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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天至第四十八天:2月的第一個星期

2024-10-04 07:36:03 作者: 馬修?馬瑟著;邵杜罔譯

  在滿月的月光照耀下,森林活了起來。

  我悄悄地穿過樹林,微小的生物在黑暗中匆忙地飛過,一隻貓頭鷹叫了起來,一陣悽美的哭嚎在寒冷的空氣中迴蕩。一大片星星掛在我的頭上,透過光禿禿的樹梢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們。星星似乎並不遙遠,它們讓人感到很親切,仿佛我可以爬到樹頂上去觸摸它們。

  我感受到了月亮變化的周期。當我在房間裡睡覺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氣壓和風力的變化,那些都是將要下雨的信號。就在幾周前,我的感覺器官曾經是麻木的,與大自然完全脫了節。但現在,我正在慢慢地變回來。

  我又變成了一個動物。

  我們見證的暴力事件不應該讓我感到驚訝,因為人類是野蠻的。我們是頂級的掠食者,我們每個人之所以都能活下來,就是因為我們的祖先殺死並吃掉了其他動物,在競爭中超越了其他一切生物而生存了下來。我們所賴以進化演變的每一個祖先,一直上溯到地球的生命起點,都是在被殺死之前先殺死他物而生存下來的。我們是難以計數的殺手傳承下來的最終產物。

  技術無法還原,但人類可以。當現代世界的陷阱消失的時候,他們就以驚人的輕鬆且迅捷的方式那樣做了。動物的部落群體總是有的,它們就隱藏在我們的拿鐵咖啡、手機和有線電視的生活表面底下。

  我現在白天就想睡覺。在我的睡夢中,我總是被困在我們公寓樓里骯髒、虱子出沒的走廊上。勞倫會在泡泡浴中漂浮到我的面前,乾淨但無法觸摸。那兒總是有一個嬰兒,溜滑,冰冷。在白天,我睡著了以後就不再感到飢餓,但隨著夕陽的落下和月亮的升起,我的飢餓和憤怒就又回來了。

  今晚的滿月讓我醒了過來。我覺得飢餓和憤怒就像一隻看不見的手一樣,把我拉到了外面,我脖子上的頭髮都豎了起來。我手上拿著一把刀,去了貝勒家的房子,隨時準備砍殺。

  但那裡沒有人。

  

  我沿著森林小路向下繞著山丘往前走向了一座小屋,我在河邊散步時透過樹林看到過那座小屋。我曾一夜又一夜的回到那裡觀察,就像一個獵人跟蹤獵物一樣。小屋的窗戶在我面前閃爍著光亮,我蹲在樹林裡等候著。我可以看到一扇窗戶里點著蠟燭,蠟燭的火焰有氣無力地閃爍著。一個男人進入我的視野,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他是在貝勒家的那些人中的一個嗎?我判斷不出來。他朝著我的方向看了看窗外,我屏住了呼吸。但他沒有看到我,也不可能看到我。

  他在說話,屋裡還有別的人。

  今天我從我們房間裡的一面鏡子前走過,我在鏡子中所看到的人讓我十分震驚。一個陌生的人正從鏡子裡看著我,他的臉頰凹陷,頭皮上留著短短的發茬,兩肋瘦骨嶙峋,掛在胳膊上的皮膚像發皺的麻袋布。我看到的是一個在監獄裡的囚犯,只有那雙眼睛是我自己的,它正驚恐地從鏡子裡看著我。

  每晚冉冉升起的月亮給了我力量,觸發了我心中憋了很久的怒火。

  為什麼我們要投降?

  我的祖父曾經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沒有人知道他曾經歷過的生死存亡的恐怖體驗。我的祖母說他從不談論戰爭,我現在開始明白了那是為什麼了。

  窗戶里的男人向前傾身,吹滅了蠟燭。

  我握緊了手裡的刀把子。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人提起過,那個把我送回來的牛仔是個善良的人,當他擁抱著我說再見的時候,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悲傷神情讓我現在怒火中燒。

  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我蹲伏在黑暗之中,人的本能催促著我走向小屋,但我再一次想起了那個年輕的牛仔,想起了他給予我的溫柔。

  看著小屋,我想像著他們在裡面睡覺,我開始哭泣起來。

  我該做什麼?殺了他們?

  也許裡面還有孩子。即使沒有孩子,這些人曾經傷害過我嗎?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我的肚子裡飢腸轆轆。我向後退去,潛入了黑沉沉的夜色。

  我是一個動物,但我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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