新年晚會,在她看來就是十分愜意和有趣!這個晚會之所以美妙,還在於孟義昌堅持不出面,一直以她的名義進行,這樣又提高了她在本行業中的地位,並且消除了同行之間彼此滲透的仇視之心,此刻他們正一心一意地摒除對她的偏見和懷疑,而爭取成為最完美的座上佳賓。楚天虹看到這番情景,真是有說不出的歡悅和興奮。她左右逢源,應酬自如,她的美麗和智慧都足以引起人們的關注,為自己的虛幻地位趨於明確而做出了貢獻,最後,連她也深信自己是完美無瑕了!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江然軒,並且又一次對他的翩翩風度產生了觸電般的反應。在場的人當中只有這位海關副關長,才具備這種令她神魂顛倒喜出望外的魅力。但是自從上次分手之後,他就不曾到這兒來,似乎隱入了鐵幕之後。現在楚天虹重又看到他,不禁再次深切地感到,自己更加喜歡他而且離不開他了!
江然軒抱住雙臂立在她面前,用一種尖刻的揶揄神態凝視著她:「這麼說,他已經來了?你的朋友,那個老掉牙的孟義昌?「」我看,你是在吃他的醋。「楚天虹似有準備,立刻歡暢地回答,」然軒,這沒必要,他比你大了三十歲,是屬於上一個世紀的人!「」可我有理由認為,他是你最親密的朋友!「江然軒伸出手去,從她身後取來一杯香檳酒,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杯酒上。」否則,他不會為你如此破費!」
楚天虹的神態仍舊安詳自若,她正立在一棵綴滿了小彩燈的聖誕樹旁,臉頰映現著奪目的光輝,眼睛熠熠閃光,她的長髮也在燭光中飛揚,她的嘴唇微微張開來,形成了一個愉悅、美麗的圓圈。江然軒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充滿了歡樂的小天地里,她是最美麗的女人。但他已經對那天使般的容顏產生了牴觸情緒--在短短的時間裡,江然軒就歷經了黑暗的宇宙和滅頂的深淵,也嘗到了天堂樂土與偷吃禁果的滋味,終於到達了一個超凡脫俗的境界。一個女人的魅力對他來說,應該是無足輕重,應該煙消雲散了!
楚天虹迅速走近他,」然軒,別提那個糟老頭子了!我對他一點情緒都沒有……現在我們上樓去,去我的辦公室,好嗎?「不!他平靜地回答,恰恰他也沒有情緒,而且對她的辦公室不感興趣。
楚天虹不解地揚起眉毛,江然軒淡淡地微笑著,」天虹,你還不明白?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她神秘地搖搖頭,」不,一切才剛開始呢!」
「哦,是結束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前所未有地生硬,」從現在開始,我對你已經沒有一點興趣了!」
「為什麼?「她啞然問,神情有幾分驚慌,」難道,你真是在吃那個老爺子的醋?我跟他,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啊?」
「哼!我怎麼會吃他的醋?要知道,他說不定是被我父親趕出錦城的!而我只要高興,隨時都可以將他拒之海關門外,不讓他再回大陸!「江然軒意味深長地說,」不,我對這碼事兒並不關心,我感興趣的是,如果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你還會不會將你的職業化的熱情,在我身上消耗殆盡?」
他說完,就兩眼平視前方,旁若無人地打她身邊走過。楚天虹似乎一下子被擊中了要害,她的本能仍在對她大聲叫喊,要她拉住這個男人,別讓他離開她。但她卻開始懷疑,自己那種純屬女性的智慧所產生的迷人力量,在他身上還起不起作用?
正巧這時,楚雲漢走來了,面無表情地對她說:「孟老先生要見你,他好像有點不高興,我想,你還是趕快去的好!」
楚天虹在心中權衡了一下,天平很快就朝另一邊傾斜。她嘆口氣,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轉而用支配者的傲慢態度,對她兄長說:「那麼我去一會兒,這裡就全交給你了!」
楚雲漢沒有回答,他也開始懷疑妹妹身上一些與生俱來的東西,是不是通過正當的手段來施展?他跟孟義昌談了一次話,頭腦里便萌發了一些念頭,似乎窺見了這場合作的真相。儘管做哥哥的對此不以為然,但他卻無法砸碎那些真相,甚至無法打開一道裂縫往裡窺視。因為在這場心靈交戰中,妹妹已經用她的財富和金錢,打倒了哥哥的道德觀念。她甚至利用他的一切弱點。包括已經贖過的罪行、錯誤、懦弱和卑微,來為她的信念服務。
楚雲漢慢慢地向自己證實了這一點,就挪動著無力的雙腿,冷靜地抽身而去,走向一個絕不屬於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