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賓雪松:希望你們回到東風來
2024-10-04 08:21:16
作者: 劉慶貴
「媽!」
隨著一聲喊叫聲,女兒蘇壁月跨進家門,吸了吸鼻子,大聲說,「什麼好吃的?真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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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嬋娟抬頭望了望女兒,說:「忘了?今天是你爸生日。」
「今天是老爸生日?」兒子賓戈明也踏進了家門,高興地說,「衷心祝賀!」
蘇嬋娟問:「叫韓薇笑沒有?」
賓戈明說:「叫了。她實在太忙,下班前她和電視台的人還在發射場坪採訪。不過她答應,編完晚上的電視新聞節目後立即趕來,讓我們不要等她。」
「你們呀,一個個都沒完沒了地加班。」蘇嬋娟說完,指著炒好的幾個菜,吩咐說,「把菜端到桌子上,拿瓶五糧液出來,全家難得在一起,今天陪你爸盡情喝幾杯。」
蘇壁月笑著說:「要喝盡興,一瓶根本不夠。薇笑一個人就能喝半斤。」
「是嘛?女孩子喝酒可不是好事。」蘇嬋娟聽了有點不相信。
「伯母!誰喝酒了?」韓薇笑人還沒到,清脆的聲音已經進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蘇壁月說,「媽說,今天是我爸生日,讓你這個未來的媳婦要多喝點。」
「有酒喝了!」正說著,賓雪松也進來了。他脫下軍衣,看到桌子上的飯菜,望了望兒女和韓薇笑,不解地問:「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飯菜這麼豐盛?」
蘇壁月搶著說:「是你老爸的生日啊,你都不記得了?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了!」
「啊?」賓雪松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忘了,忘了!都快忙暈了,哪裡還記得什麼生日不生日?」說完嘿嘿一笑。
蘇嬋娟望著丈夫,抿嘴一笑:「我倒是沒有忘,不過我們東風人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今天破例,一來是你爸生日,二來垂直轉運成功,值得慶賀。」
「伯母,稍微等一會兒,我出去買個生日蛋糕。」韓薇笑不由分說,站起來就往外跑。
「咱倆一塊去。」蘇壁月追了出去。
倆人動作真快,不大一會兒,韓薇笑拎著個蛋糕回來了。蘇嬋娟看了看牆上的表,還不到20分鐘。
韓薇笑把蛋糕擺到桌子上,插上蠟燭,拿出一把小刀遞給賓雪松,隨即帶頭唱了起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霎時間,全家人的歡聲笑語與祝福聲衝出房間,瀰漫到一號院內。在溫馨的祝福聲中,滿面紅光的賓雪松沉浸在家人團聚的幸福之中。特別令他欣慰的是,兩個孩子能夠聽從父母規勸,毅然放棄在大城市立業成家的打算,回到戈壁立志航天。工作中拼搏上進,兢兢業業,成績斐然。他十分滿意兩位孩子能聽父母的話,不禁想起六年前同兒女的一次春遊……
那還是六年前4月的北京。一天,風和日麗,春暖花開。早早來到通州運河邊的賓雪松,正在欣賞著美麗多姿的春色:河邊的垂柳枝繁葉茂,在春風的吹拂下隨風搖曳,雪花般的楊樹花絮隨著輕風四處飄揚。前後左右的蔓蔓青草,含著露珠,迎著太陽,閃耀發光。隨著載人航天工程方案論證的不斷深入,另一個十分迫切的問題擺在賓雪松面前。他清楚地感覺到,目前基地的技術力量很難勝任未來載人飛船的發射試驗,因此要儘快解決人才匱乏問題。經過反覆斟酌,並徵得妻子的認可,他決意勸說即將大學畢業的一雙兒女回到基地創業。賓雪松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想用這次到運河邊上遊玩的機會把兒女遊說歸去。
賓雪松大學畢業後,因為成績優秀,家庭出身好,被東風發射基地從班級的30人中選中。參軍後,他在發射中隊一干就是13年,從學員、技師、副分隊長、分隊長,到副中隊長、中隊長,可以說,他在中隊的每個崗位上都幹過,體驗到了基層幹部的疾苦,也經受了方方面面的鍛鍊和考驗。他後來之所以在團站當領導能夠得心應手,正是得益於在發射中隊13年的鍛鍊。以他自己的經歷,他認準了一條:在發射的第一線最能培養鍛鍊人才,有條件的年輕人不應失去這個機會。然而,由於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這幾年基地招人的狀況卻不甚理想,用他妻子蘇嬋娟的話來說是很糟糕。過去國家計劃分配大學畢業生的時候,基地能優先從名校里挑選最好的學生,但現在大學畢業生不搞硬性分配了,「孔雀東南飛」,很少有人願意到西北艱苦地區工作。前年蘇嬋娟的技術室來了兩位大學生。一個是地方院校的小艾,是海南島五指山農村人,在地方找工作沒有門路,他就死死纏住基地到學校招收學員的阮幹事,非要來參軍不可。阮幹事看到他的成績都在80分以上,其他方面也不錯,但就是個子才一米五五,最後也勉強接收了。蘇嬋娟第一眼見到他時,真不敢相信是個男生,他穿著一件肥大的軍裝走在隊列里,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以後怎麼找對象哪!她真替小艾發愁。另外一個是軍校畢業後才發展入黨的新黨員小陶。據小陶自己說,他壓根兒就不願意分到這裡,但系主任明確告訴他,學校分給系裡一個到基地的指標,系裡決定讓他去,只要他同意立即填表入黨,若是不服從就給他處分,處分後還要把他分到西藏。他就是在這樣的壓力下才同意到基地的。學校怕中途有人脫逃,專門派人把小陶和另外一起畢業的5位學員護送到基地。他剛到時表現不錯,說話討人喜歡,所學專業也對口,很快就取得室主任蘇嬋娟的信任。兩個月後,室里選人出去學習新技術,他自告奮勇,積極要求,蘇嬋娟就派一位高工帶著他與另外一位工程師一起到了南京研究所出差了。一周後,小陶不辭而別,竟然跑了。蘇嬋娟聽到後氣得差點吐血。技術部派人到他家裡,到學校,到南京,到廣州,到深圳等地尋找。可哪裡見到他的人影!弓司令聽到匯報後,命令政治部派人把他抓回來處理。但偌大一個中國,到哪裡去找!說來也巧,三年後的一次偶然機會中政治部還是找到了他,把他抓回來判處了兩年有期徒刑。這是後話。
「爸!」
正當賓雪松沉思人才難覓之時,女兒蘇壁月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頭一看,女兒已經來到跟前,身後還跟著一位花花公子式的人物。只見他一頭蓬鬆亂發,戴一副蛤蟆墨鏡,穿一件白襯衫,外面套一件帶花紋的皮坎肩,肩上背著一款高檔相機。女兒拉著他對父親說:「他是我的同學巫英義。」
巫英義摘下墨鏡,彬彬有禮地問道:「伯父,你好!」
「你好!」賓雪松皺著眉頭站了起來,和巫英義握了握手。
不一會,賓戈明也來了。公園遊人不少,多是全家老少一起遊玩,亦有不少情侶牽手同行。賓雪松領著兒女走進了一片玉蘭花樹林,樹上的花全開了,有紫紅的、粉紅的、杏黃的、乳白的,花香撲鼻,春色滿園。巫英義取出相機,讓大家站好,給賓雪松一家人拍攝了一組春遊彩照。他們繼續前行,到了一片榆葉梅旁,鮮紅似血的一朵朵梅花開滿枝頭。前面是一片清香撲鼻的櫻花,兩邊的草地上長著顏色各異斑斑點點的小花。蜜蜂在盛開的花叢中翩翩飛舞,蝴蝶在遊人頭頂上追逐調情。美麗的運河,晴朗的天空,多彩的花木,絢麗的花朵,勤勞的蜜蜂,多情的蝴蝶,歡笑的遊人,牽手的情侶,組成了一幅美不勝數的運河春遊圖。
一家人玩得很盡興,不知不覺到了中午。他們已經飢腸轆轆,便走進運河邊的一家酒店,選一個向陽的角落坐了下來。蘇壁月拿起菜單很快就點好了自己最愛的飯菜和啤酒。
菜餚上來了,賓雪松舉杯和三位大學生共飲,邊喝邊吃邊說邊笑。餐桌上就數巫英義的話多,好像要充分展現自己才華似的,他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蘇壁月在學校的表現,說她學習刻苦,成績優秀,嚴於律已,寬以待人,還說她當班長有方,既起表率作用,又對大家嚴格要求,等等,真是把她說得天花亂墜。賓雪松聽了,雖覺得有些誇張,但還是相信女兒幹得不錯。蘇壁月聽了當然樂不可支,也不識時機地向父親說了巫英義不少長處。聽了女兒的話,賓雪松多多少少改變了對巫英義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賓戈明從兩個人互相吹捧的場面看得出兩個人的關係已不一般,便笑著說:「壁月,你和巫英義兩個人的關係到底走到什麼地步了?你乾脆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得了,也讓咱爸弄個明白。」
沒想到蘇壁月來個轉守為攻,以同樣的方式回敬他:「你呢?你是老大,你應該先向爸爸坦白交待,你在學校里有沒有女朋友?」
賓戈明拍著胸脯說:「這還用問嗎?若是有的話,怎麼不帶來見過未來的公公呢?」
三個年輕人嘻嘻哈哈地變換著花樣,給賓雪松敬酒。賓雪松來者不拒,眼看就喝得有點不分東西南北了。不過,他一刻也沒忘今天的主題。他又讓服務員上來兩瓶啤酒,斟滿後說:「你們快要大學畢業了,我問問你們,有什麼打算?來,干一杯!」
「干!」酒杯一碰,大家脖子一仰,一飲而盡。
蘇壁月把酒幹完後搶先說:「爸,我想考研。」
賓戈明說:「我也是。現在的本科生算個啥嘛,我不但要讀碩士,還要讀博士。」
蘇壁月進一步說:「現在盛行到美國、英國讀研。巫英義他爸已經聯繫好了,讓他到牛津大學讀研。我也想去。」
巫英義點點頭說:「是的。我爸也希望壁月一起出去。」
賓雪松松有些失望地說:「看來你們都另有打算呀!不過,我還是真心希望戈明和壁月回到東風來,也歡迎英義同學到那裡去。那裡非常需要你們。」
蘇壁月是個聽話的乖乖女,她考慮了三天三夜,最終放棄了出國,決心回東風繼承父業。她也極力動員巫英義隨自己一道來東風。然而,巫英義死活不從,但他見蘇壁月態度堅決,答應學成歸來再去東風和她團聚。
賓戈明考慮再三,他堅信磨刀不誤砍柴工,決定留校考研。巫英義也參加了出國考試,兩人都事遂人願。蘇壁月經基地考查後符合參軍條件,接收入伍,分到指揮控制站新組建的USB室。
日月如梭,轉眼就過了五年。賓戈明碩博連讀,成績優異,提前畢業回到基地。這位身上流淌著東風人艱苦創業的血脈,凝聚著東風人無私奉獻基因的第二代東風人,由於功底雄厚,工作幹得有聲有色,成為發射測試站技術幹部中的佼佼者。他和韓薇笑的愛情日臻成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