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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0:10
作者: 張成功
公安部門對礦區釆取的嚴打整治掃黑除惡行動取得了明顯效果,流氓惡勢力由半公開轉入了地下。劉躍進率馮自強、凡一萍來到唐河七礦之後,第一個目標便鎖定了范阿四。可這個有著「唐河第一盜」之稱的「三隻手」卻忽然如蒸發了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使劉躍進更堅定了原來的推斷,把偵查重點放在了七礦。
偵查工作是艱苦而又繁雜的,因礦區的特殊性,無法展開地毯式的搜捕,只能或露頭就打或尋求線索暗中摸排。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劉躍進終於大致掌握了七礦的流氓團伙情況:斧頭幫,老大劉洲,刑滿釋放不久;老二賈大頭,就是那個飛車救賀寶寶被炸身亡的倒霉蛋;成員約有30人左右,都是些地痞煤霸。大刀會,首領便是范阿四,是個以偷竊為營生的齷齪烏合之眾。而有關朱永生的情況,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劉躍進分析:朱永生假如就在七礦,那他肯定就會有保護傘,不然他不會有目的地跑到這兒來;另外他肯定會改名換姓,尋一處隱蔽場所躲藏起來。所以,不能失去信心,只要下大功夫,就一定能查出他的蛛絲馬跡。
劉躍進在忙,朱永生也沒閒著。他密切注視著劉躍進的動向,尋找機會給這個宿敵以致命一擊。他琢磨了一套套計劃,制訂了一個個方案,經過反覆斟酌推敲,最後確定了一個他認為最行之有效也最穩妥保險的行動方案。
這天深夜,劉躍進和馮自強、凡一萍把幾天來排查的情況進行集中匯總,以篩選出有價值的線索,確定下一步的偵查方向。突然,窗外傳來「哧啦哧啦」的響聲。馮自強和凡一萍都「唰」地抽出了手槍。劉躍進伸出雙手壓了壓,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翻身躍起,迅捷地跳上窗口,只見窗外有條黑影倏地閃過。他伸手拉滅電燈,輕輕跳到窗下,耳朵貼在牆上,凝神傾聽外面的動靜。
夜驟然間變得如凝固般無聲無息,只有井架上的碘鎢燈發出慘白的光,幽幽地映照著窗上的玻璃,使這夜晚顯得神秘、猙獰、恐怖而又深不可測。窗外的深夜來訪者,更使人增添了幾分毛骨悚然的緊張感。凡一萍還從來沒經過這樣的陣勢,心口怦怦直跳,握槍的手汗津津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外面又響起了「吱吱」的聲音。劉躍進這次不敢怠慢了,從腰間拔出槍來,輕輕地推彈上膛。窗外的響聲時有時無,持續了一陣子後,忽然又消失了。劉躍進示意馮自強去門外查看,馮自強正欲移動腳步,響聲突然又在房門處響起。凡一萍借著窗外照進來的碘鎢燈光循聲望去,頭不由得「轟」的一下蒙了,只有在電影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驚險場景出現在她眼前:只見房門暗鎖的把手在緩緩轉動。劉躍進此時異常地冷靜,他和馮自強一左一右呈交叉狀舉起手槍對準了房門。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暗鎖把手又奇怪地戛然而止。馮自強不由自主向劉躍進投去徵詢的目光。
劉躍進將平端的槍舉過頭頂,悄悄地順著牆邊向房門移去。當他接近房門時,俯身傾聽,門外卻無一絲聲響。事不宜遲,應主動出擊。劉躍進要看看門外這個傢伙是什麼貨色,竟膽大妄為到如此程度,敢深夜上門襲擾。只見他猛地拉開房門。躲在門外的那人顯然有些猝不及防,撒腿就跑。劉躍進早有準備,對準那人的屁股狠狠踢去,那人「哎喲」一聲,直飛向門外,「撲通」一聲嘴啃屎摔倒在牆角處。劉躍進不容他喘息,縱身上前,用膝蓋抵住其背部,將其胳膊擰向身後,那人痛得直喊大爺。
劉躍進把那人一把柃起,甩到房裡,凡一萍已經拉亮了電燈。仔細一瞧,竟然是范阿四。這令劉躍進和馮自強、凡一萍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王八蛋自己送上門來了。
阿四眼珠骨碌碌亂轉看著劉躍進等人,轉著轉著不動了,傻傻地呆怔了片刻,又驚詫又沮喪地長嘆一聲,道:「看來我真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怎麼老是遇到你們幾個!」說著畏畏縮縮蹲在牆角不動了。
劉躍進瞥了他一眼,語調里含著嘲諷道:「你不會又說是來偷竊的吧?」
「可不是咋的。」阿四抬起頭,滿臉的懊喪,「幾個手下說你們是倒煤的大老闆,要來玩一票,我怕他們技術不精失了手,就親自上陣了,誰能想到你們不是倒煤的,倒霉的是我呀!」
劉躍進定定地注視著他,看不出絲毫的破綻。他們住在這兒,的確對外聲稱是做煤炭生意的。這個范阿四的表白真有點兒讓他真假難分了。
阿四的眼珠又轉了起來,對劉躍進可憐巴巴地說:「你老想想,如果不把你們當成商人,就是借我倆膽子,也不敢打你們的主意。這幾個小王八蛋,不是坑我嗎,回去我要好好教訓教訓……」
「好了!」劉躍進猛地打斷阿四的嘮叨,「你就給我編排吧,我看你能給我編出什麼花樣來!」
阿四嚇得身子一哆嗦,縮著脖子咕噥:「我哪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啊,真不知道你們是公安大爺……」
「既然你是來偷竊,還在窗下門前弄那些鬼動靜幹嗎?像顯擺不著自己似的!」劉躍進有些惱怒。
阿四趕忙道:「我是在試探你們睡了沒有,也就是行話說的投石問路。後來房裡的燈滅了,我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動靜,這才動手,沒想到……」
劉躍進見他油嘴滑舌,賊眉鼠目的樣子,從心裡感到厭煩,不想再跟他窮囉唆,就單刀直入,突然改變話題冷不丁問道:「美容美髮廳的那件事你還沒忘吧?」
阿四怔了怔,忙點頭如雞啄碎米,嘴裡連聲道:「沒忘沒忘!那是我第一次走麥城,刻骨銘心、刻骨銘心啊!」
「可是據我們後來調查,你沒說實話!」劉躍進冷冷地敲打他。
阿四垂下了頭,做出很害怕的樣子抖著聲說:「我……我是說了些假話。」他慢慢抬起臉,露出很真誠的面容,「但偷一點不假,只不過是有人花大錢請我去偷的。」
阿四突然語出驚人。劉躍進和馮自強、凡一萍交換了個會意的眼神,都又提起了精神。劉躍進用疑惑的口氣反問:「有人花錢請你去偷?」
「是啊是啊。」阿四伸長脖子,又說出一句驚人之語:「是讓我去偷人,就是那個叫什麼寶寶的小老闆!」
劉躍進頓時有了興致,問道:「雇你的人是誰?」
「也跟你們一樣,說是煤商,我總覺得不像,倒像是個貪污或是搶銀行的在逃犯,特有錢,張口開價就是五萬。名字人家不講,我也沒問,其實問了也是白問,這樣的人不會有真名實姓,老貓小狗的隨便編一個就是。我見他開了這麼高的價碼,就估摸著這不是個輕鬆活兒,那個寶寶肯定是他的同夥什麼的。所以你們抓住我後,我就編了一套假話。」
「這不會又是你編出來的假話吧?」
「不是不是。你想想,錢我又沒弄到,編那些假話還有啥意義。」
「這個人你最近見到過沒有?」
「不久前還見到過呢。最近我到上海等大碼頭轉了轉,他還在不在七礦,我就說不準了。」
劉躍進見阿四講得嚴絲合縫,沒有什麼漏洞,便有了讓他充當「眼線」的打算,於是嚴肅地道:「你願意將功折過立功贖罪嗎?」
阿四忙答應:「願意!願意!」
「那好吧,我們今天就放你一馬。如果你能找到那個雇你偷人的人,可以考慮對你從輕處理。可是如果你要再耍滑頭,那我們就老帳新帳一起算。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阿四點頭哈腰地回答說。
「你去吧!」劉躍進對外面揮了揮手。
阿四像個兔子般一蹦三跳地躥了出去。
「劉隊,這小子會不會是在耍我們?」馮自強不無擔心地提醒劉躍進。
「是啊,我總覺得這個阿四鬼得很,說假話順溜著呢,連頓都不打,咱們不能不防!」凡一萍也深有同感地說。
劉躍進點點頭道:「這些我都清楚,也反覆考慮過了。如果他說的是假話,那他和朱永生的關係就不會這麼簡單了,也就不會向我們提供朱永生的訊息;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對我們查出朱永生的下落就會起到很大作用。現在,我們只能冒險試一試了,在行動的過程中根據情況的變化再適時做出調整。但願這個阿四是人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