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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且說讀書燈

2024-10-04 08:03:20 作者: 羅小衛 主編

  孩提時代,大人們晚上參加掃盲學習,我跟著去看鬧熱。人們用水漚後曬乾的麻稈、向日葵稈、洋姜(菊芋)稈等製成的火把趕路,並且只捨得在小路上用,一上大路趕緊熄滅,以免浪費。極少數經濟條件好的人打著手電筒上學,讓一條山溝里幾十戶人家羨慕。

  夜校教室里點著幾盞馬燈,距燈較遠的人覺得光線不好,就在桌子上點一支自備的小蠟燭。在家裡,人們都用桐油或菜油燈,那是一小截楠竹筒上擱一個類似飯鍋的鐵燈碗,倒少許油,放上燈草就行了。那時候,鄉下不少人家都用自家的桐籽、菜籽榨油點燈或食用,完全自給自足。平時,晚上只點一根燈草,讀書或有客人才點兩根。這種燈還有一個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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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頂上有個牛滾凼,兩條花蛇在里放,要死要死戳一棒。

  謎語末句說的是燈要熄了,只要把燈草往上挑一下,燈光就會亮起來,那燈的氣味和油煙都比較大,光線也不好,不少文藝作品中的「一燈如豆」,確實不是什麼誇張的說法。

  後來近郊土地少了,桐油燈、菜油燈也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蠟燭或煤油燈。起初,煤油被叫作「洋油。」以前,那玩意兒需要進口,鄉下人用不起。城裡人講究一點的,燈的上端安有玻璃燈罩,看起大方,又能避風。鄉下人用的煤油燈是街上賣的極簡易的那一種,端著走路都要用手小心護住火苗。不少人家乾脆自製油燈:空墨水瓶去蓋,扣個小銅錢,銅錢當中插一個磨穿頂端的筆帽,當中放幾根粗棉線汲油。

  祖父、父親和親友常常在油燈下聊天,時不時借用燈火點燃他們的葉子煙。祖母、母親則在燈光下納鞋底、補衣服,同時給我們講安安送米、七姑下凡、熊家婆……在桐油燈、菜油燈下,我走過了童年;舉著煤油燈,我跨入了少年時代,從記事時起,無論桐油燈、菜油燈、煤油燈,都照亮著我的求知慾。上世紀30年代又點上了電燈,雖然只是十幾瓦的白熾燈泡,在燈下讀書、寫字,心中那種喜悅非親歷者是不能體會的。至於後來又有日光燈、節能燈……只能用「芝麻開花——節節高」來形容了。

  「文革」期間,物質匱乏,什麼都憑票,比如電燈泡,沒有票,哪怕磨破嘴皮,人家也不賣給你。這時候,人們又想起了煤油燈,我們還從附近廠礦弄些廢料,自製蠟燭和電石燈。那年月要啥缺啥,但有一樣不缺——流言。因為個別幹部反映我「記黑帳」,嚇得父親卸下我屋裡的燈泡,端走了小油燈、電石燈。但他的防範仍然有漏洞,我悄悄上街買來手電筒當讀書燈,而且還是三節電池的,晚上關上門堵住窗戶讀書、習字,自尋其樂。「文革」即將結束時,我的「大學」也快畢業了。

  如今,家中燈光亮如白晝,書桌上還有可調距離遠近、高低,燈光強弱的檯燈。這些年,燈的種類,千變萬化,家也搬遷了幾次,但有一樣是不變的,那就是每晚8點過,桌上的讀書燈總會亮起,或讀,或寫,那份愉悅,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一晃60多年了,捧著書本陪伴過桐油燈、菜油燈、煤油燈、蠟燭、電石燈、手電筒,對如今這些燈,我一直格外珍惜。因為它送來了光明,點燃了希望,我,又怎能辜負那一片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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