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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9:22:09
作者: 莫然
楚天虹接到哥哥的電話後,感覺一陣興奮,她不勝得意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滿足於眼下已經取得的成就。由於楚雲漢接觸那個女記者成功,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是等著別人來收拾的小可憐兒,而是一個胸有成竹的搗蛋鬼,一個狩獵於叢林中的女獵人了!冉凝不是個好惹的女人,這點兒楚天虹從一開始就明白。那天她挾著電閃雷鳴闖入的情形,後來又無數次重現於楚天虹的腦海中。女記者當時的樣子活像個復仇天使,楚天虹毫不懷疑,她會為自己的朋友報仇雪恨,懲罰還活在人世間的一切背叛過焦一萍的人。楚天虹為此幾乎心生懊悔,幾乎想拋棄和否定她十年來的生活--那是一種帶有強烈的投機性質的女人的生活。她從不放過身邊能夠接近的一切男人,從他們身上榨取著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當然,也有感情。在楚天虹的記憶中,她對陳維則的愛也曾是新鮮美好的,只是她本人對這種感情向來都不屑一顧,這就使得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夾雜著互相利用的成份。楚天虹幾乎不記得,當初自己建議陳維則用降壓靈來結束一條生命時,是抱著何等樣的心情了!但可以肯定地說,她那時並不想嫁給這個男人。她壓根日現在也沒認真想過,要把自己的命運永遠地束縛在一個男人身上。
儘管如此,他和她仍然在世界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幽會著,互相傾慕,難捨難分。就在昨天晚上,楚天虹還在對陳維則賭咒發誓,說她從未像現在這麼愛過他,她從來沒有如此完整、徹底、毫無保留地交出過自己……實則內心裡,她卻在作著全面遁逃、退步抽身的種種計劃、安排和打算。她不能毀在這個她並不愛的男人手裡,尤其在他本人都已無處遁逃的時刻。
「難道他就不能看出來,你們的關係已經結束了嗎?」剛才楚雲漢在電話里,還這麼不耐煩地問道,「這小子還指望你什麼?」
「指望我能嫁給他,這樣他過去的一切才能變得有價值。」楚天虹格格格地嬌笑著,「那麼你新結識的女記者呢?你又指望她奉獻什麼?」
「我不知道像她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可奉獻的東西?」楚雲漢老老實實地回答,「但我明白,我會奉獻出自己。小妹,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原來的想法出了問題,我有這種擔心,我可能會真正愛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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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楚天虹驚呼,「哥,看來你還不夠成熟呀!我警告你,可別假戲真做了!」
「這樣也許會好一些。」楚雲漢意味深長地說完,就掛了電話。正當楚天虹在辦公室里,想像著哥哥跟那個女記者飛速發展的關係,想像著他們會如何相處時,夏水琴又帶著一個嶄新的建議走進了她的生活。
這兩個女人身上有著相同的一面,那就是她們都想按自己的意願來安排生活。但她們的活動天地又是這麼狹小,因而總是會交叉到一個圈子裡。於是她們只好靠自己的智慧去進行這一場靈肉之戰。用剛剛在頭腦里萌發的各種念頭,用成功女人的傲慢態度,用多年積累的相互憎惡來跟對方搏鬥,同時支撐自身的信念。「嗨,你怎麼來了?」楚天虹搶先一步揚起手,用那雙美麗、迷人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夏水琴的容貌與穿著。這是她們的見面禮,彼此都想用自己健康的膚色和時髦的裝束去擊敗對方。
「我來向你道賀呀!」夏水琴高高興興地取下披肩,熟客一般地掛在衣架上,又親親熱熱地抱住楚天虹的肩頭,看去完全不像一對生意場上爭鬥不休的冤家,倒好似多年不見的故交至友。「快要搬家了。是不是?你已經跟綠海大酒家簽約,承包了他們所有的服務娛樂項目,對嗎?」
「承讓,承讓。」楚天虹冷靜地抽出手,微笑地看著她,「其實我們都一樣,都是勢單力薄,單獨靠誰也拿不下所有的項目。我們怎麼就沒想到過,合起來一塊兒干呢?你來當總經理,我給你打下手,怎麼樣?」
夏水琴知道這個女人是在故作姿態,說不定還有其他什麼目的。她心裡恨得牙痒痒,嘴上卻說著另一套:「喲,我才無力勝任呢!所以激流勇退……哎,我來就是想看看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楚天虹也明了對方的心態,她裝做犯愁的樣子,指了指桌上的一疊材料,「哦,我都準備好了,這是全套管理方案。你也知道,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小學剛畢業,能幹什麼呀!幸虧我有一個好高參,幕後總指揮,就是國際優型的亞洲總代理,台灣的孟義昌孟老闆……」
「孟義昌?台灣老闆?國際優型的總代理?」夏水琴不知所措地上前幾步,目光死死盯住那一疊列印得工工整整的材料,「那可是馳名全球的化妝品大王啊!你什麼時候把他釣到手的?」
「瞧你,說得這麼露骨!」楚天虹瞥見xCT-的失態,不禁沾沾自喜,仍舊輕描淡寫地說下去,「其實,我早就認識他了!兩年前在錦城舉行的全國美容美髮大賽,我們倆都是評委,互相切磋,簡直是相見恨晚呢!不瞞你說,我眼下是他的大陸總代理,這綠海大酒家呀,也是我幫他拿下的!一年五十萬的承包額,光靠我一人,哪有這種資金實力?」
「哦?那麼你是打算跟他聯營咯?或者乾脆就是他投資你來經營?」夏水琴按下心中的失落,決心多探聽一點兒軍情,「那麼這個孟老闆,準備投資多少啊?」
「這個嘛!我們還沒來得及具體商量。不過他很快就會來錦城,那時我們將進一步探討所有的問題。」楚天虹有意賣關子,並且又施放了一層煙霧,來掩蓋事實真情。「我準備用三個月的時間來裝修。開業那天,你可一定要光臨噢!」
夏琴臉上迅速掠過一層深探的嫉恨,她儘量想掩飾這種不應出現的表情,但其痕跡仍在眼中徘徊。她早就聽說過這個孟義昌,國際優型舉世聞名嘛!那次在本城舉行的規模大賽,匯集了國內外美容界的頂尖好手,花團錦簇,熱鬧非凡,她也想法兒參加了。可她只是個不起眼兒的美容師,根本無法入圍,只能遠遠地捕捉孟義昌那顆油光水滑的禿頭……說實話,真要是接近了,結交上了,她恐怕也很難抑制住內心那種厭惡。夏水琴向來喜歡比較年輕的男人,沒想到競爭對手比她更加無所顧忌。這種不計年齡的通吃方式,擊垮了夏水琴一息尚存的道德觀念,她十分懊悔自己當初為何沒能捨身餵虎?眼前這個嬌娃多半已跟那個禿老頭達成神聖聯盟,她非但不能砸碎這種關係,就連鑽進一道裂縫也是休想了!「唉!」她大聲地嘆著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宿敵,「天虹,我佩服你的無孔不入!跟你相比,我就是個失敗者,一事無成了!」「你也有成功的地方嘛!」楚天虹不動聲色地收拾起桌上的材料,「你的婚姻就很成功。雖然歷經磨難,但你終於找到了一個可靠的男人。我怎麼能跟你比?眼下還是一個孤獨的牧羊女呢!」兩個女人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陳維則」三個字。這是一片深埋在她們心中的雷區,任何時候趟上,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夏水琴和楚天虹是在部隊認識的。當時她們都在一家軍醫院當兵,都想提干入黨,競爭對手的角色在那時就已分派停當。似乎只要意識到對方的存在,自己就不覺得疲倦,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氣。後來卻無一例外地被命運驅使著離開部隊,這一回合算是不分勝敗。
好長一段時間她們沒再見面,甚至不知道對方也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她們的重逢也並非出自自己的意願。那時夏水琴跟陳維則剛剛分手,但還沒辦妥離婚手續,在這段煩躁不安的日子裡想找點兒事做,又出於對新生活的期望而去做了全面的整容:從臉部到胸部到腹部……沒想到這先進的芳顏永駐的方法並不可取,那個江湖郎中一般的整容醫生,競在她身上大做試驗:把腹部的指肪取出來墊在乳下,反而造成了血液不通暢,肌肉大面積壞死,差點兒得了敗血症要掉她的命!
獨自一人躺在房間裡發高燒,眼望著殘陽似血在窗外西沉,腥紅的光線灑滿地板,夏水琴第一次體驗到難以名狀的恐懼,深怕自己就從此在高燒中昏迷過去,長眠不醒。這時,一個女人身披晚霞裊裊婷婷地走進來,以一種健康人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衰弱不堪的身體。「勇敢的朋友,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別碰我!」夏水琴叫道,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我會感染你的!」楚天虹繼續目光冰冷地凝望著她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也是在醫院裡呆過的人!.居然連最起碼的生理常識和醫療衛生知識都沒有!你怎麼能相信那個江湖庸醫?怎麼能讓他在自己身上肆意摧殘?」
夏水琴控制不住,一下子哭出聲來,「你是來嘲笑我嗎?我不該這麼荒唐,不該做這蠢事!」
「不,我們都有荒唐和愚蠢的時候!」楚天虹輕輕坐在她床邊,憐恤地打量著她,「一個女人想抓住青春不放,這沒什麼太大的過錯,錯在你應該使用正確的方式。比如說,運動再加上適當的護膚品。等你好起來,我會教你!我會讓你知道,自然的魅力將勝過一切人工的掩飾。」可以這麼說,楚天虹是夏水琴在美學方面的啟蒙教師。夏水琴第一次學習美容術,就是在楚天虹新開的小店裡。當她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時,又是楚天虹匆忙找來了陳維則。他們三個人的種種麻煩也因之而起,到後來誰也不欠誰的情。在漫漫的人生路上,夏水琴從不敢回顧這一連串的偶然事件。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她自己的意願?紅顏知己閨房密友兼生死冤家競爭對手,卻又成了她前夫的意中人!這一切不能說是與她的荒唐行為無關。也正因為這次整容事故,兩個女人見了面,從不提起那個使她們命運重又交叉的男人。
夏水琴坐在死對頭的辦公室里,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感情波動,竟有點兒恍若隔世的感覺。楚天虹敏感地瞥了她一眼,「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夏水琴像似被提醒了一般,臉兒紅紅地問:「哎,你不是覺得孤單寂寞嗎?為什麼不再找一個男人呢?我知道,你跟陳維則的關係,已經走到頭了!」
談話就這麼一下子突破了禁區,兩個女人心裡都感到一陣輕鬆,覺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接近自我。管他呢!夏水琴心想,何不在這個女人面前恢復自己的本來面目呢?就是讓她知道了自己還在愛著陳維則也無妨呀!楚天虹總不會對她前夫的胡作非為表示贊同吧?
楚天虹起初默不吭聲,後來卻做了一個愛意纏綿的樣子,「還是你了解我呀!我跟陳維則遲早要分手,恐怕沒有哪個女人能跟他白頭到老天長地久的!我知道你的男朋友很多,是不是打算介紹一個給我呀?」
這話正中夏水琴下懷,她激動得聲音有些發顫,「好呀!你需要哪一種男人?」
楚天虹低眉順眼地思索了一陣,就像在認真考慮兩個女人之間相互建立起來的新關係,並且一副感情平衡的樣子。「凡是合你口味的,我也都喜歡。我們不是有著相同的愛好嗎?」
夏水琴感覺到一陣窒息,臉龐也像柔嫩的肌膚那樣抖顫起來,「哎,你剛才不是說,要重新裝修綠海的店堂嗎?我給你介紹一個美工設計師吧!確切地說,是一個畫家。藝術氣質濃厚,又最懂得女人的心,怎麼樣?」
「哦?」楚天虹眨了眨眼睛,頗感興趣地盯著她,「你何不留著自己享用?」
夏水琴急忙搖搖頭,一臉的無辜,「我們家那個書呆子,把我看得可緊了!再說,我跟你可不一樣,你看起來還跟少女似的,我已經是少女的媽了!畫家都是唯美主義,哪兒能喜歡我?」
楚天虹忍俊不禁。她雖然覺得事出蹊蹺,但還是樂於考慮這件事。她需要一個男人來檢驗自身的魅力,她也需要被男人丁愛著、寵著、關心著。過去如此,現在和將來也永遠如此。她的致命的嫵媚,她的精明和她的自信心,都足夠堅強有力來處理這一類的誘惑。也許從她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柔弱的女人起,對男人的需要就已成為一種習慣。在各種不同的場合里,在形形色色的男人面前,她總能憑著自己的姿色而做出相應的選擇。同時她也需要把結交的圈子向外擴大。她知道夏水琴身邊有不少地位顯赫的朋友,她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她們的關係才能維繫至今。
一段長時間的停頓之後,楚天虹淺笑盈盈地問:「你打算怎麼安排我們認識?」
夏水琴的眼珠子轉了轉,「巧極了!我這兒有兩張今晚的芭蕾舞票,我沒空,你們倆一道去看吧!剛才我已經電話通知了他,但他不知道女伴換了人,這樣認識,不是更自然,也更具有戲劇性嗎?」
「去看芭蕾舞?」楚天虹甜甜地笑道,「我喜歡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