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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月下定情

2024-10-04 08:19:29 作者: 劉慶貴

  白駒過隙,斗轉星移,說話間到了1965年9月11日。這天是星期六,發射試驗大隊又有兩對新人舉辦婚禮。婚禮後,王來喜和上官彩真一起走出1號樓。上官彩真仰望當空皓月,掐指一算,突然記起今天是個特好日子。她笑了笑,問:「中隊長,今天是什麼日子?」

  王來喜不假思索地說:「星期六啊。」

  「還有呢?」

  王來喜抬頭望著碧空中掛著的圓圓大大亮亮的明月,說:「農曆十五。」

  上官彩真笑了笑,故意拉長了腔調說:「今天是中秋節……」

  「中秋節?」

  「……後的一天,八月十六。」上官彩真今天心情特別好,她調皮地對王來喜說,「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你看,今天的月亮多麼圓啊!今晚兩對新人結合,有圓圓的月亮作證,他們四位今生今世一定會圓滿幸福!」

  王來喜感慨地說:「是的。」突然,他問上官彩真,最近大隊人事變化挺大,問她知道不知道。

  上官彩真笑了笑說:「我是平民百姓,哪裡知道上頭的事?說來聽聽。」

  王來喜說:「張政委調到一部政治部當主任,俺們中隊指導員接替他當政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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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彩真驚喜地說:「是嗎?英勇颯鏑一下子到大隊當政委,太好了。不過,我倒願意他還當我們的指導員。」

  王來喜說:「按照資歷,英指導員早就該提拔了。他八年前就是副團,你想讓人家一輩子當指導員呀!」

  「不。只是捨不得。誰來當中隊指導員?」

  「郗祁生。」

  「選擇郗祁生接替,有眼力。一定是老指導員的主意。」

  「沒錯。是他提出來的,也徵求過俺的意見。」說完後,王來喜低聲對她說,「還沒有宣布命令,可別對別人說啊。」

  「放心吧!保密觀念我還是很強的。還有什麼變化?」

  「周扒皮改為職工了。」

  上官彩真此時滿臉燦爛,她發現近來中隊長常常給她泄漏一些秘密,讓她知道一般人不該知道的事情。

  說話之間,兩人走到了東面公路,本應往北拐回中隊,但他倆卻鬼使神差地往南拐上了戈壁灘。王來喜又告訴她,從現在起到明年底,試驗任務一個接一個。上官彩真說,任務多了好,執行任務雖然忙,但人顯得單純,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王來喜非常同意她的觀點,接著她的話說:「趁現在還不太老,多干點,要不老了想干也干不動了。」

  上官彩真聽他說出個「老」字,咯咯地笑了起來:「怎麼?想到老了?」

  「就是嘛,俺都31歲了。」

  「你騙我。」

  「騙你是小狗,俺虛歲31。」

  「在部隊不講虛歲。」上官彩真知道,他當連長時是志願軍中最年輕的連長。

  王來喜突然想起一件特可笑的事,他想說出來和上官彩真一起分享,但還未開口,他禁不住先嘿嘿地笑了一陣,然後說:「前天俺的牙齒不得勁,去了趟衛生隊。進去時,閒得無聊的醫生們正在議論找對象的事,聽了凌芸傑一番高論,俺差點不用看牙了。」

  上官彩真一聽,奇怪地問:「怎麼聽到談論後就不用看牙了?」

  「快把俺的牙齒笑掉了,哪裡還用得著看嘛。」

  上官彩真被他的幽默感染,忍俊不禁地停了下來。

  王來喜也停了下來,繼續說:「凌芸傑說,沒結婚的男人是待啟封的新裝備,結婚後的男人是在用的老裝備,喪偶的男人是淘汰的舊裝備。她還編成順口溜:新裝備,最值錢,開發使用放在先;老裝備,最保險,人家正用你別沾;淘汰裝備已發霉,封存兩年就報廢。」

  上官彩真聽了後,咯咯地笑個不停,說:「虧凌芸傑編得出來。不過,她說的是姑娘的擇偶條件,不對嗎?」

  「那俺就只好等著報廢了。」

  「你是戰鬥英雄,裝備精良,哪能報廢呢?」上官彩真說完,嘆了口氣說,「要報廢的是我。」

  王來喜知道刺到了她的痛處,連忙賠笑說:「凌芸傑淨胡扯,什麼新裝備老裝備,只要是好裝備,都有用。對吧?」

  上官彩真誠懇地說:「中隊長,你真的應該找一位,別難為自己了。」

  心有靈犀一點通,王來喜也深情地望著她說:「其實你更需要一位男人照料。」

  「先不說我。去年曾經對你說過,我可以幫你物色一位。一年多過去了,我已經為你找好了。」

  王來喜眼睛閃著亮光,劍眉一豎,驚喜地說:「是嗎?」停了一會,王來喜也神秘地說:「為了感謝你,俺也為你找了一位。」

  「為我?」

  「是的。」

  上官彩真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瞪大眼睛望著他,問是誰。王來喜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貪婪地看著灑滿銀光的上官彩真。雖然從1958年起,他和她就在一起工作過,特別是1961年後,他倆幾乎天天見面,但以往從來沒有仔細地欣賞過她。今天如此近距離地看,才感到她確實很美:鴨梨形的臉蛋在月光下透著銀色的紅潤;小小的櫻桃嘴微微一翹,顯出一種不屈不撓的氣質;兩隻大大的眼睛,在銀色的夜景中閃爍著光芒;軍帽下外露的秀髮,飄飄忽忽,閃閃發亮,時而被月光染成銀色,時而又變成墨黑。王來喜從心底讚嘆:難怪人說天下美女出江南。

  上官彩真被王來喜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她低頭沉思,突然一個奇妙的想法湧上心頭。她對王來喜說:「我們倆都轉過身去,我把介紹給你的人寫在手心上,你把給我找的人也寫出來。」說完,她讓王來喜轉過身去,她也向後轉了180度,掏出鋼筆,在自己的左手心上鄭重地寫下了「上官彩真」四個字。寫完後,她看到上字筆畫太細,又描粗了些,再看一遍這四個字,心裡撲通撲通直跳。她定了定神,做了個深呼吸,輕輕捏緊左手拳頭,忐忑不安地轉過身去。王來喜早已等著她了。她抬起握著的手,慢慢地伸到他的眼前,緩緩地伸展開來。王來喜也把他的手伸了過來,她迫不及待地緊緊盯著王來喜張開的手,只見上面寫著「王來喜」三個字。

  上官彩真和王來喜如此近距離接觸,月亮也頓覺害羞,一頭鑽進了雲層,銀光瞬間變得朦朧,戈壁大地也由淡淡的銀灰變成了濃濃的深灰。

  上官彩真緊緊地抓住王來喜的左手,拉到眼前,又仔細地看了一遍。不錯,是「王來喜」三個大字,他為我找的人就是我心目中的他。就在這一瞬間,她心臟再次加速了跳動。她真想擁到他那寬大的懷抱中,然而,她克制了自己,只是緊緊地握住他那粗壯的雙手,但是,眼窩裡還是禁不住湧出了一串熱淚。王來喜積在心頭已經一年多的願望,今天也終於表露出來了,今後要多多關愛她,好好善待她,連同她的兒子。上官彩真則在心裡說:今生今世,我要與他同生死,共患難,結婚後,還要把他的母親接來,讓她老人家好好頤養天年。

  月亮從雲層里調皮地鑽了出來。王來喜抽回雙手,解開褲帶的鑰匙鏈,小心翼翼地解下了一把精緻的小軍刀,雙手遞給上官彩真,真誠地說:「俺家鄉有個風俗,定婚時要有信物。這是俺在朝鮮戰場上繳獲美國鬼子的小軍刀,請你收下。」

  上官彩真雙手接過信物。她投桃報李,從上衣口袋摘下一支閃閃發光的金筆遞給王來喜,說:「也請你收下,這是蘇聯專家組長尤金柯夫送給我的。」

  王來喜鄭重地接過金筆,又一次緊緊地握住上官彩真的手。「往後俺會盡心盡力呵護你和上官欽科的。」停了一會,他又說,「不過,俺有個要求。」

  「你說。」

  「暫時不要公開俺倆的關係。」

  上官彩真立即明白了王來喜的用意。她知道他是個十分要強的幹部,也是一位很愛面子的男人。作為一隊之長,和下屬談戀愛,既有工作關係,又糾纏著感情瓜葛,會讓別人產生不好的看法。她啪的一個立正,舉手敬禮,頑皮地說:「是。」說完,她暗自發笑,又報告說:「中隊長同志,您的部屬提醒您,熄燈號已響,是否該回營房?請指示。一分隊副分隊長上官彩真。」

  王來喜想起了明天新學員座談會上還有他的發言,迅即從欣喜中醒悟過來。他對上官彩真下達了「立正!向後——轉,齊步——走」的口令。

  兩人邁著整齊的步伐回到中隊門口,正準備進去時,突然傳來了一聲喝問:「口令?」

  王來喜傻了,每天他都在臨睡前到文書那裡讀口令,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可是今天……

  「明月。回令?」上官彩真今晚查鋪查哨,她在參加婚禮前,已經向文書領來口令。

  「碧空。」何旭紅背著一支衝鋒鎗,從暗處走了出來。「中隊長,這麼晚了……」

  王來喜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喜糖,塞到何旭紅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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