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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這裡有最質樸的生活和最濃烈的人

2024-10-04 08:05:16 作者: 羅小衛 主編

  十八梯,提到過好幾次的地方,90後大概都不太知曉,如今已是定下拆遷的命運。在lost里看到,身處異地的旅人,卻比我更了解這座城市的是與非,起初是驚喜,我追尋著得她的腳步,到了這裡,我的城。

  已經是數次和泠提起,這裡是一定要去的,可是被一拖再拖。以前去若瑟堂,也擱置很久,不知道因為什麼而忙碌著,當漸漸忘卻的時候,才想起,是該去的時候了,於是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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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是上網查過,不熟悉的地名,卻又與記憶哪一段相吻合。我們過了黃花園大橋往主城方向,在較場口下車,即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連前面的餛飩店,也是時常饞嘴的。「十八梯在哪?」路人簡單一指,「那前邊不就是」,錯愕,原來離得那麼近,在她的網站裡看過的廣場,一過午後,便是群聚的人群,老人的模樣,一天中最閒適的悠然時光。可是那天沒有多少人,兩個梯口,彎彎曲曲,把廣場抱在中央,往下看,最老的城區便出現了,三三兩兩行人,背包客,商販,賣桃的女人,很長的頭髮,不怎麼整齊地扎在後面,十八梯的標牌下,叉腰啃桃,破舊的碎花襯衣,機車間的深藍色袖套,背景是剛建立的商業大樓與購物中心。我忘了是何時買的餅,老爐的味道,望著腳下的破舊吊腳樓,覺得有被時光沁甜的滋味。

  下不了幾節梯,老城的味道便出來了,煙霧迷繞的茶館,長牌,老人的頭髮和算帳抵賴的吆喝。想要進去,拿著相機,泠說,不太好,還是硬拍了一張。大概是習慣了不屬於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人抬頭,或是一個人皺眉,這樣的感覺很好,不被嫌棄,也不代表被接受,彼此陌生,卻又心照不宣。茶館門口擱置著算卦人的招牌,去痣的黑體字,乾乾淨淨地寫在泛黃的陳舊紙張上,很工整,很用心,只是徒留一把椅,放在潮濕的階梯上。

  往下走,多是相差無幾的建築,舊得快要支不起的吊腳樓,那是移民城市最初落腳的姿態,地基不牢,但早已生根。窗戶破敗得只能用紙糊上,一路過來都是飯館,熗炒的味道。因為地勢不平,所以房屋錯落,總是有隨地的菜葉,行人小心避讓,我早已被迷惑,半步不移,啞口無言。泠催,快點滾,才從粗言中清醒。

  幾角錢,在這裡是花得出去的。10塊錢,小炒肉,音像放映店,順便與髮廊老闆閒聊洗頭,這裡的生活,便這樣過去了。我穿鮮艷的黃,高嗤嗤地站在這些古舊灰暗的色堆里,格外顯眼,所以不想把自己放在鏡頭裡,極不相配。

  路沒走完,回去的時候,有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提著菜,與樓下的老人打招呼,然後提提鼻樑上的眼鏡,松松領帶,入到巷子裡去。巷子陰暗潮濕,對面是堆滿竹簍的雜物間一樣的居民樓,上個年代的調頻電視,插播的是湖南衛視的韓劇。我離開的時候想,我一定會回來,可是現在,連竹簍也會消失。

  十八梯,位於重慶市渝中區較場口,上面是重慶的地標,繁華的解放碑。近幾年的討論與爭議,改造,不如毀滅,翻新的油漆,規矩的瓦磚,改造成的旅遊勝地,到那時,不會有人在午後聚集茶館,不會有人在庭院裡曬衣,不會有人在梯上坐著,觀察每個人的五官表情。

  這裡是十八梯,你我所不斷忽略的城,你我起源生長的地方,總一天消散,而後在悼念的人心裡,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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