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天:1月21日
2024-10-04 07:35:39
作者: 馬修?馬瑟著;邵杜罔譯
「我們等得太久了。」
「我們不該這麼來看待這件事情。」
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們從小屋的裡間走了出來,把柴火塞進了燒木頭的熱水浴缸的爐洞裡。
除了查克,還有誰會有一個燒木頭的熱水浴缸?我暗自笑了起來。
山間的空氣令人難以置信的清新,天氣溫暖,至少比冰點要高十度。陽光透過樺樹和冷杉樹,照在我們身上,樹上的鳥兒在歌唱。
「我們人都在這裡,身體還算健康。」我繼續說道。
「但是,如果我們再失去一些補給品的話,情況會怎麼樣呢?」
這兒有山上積雪融化後形成的淡水,在我們屋旁的一條小溪里冒著泡,我們還有幾天的食物。查克向我展示了如何使用應用程式識別樹林中的可食用植物,我們也可以釣魚,並設套捕捉動物。
我不知道如何設套,但這也有一個應用程式可以學習參考。
查克把受傷的那隻手貼在身上,用他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拿起一根木頭,把木頭扔進了熱水浴缸一側的火爐里。小屋建在一塊相當平坦的地面上。我們從屋後露台下的柴火堆里抓起一根根木頭,人就站在樹葉堆里。他搖著頭,笑著說:「你說得對,這簡直難以置信,不是嗎?」
盧克就在我們的腳邊玩耍。他找到了一根棍子,握著它跑來跑去,高興地用它劃拉著地上的落葉。他知道的詞彙大約只有十來個,所以他無法告訴我們,能走到房廊外面來,他是多麼的高興,但他滿臉的笑容說明了一切。我看著他時也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有污垢、頭剃得光光的、渾身骯髒、衣衫襤褸,在樹林裡高聲尖叫,看上去就像一隻野外的動物。但至少他看起來很開心。
偷竊查克小屋的那些人並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他們打開了他的儲物櫃,但樓上的衣櫃裡還留有備用的衣服,臥室也完好無損。藏在儲物櫃裡的大部分食品和應急設備,以及發電機和丙烷罐里的燃料都被拿走了,但是他們留下了咖啡。
像嬰兒一樣在新床單上好好睡了一晚之後,我早早起了床,坐在門廊下雙人鞦韆椅上,在火坑裡的明火上煮了一壺咖啡。我們所在的地方海拔有兩千多英尺,站在前廊上往東向馬里蘭州的方向看去,沿著山脊延伸出一片美麗的景色。我上次喝咖啡還是一個多星期之前的事了。現在坐在雙人鞦韆椅上,喝上一杯咖啡,在藍色的天空下呼吸著山間新鮮的空氣,這真是太神奇了。
我記得曾經有人說過,文藝復興之所以會發生,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歐洲引入了咖啡,要歸功於咖啡因對心靈的促進作用。我笑了起來,現在我完全接受了這樣的說法。這幾乎讓我忘記了我們剛剛經歷過的恐怖,不再顧慮我們周圍的世界是否依然在燃燒。
當我捧著我的咖啡杯子,坐在雙人鞦韆椅上的時候,我注意到不遠處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煙霧。查克告訴我,那一定是來自他的鄰居貝勒家的煙囪。
我問查克:「你覺得托尼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我們答應過文斯,會把他送到他父母那兒去的。托尼自告奮勇,開車送文斯去他父母居住的馬納薩斯,或者到儘可能靠近馬納薩斯的地方。大約兩個小時前,他們的離開引發了一輪淚流滿面的告別儀式,大家承諾要保持聯繫。如果文斯未曾進入我們生活,那麼每件事情都會變得非常不同,而且可能會更糟糕。在許多時候,是他救了我們的性命。他的離別,讓人感覺就像失去了一位家庭成員。
查克和我一直在討論,我們兩人中是否也應該去一個?但我不想離開勞倫和盧克,而查克也不想離開蘇茜和愛麗羅斯。越野車上的GPS仍在工作,所以對托尼來說,找到回來的路應該不成問題。
「應該馬上就會到了,這取決於他到底跑了多遠?」查克抬了抬眉毛說,「如果他還要回來的話。」
查克的腦子裡在想著,托尼有一半的可能性會駕車離開,到他自己母親所在的佛羅里達州去。
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引擎的轟鳴聲。查克伸手想去拿柴堆上的霰彈槍,然後又把手放了下來。那是我們越野車的聲音,托尼回來了。
我笑了起來。「可不就是他回來了嗎!」
「你們為我燒好熱水了嗎?」露台上的門拉開了,傳來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
那是勞倫。她笑著,不好意思地揉著頭上殘留的髮根。
在我們到達小屋的那天晚上,讓查克平靜下來之後,我們都脫了個精光,把那些虱子出沒的衣服堆放在前廊的一側,穿上了從裡面壁櫥里找到的任何可以稱為合身的衣服。
我們都剃了光頭,即便是女士也如此。
我一邊敲打著熱水浴缸的一側,一邊笑著說:「這是為你準備的,寶貝。」我摸了一下汗濕的光頭,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裸露出了頭皮。
當我們到達時,熱水浴缸是被遮蓋著的,裡面裝滿了水。這真是一個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因為這兒沒有自來水管網,從小溪里提水灌滿浴缸得花費不少的時間。查克對地窖里留下的物品做了一個清點,發現氯片還在那裡,所以我們往浴缸里扔了很多氯片來消毒以獲得清水,用來清洗衣服和我們自己。
從小屋前面傳來車子在車道上嘎吱作響的聲音,然後我聽到發動機熄火了。一扇車門被打開,又「砰」的一聲被關上。
「我們在後面!」我大聲喊道。
幾秒鐘後,托尼出現在小屋旁斑駁的陽光底下,他看起來很滑稽。托尼比查克高了幾英寸,並且更粗壯一些,因此壁櫥里的衣服幾乎都不適合他穿。他的牛仔褲短了兩英寸,腰身太緊,夾克和T恤也太小了。他剛剛剃了光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逃亡的囚犯。
看到我們對他微笑,他也大笑了起來。「我覺得我加入了一個狂熱的光頭黨,一起躲在山裡面。」
「只要不喝毒藥就行。」查克笑著,朝著熱水浴缸點了點頭。他俯身檢查了一下柴火爐子,裡面正烈火熊熊。
盧克看見托尼後就立刻向他跑了過去。
「一切都好嗎?」我問道。
托尼點了點頭,說:「那裡有很多人,我不想找麻煩。所以一當我們在大路上靠近了他家的位置,他就跳了出去。」
「你還看到了什麼?」蘇茜問道,「沒有和任何人交談一下?」
「沒有電力供應,沒有無線信號,我不想冒險停下來和人說話。」
「在這裡收聽不到任何廣播電台,也沒有網狀網絡或無線網絡。在這裡要比被困在紐約的死亡陷阱里要好得多,但我們與外界幾乎完全隔絕了。」
我們把發電機留在公寓裡了——它太重,不可能隨身攜帶,所以我們發電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越野車。查克把我們所有的手機都連接到了車子的點菸器接口上,使它們都充足了電。我們可以使用這些手機建立迷你網狀網絡,彼此進行通信聯絡,它們也仍然可以用作手電筒,還可以存儲我們需要的生存指南信息。
托尼問:「我們有什麼計劃嗎?」
查克說:「讓我們先清理乾淨,洗一下衣服,清點我們所有的東西,放鬆一下。明天我們可以去鄰居那兒,看看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聽起來不錯。但有一件事,我覺得車底下的消聲器鬆動了,可能是尾部滑落到雪地上造成的。」托尼笑著說,「那真是了不起!」
「我會把工具從地窖里拿出來,然後檢查一下。」我說,「我對汽車還是知道一點的。」
「太棒了,」查克笑著說,「那就讓我們開始工作吧。」
我們再也沒有談起過紐約公寓二樓遺失的屍體,但那些記憶仍會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我想忘掉它,假裝它從沒有發生過。那一切似乎都在百萬英里之外了。
我走向地窖,看著白樺樹下那一層薄薄的落葉鋪成的黃色地毯。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些事情不太對勁。我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個思緒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