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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記憶

2024-10-04 08:04:11 作者: 羅小衛 主編

  (一)

  小時候我們住家就在南岸安達森洋行隔壁,在我們院壩邊就能清晰地看見這棟樓房,院壩下面有一條路可以直通這棟樓,不過距樓大約幾米處就被一道高高的柵欄攔住了,這條路長滿了雜草,我們這些小娃兒經常在柵欄外藏貓貓,也常常在柵欄外窺視那棟樓,感覺很神秘,怎麼從來沒見裡面有人,都以為是重慶茶場的什麼倉庫。

  在這裡還能看見慈雲寺和門外那尊用整塊石頭打造的石獅子。小學放學,我們一般都從黃家巷那邊走,有時天星橋那邊的同學相邀,我也就跟隨她們從慈雲寺旁的石獅子邊走過,然後經過那個很大的 「水」字和一個洞子,大約走一兩分鐘後,爬一陡坡就到我們家了。

  我一人從來不敢從石獅子旁經過,因為這頭石獅子打造得和真獅子一樣威猛,大小與真獅子差不多,鋒利的爪、長長的尖牙,口裡還含有一顆石珠子,樣子很可怕,那些膽大的男同學經常去掏獅子嘴裡那顆石珠子,但從來沒有誰掏出來過;可惜的是這頭石獅子在「文革」中被「紅衛兵」砸得稀巴爛,現在人們用一些爛磚塊和水泥糊了一個很小的獅子,放在慈雲寺門外護欄下面,不注意還看不見。據說這頭獅子與江對岸白象街那頭白象隔江相望,具有白象獅子鎖大江的作用。現在舊城改造,有時想回兒時玩耍的地方找回兒時的感覺,卻發現住了幾十年的地方居然還迷路了,嗨!找不回童年卻留住了鄉愁。

  (二)

  從這條路過去就是黃家巷,左邊圍牆裡就是安達森洋行,右邊是重慶茶廠的職工宿舍,是後來建的。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天天都要從這裡去上學,或到玄壇廟街上去買東西。

  小時候物質匱乏,什麼都憑票。那時父親好像是一星期回來一次,有時回來晚了就經常叫我到街上去給他買油酥花生、「五加皮」(一種甜酒)或炸醬麵。在當時我本來從來沒吃過飽飯,當然是買到這些東西就邊走邊嘗。父親其實知道我嘗了他的東西的,但他從來沒責怪我。其實這個「五加皮」沒什麼酒味,父親以前就喝這些甜酒,其中有什麼「廣柑酒」,甜咪咪的。

  因為我是家裡的大女,父親總是叫我上街去買這買那的。有天父親下班回來,第二天他休息,他就給我說:「『代姑姐』(大姑娘的意思,寧波話)你明天早點去街上買肉。」早上五點他就把我叫醒,把媽媽的呢子大衣給我披上,我就帶小跑出門去了。冬天早上五點鐘天氣很冷,那時一路上只有幾盞昏暗的忽閃忽閃的黃燈,走到黃家巷那棵黃葛樹下我就加快了腳步,想起「黃葛精的故事」,生怕「黃葛精」下來把我抓來吃了。一路小跑到紅旗巷小學旁邊的肉店。那天我自以為我來得很早,殊不知隊伍已排了好幾米長。等到我排攏,肉沒有了。天已大亮,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爸爸媽媽也沒說什麼,因為那時什麼東西都不好買。

  (三)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 清早八晨,來了一人,大吼一聲『倒桶』!」 每次想起這首童謠,我都會想起小時候的一件很尷尬的事。

  那時我們的住房都是一家人一間屋,一家大小都住在裡面,沒有衛生間,所以家家戶戶屋裡都有一個方便解手的罐罐,我們叫它尿罐。這個尿罐形狀與燉湯的砂鍋差不多,只是燉湯的砂鍋開口小些,好保溫,尿罐開口大些。

  每天尿罐滿了,就提到屋後面那個坡上的廁所去倒了,然後用一個竹刷子加水刷洗乾淨,放回門背後或什麼隱蔽的地方。

  我們這裡好像只有女孩子才該做倒尿罐的事,如果哪天看見哪家有男人去倒尿罐,那男人就會被大家笑話;而且好像誰家裡誰去倒尿罐,基本天天都由誰去倒。我們家也是我天天負責倒尿罐。每天我們院子倒尿罐的幾個姐妹都要約好一起去倒,因為廁所要走幾分鐘才攏。有時我們幾個提起尿罐邊走邊吹牛,你有什麼新聞,我又聽到什么小道消息,都在倒尿罐時擺談出來了,就這樣停停歇歇,本來只有幾分鐘的路程,結果我們經常天黑才提起空尿罐回家。那時家庭作業很少,社會治安也好,大人一般都不會吵我們。當時我們最希望天天有「倒桶」的來(就是農村來收大糞的)。他們一般都是很早從遠處坐著一個專門裝糞的木船來的,到了河邊,幾個男的分頭擔一挑空木桶,爬上坡到了各家院壩邊,然後扯開嗓門大吼一聲:「倒桶!」於是每家就有一人提的提起、端的端起那個尿罐沖了出來,直奔收糞的空木桶,手腳麻利地「嘩」——快速倒掉尿罐的東西,如果動作慢了,糞桶已被別人倒滿,就要等到下一個「倒桶」的來,等不到下一個「倒桶」的,就只有各人端到廁所去倒了。

  一次我正準備去上學,突然聽到一聲「倒桶」!我急忙端起尿罐就衝出門,結果跑得太急,下樓梯時腳踩滑了,「稀里嘩啦」「乒桌球乓」就從樓上連同尿罐滾了下來,待我把樓梯擦乾淨,洗刷了尿罐,洗了澡換了衣服去上學時就遲到了,老師問「你怎麼遲到了」,班上有幾個是我鄰居,他們全都笑了,異口同聲地說:「她端起尿罐從樓上滾下來了!」自從這件事以後,同學鄰居經常開我玩笑說:「你遭糞淋了的,啷個還沒長高呢!」同學鄰居的玩笑使我很尷尬。現在想起小時候的經歷,雖然艱苦卻很有趣,每次想起還忍不住偷偷笑。

  現在條件好了,不用倒尿罐了,但那「倒桶」的聲音還常常迴響在我記憶的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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