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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初到大巴山

2024-10-04 07:54:55 作者: 鄧鵬 主編

  一九六五年九月初,已進入仲秋時節。重慶城還是熱浪滾滾,地處川北的大巴山區早已秋風瑟瑟。清晨出發,我們第一批下鄉知青蜷縮在數十輛貨車廂里,經過十多個小時、二百七十多公里行程的顛簸,終於到了達縣地區首府達縣城。

  夜幕降臨,天上飛著毛毛細雨,我們在縣城對岸下了車,踩著公路上的泥漿列隊行進。當前面的隊伍剛踏上橫跨州河的通川老橋時,排列兩邊夾道歡迎的人群紛紛向我們的隊伍拋撒彩色紙花,鑼鼓聲響徹夜空,熱烈歡迎知青下鄉的口號聲此起彼伏。這沸騰的節日般的場景與在重慶遭受歧視形成鮮明反差,我早已將旅途的疲憊拋到了九霄雲外。知青們都很激動振奮,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在達縣城經過幾天的學習、休整後,知青們開始分赴各公社。我們乘車到了距城三十五公里的東嶽公社。社政府在一座大廟裡,故也稱東嶽廟。遠遠地我們看見一位衣著樸素、個子瘦小的少年站在廟門口吹小號,據說是歡迎我們。見了面交談才曉得他叫胡嘉,剛十四歲,是與姐姐胡毅一塊由重慶來到東嶽林場的。嘿,真沒想到有恁個小的知青!

  這時,何光前社長,一位面容黑黑、和藹可親的中年人笑吟吟地走過來同我們一一握手。接著,他代表全公社對我們十六位凱旋路中學學生響應黨的號召離別親人來到山區深表歡迎,希望我們紮根農村,辦好林場。

  休息片刻後,我們在前來專程迎接的袁烈孝場長(當地人)帶領下又向林場所在地幸家溝進發。走出公社不遠,迎面來了許多人,他們爭先恐後跑上前來幫我們提箱子、背行李,原來他們是一九六四年到林場的重慶知青,為首的是重慶女知青程嘉瑜副場長。見面後,彼此問長問短,擺不完的龍門陣,道不盡的家鄉情,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林場初創才一年,正在不斷擴建。聽說第二天要安排我們上山砍樹,大家很興奮。

  天剛麻麻亮,我們起床吃了早飯,十幾個男知青扛著斧頭、砍刀向林場縱深地「黑樺林」前進。

  一場秋雨後,山區的空氣更加清新,沁人心脾。我們來到深溝盡頭,從溝底蜿蜒上行。地上是厚厚的苔蘚,一簇簇的野草和零星飄落的青?葉,像鋪了一層棕綠色的絨地毯。松針、樹幹、苔蘚合著落葉,散發出陣陣帶腥土味的愜意的清香。

  正在揮汗往上爬時,抬頭見一隻小巧玲瓏的松鼠,翹著毛茸茸的大尾巴,睜著圓圓的小眼滴溜溜地瞅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好像埋怨我們攪亂了它的寧靜生活。我們朝這小東西做鬼臉,它忽地一躥不見了。

  到了一片稀疏開闊的林區,我們稍事休息後,梆、梆、梆的砍樹聲驟然響了起來,劃破了山林的寂靜。我掄起斧頭朝一棵大樹砍了幾下,只聽見頭頂上陣陣嗡嗡聲,我沒介意,繼續砍。突然我的左手指針刺似的劇痛,待我反應過來時,一隻足有半個拇指大的黃蜂從我的中指上滑落下去,一根褐色的毒刺栽立指尖,我迅速拔掉毒刺,伴著一陣脹痛,手指很快紅腫。我不知所措,大喊:「我遭蜂子蜇了!」眾知青圍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同學陳乃淳一把將隨身攜帶的彈槍上的橡皮筋取了下來,緊緊地捆住我的手腕,以防毒液擴散通過手臂流向心臟。又拉過我的手指,用他的嘴吮吸毒汁,吐掉又吸,反覆多次……

  女知青曾瓊瑤是林場衛生員,她給我的手指做了嚴格的消毒處理。夜晚,我的整個手臂腫得像「泡粑」。隨後幾天,在曾瓊瑤的細心護理和食堂炊事員胡毅的精心照料下,一周後基本痊癒。沒想到小小蜂子還恁個厲害。據人說,蟄我的是蜂子中毒性最強的牛角蜂,其毒性不遜於毒蛇,回想起來有點後怕。真感激同學陳乃淳,否則,後果就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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