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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天:1月25日

2024-10-04 07:35:51 作者: 馬修?馬瑟著;邵杜罔譯

  我在黎明前出發了。

  在我的一生中,我不記得曾經最多的一次走過幾英里的路,也許是某個下午的徒步旅行,但我確信我可以步行六十英里。一小時走四英里,十五個小時走六十英里。

  我可以在一天內走六十英里。

  一天。

  只要走上一天,我就可以知道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些事情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最近聽到的消息說,總統已經離開了華盛頓,但那裡的燈還亮著。勞倫的叔叔是國會議員,我要做的就是去國會大廈,解釋我是誰,我妻子的叔叔是誰?我只要花上一天時間,就可以把幫助我們的人帶回來。

  當我離開小屋時,一小彎月亮仍然懸掛在空中。我關閉了頭燈,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中踏上了泥濘的道路。我經過了貝勒家的房子,我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但那裡沒有亮光,也沒有動靜。當我從山上下來,到達大路時,天開始亮了起來。

  儘管有點輕微的跛瘸,但我的步子還是邁得很快的。

  在山下面,積雪已經融化了,山丘、田野和森林在我面前展現了出來。當太陽慢慢地在我面前的地平線上升起時,金黃的色彩驅走了原有的昏暗。路邊的草地上沾滿了一滴滴露水,我感到精神抖擻,精力充沛。

  在經歷了那麼多艱難之後,我只要再忍受一天。我不可能迷路,從山上下來,沿著I-66公路一直向東走,直接到達華盛頓的中心,看到華盛頓紀念碑,然後沿著紀念廣場走向國會大廈。

  我帶著手機,GPS仍然在工作,但是因為沒有下載相關的資料庫,無法顯示當地的地圖,只有查克手工加載的紐約地圖。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上了它,也許某處的無線網絡正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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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啊,走啊,走啊走。

  太陽升到了天空之中,我開始感受到它照在我身上時所帶來的熱量。快到中午時,我開始看到路上來回穿梭的汽車。我沿著一條與I-66公路平行的小路行走,試圖不引起人們的注意。

  低著頭,不要引人注意,繼續不停地走。

  時不時會有一輛汽車在遠處嗡嗡作響,看著它越來越大,在主幹道上從我面前已閃而過。我心中一部分想要揮手讓它停下來交談一下,但更大的一部分仍然是害怕。盧克和勞倫都指望著我,我保證過不會和人交流搭訕的。

  我不能冒任何危險。

  走啊,走啊,走啊。

  我走了多少英里了?

  我會把目光鎖定在地平線上的一座小山,然後一直看著它。初時,它看上去是那麼的遙遠,山的大小始終不變,但慢慢地它會越來越大,最後我會從它邊上走過,然後我會重新選擇一座新的小山凝視。在我的一個口袋裡藏著艾琳娜送的門柱聖卷,我時不時會握住它,幻想著有一股神力在暗中保護著我們。

  我的腳開始感到彆扭,腿上的傷口也火燒般地疼痛起來。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太陽已經把我烤得夠嗆,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我背著一個小背包,裡面大部分是裝滿了水的瓶子。背包的重量讓我渾身發熱,以至於我不時地把它解下來,讓汗水從我的背上流趟下去。

  經歷了五周的冰天雪地之後,我沒想到氣候這麼快就會變得如此炎熱。我應該只穿著內褲走路,為什麼不可以呢?帶著一絲羞澀,我脫下了牛仔褲,檢查了我的右小腿。我摸著傷口的邊緣,還是有點疼。穿上我的運動鞋以後,又察看了一下我那蒼白、纖瘦的雙腿和那雙骯髒且不配對的襪子。

  我感到內褲的褲腰太松,因為我失去了太多的體重。我已經在腰帶上又加了一個凹口,總共有五個凹口,不讓褲子往下掉。我的腰部一定細了六英寸,我不得不把內褲的腰帶再次抽緊,以防止它掉下去。脫了長褲後,我的腿上立刻接觸到了涼爽的空氣,人感到輕鬆了不少。

  我帶了一點食物,一些花生,而且還帶了錢,還有信用卡。如果那兒有燈亮著,那麼城市就還活著,我可以在那裡買點東西。我幻想著我第一次購買時會買些什麼,可能是一個多汁的漢堡包,或許我可以停下來吃一塊牛排。然後我想到了昨天在鍋里煮的那些肉,我的腸胃又擰了起來。

  誰對我們幹了這些?誰把我們變成了動物?這絕不會是一場意外事故,只要看看它展開的方式——對物流系統的攻擊,讓網際網路失去功能,禽流感的警報,以及對美國領空的入侵和關閉供電網絡,這不可能是普通的犯罪分子幹得了的,他們能從中獲得什麼?是恐怖分子乾的嗎?整個行動協調周密,策劃得過於精密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我的腿疼得更厲害了,我把我的疼痛轉變成了憤怒。我認為這一定是中國人幹的!在中國南海進行的戰鬥,所有的新聞報導都是關於他們如何滲透進了我們的計算機網絡,從我們這裡竊取情報。隨著華盛頓越來越近,問題變得愈加緊迫,答案也會更清楚了。

  我迫不及待地希望太陽快點下山,這樣可以讓空氣降降溫。眼前的景觀從山麓變成了連綿起伏的丘陵,森林和原野變成了農田和小鎮的郊區。在下午晚些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了另一個人。當我們在路上錯肩而過時,我低下了頭。後來,我停了下來,重新穿上了牛仔褲。當太陽落山的時候,路上有幾個人和我在一起行走,他們走在我的前面或後面,每個人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所有的地方都沒有電力供應。我看到的大多數房子都處於黑暗之中,但有些窗戶閃爍著微弱的亮光,我覺得那應該是蠟燭的光。沿著I-66公路往前看,地平線上的天空閃爍著光亮,那點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但還是非常遙遠。

  我應該繼續我的苦鬥嗎?腳上的疼痛已經變得幾乎無法忍受了。我的腿、我的腳,我的背部——我身上幾乎所有的部位都在痛,我不得不咬緊了自己的牙關。

  我還能走一整夜嗎?

  我朝地平線望去,華盛頓離得太遠了。我必須休息。

  明天一定可以走到那裡。

  一輪新月掛在空中,在夜晚的大地上投下了昏暗的陰影。在前面,一大塊隆起的黑影遮住了路邊的樹木。一瘸一拐地走向前去,我走近了它,才發現那是一個有點年頭的穀倉或棚屋,木質的牆板飽經風霜,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捲曲了。它沒有門。我從背包里拿出了頭燈,把它開亮了。

  「有人嗎?」我喊道。

  棚屋裡散落著隨意丟棄的物品——木板、舊鞋、生鏽的三輪車等。一輛陳舊的雪佛蘭皮卡停在一個角落裡,沒有輪子,趴在幾個水泥塊上,車上堆滿了垃圾。

  「有人嗎?」我又喊了一聲。

  我的聲音在棚屋裡迴蕩,沒有回應。我感到筋疲力盡了,不,遠遠超過了筋疲力盡的程度。我往棚屋的後面走去,在我的頭燈的光照下,我走過了一個看起來像舊床單的東西,也許是一個舊窗簾?我把它撿了起來。它很髒,沾滿了塵土。我搖晃著它,抖落了塵土,把它儘可能地清理乾淨。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潮濕的汗水仍然貼在我的背上,讓我在夜晚涼爽的空氣中冷卻下來。

  到了雪佛蘭皮卡的邊上,我爬上車去打開了車門,裡面有一排長長的座椅在迎接我,我笑了起來,一側身坐到了方向盤的後面。我把背包放到座椅的一頭當作枕頭,關上了車門躺了下來,拉上了那塊窗簾布蓋住了身子。

  我口袋裡有什麼東西頂到了我的身體,我想起來了,那是艾琳娜的門柱聖卷。我用一隻手肘支撐著自己,把它掏了出來,楔入了車門側面的一個生鏽的洞裡。那不也可以算是一個入口嗎?

  我把頭枕在背包上,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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