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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2024-10-04 07:32:22 作者: 尼爾森·德米勒著;鍾鷹翔譯

  安東尼奧還是穿著那條黑色緊身褲,上身則是一件同樣緊繃的黑色T恤衫。這副打扮著實很怪。我們沒有握手,但他還是邀請我和薩拉坐了下來。

  安東尼奧問:「找到這裡還不算費事吧?」

  「反正《米其林美食指南》裡面沒有這個地方的地址。」

  他盯著我們,問:「你們覺得自己被人盯梢了嗎?」

  一個業餘偵緝隊隊員出口竟是這種問題,還真有趣。「你說呢?」我反問。

  他聳了聳肩,說:「盯不盯也就那麼回事。以前我也帶美國遊客來過這裡,讓他們見識了一下古巴人是如何排遣工作壓力的。」

  喔,難道月薪二十美元的工作也會有很大的壓力嗎?

  「你住這兒附近嗎?」

  「沒錯,這兒就是我們的社區酒吧。」

  傑克要我問出安東尼奧的住址,尾隨他一路回家,最後再把他一槍爆頭。嗯,薩拉可能還想補上一槍呢。

  

  安東尼奧表示了誠意:「今晚這個陽台由我們三個包了,直到事情談妥,也不會有外人打擾。」

  薩拉說:「依我看,兩分鐘就能談妥。」

  安東尼奧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我聽見了黑眼豆豆那首《我有感覺》的歌聲。一個穿著亞特蘭大勇士隊T恤衫的侍者走了過來。羅蘭多的酒水單只分了朗姆酒和啤酒兩大類。古巴人每月只有二十美元工資,這裡的每杯飲品也只賣十比索,相當於四十美分。這個價錢很公道。安東尼奧喝著布卡內羅,我和薩拉卻都點了可樂。我還特地囑咐侍者:「我們要瓶裝可樂,不要打開,也不要杯子。」

  沒錯,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太衛生,同時也擔心安東尼奧會給我倆下藥。不過,安東尼奧卻不羞不惱。其實,我還擔心他身上裝了監聽裝置,只不過他的衣褲實在太緊,即便有監聽器也只能塞在屁股里了。

  我對安東尼奧說:「今晚咱們喝酒的事,我們已經告訴團里的幾個人了。」

  「哦,如果你倆人間蒸發,那我就是首要嫌疑人了。當然,警察可能根本不在乎你們消不消失呢。」

  沒錯,我倆真要消失了,警察才是首要的懷疑對象呢。

  安東尼奧問:「今晚你倆編了個什麼理由騙過塔德和艾莉森的?」

  「我告訴他們,我倆都遭到了『菲德爾的報復』。」

  他看向薩拉,問:「Que?」(譯者註:西班牙語,意為「什麼意思」。)

  「Diarrhoea。」(譯者註:西班牙語,意為「腹瀉」。)

  安東尼奧微笑了,說:「我今天也是因為腹瀉才告假的,可能是吃了美國的蘋果吧。」

  這混蛋還真是嘴不饒人。

  侍者拿著可樂走過來,我親自打開了瓶蓋。沒人提出乾杯的建議。

  太陽西沉,日光已經褪去,讓位給了米拉瑪爾的路燈。九十英里之外的海峽那邊,「奇幻狂歡周」正如火如荼。嗯,生活的際遇還真是有趣。

  安東尼奧切入正題,向我們發問:「錢帶來了嗎?」

  薩拉回答:「我們給你美元,已經違反了古巴法律。而且,我們也沒有給你錢的理由。」

  安東尼奧看著我,聲音顯得很理性。「我的小費大多是用美元結清的。放心吧,不會有什麼後果。」

  「我們沒帶美元。如果你提供的信息很有意思,我會把你那筆小費裝進信封,留在酒店的。」

  「我看,你們這是不相信我。」

  「你打算說什麼?」

  「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來跟你們見面的。」

  「我們也一樣。」

  「你們已經有危險了。」

  「你能說得具體一點麼?」

  「可以啊。」他盯著薩拉,說,「我收到消息,警察盯上你了。」

  嗯,不出所料。而且聽他的口氣,警察好像沒有盯上我。當然,安東尼奧給我的那份驚奇可能還留在後面。

  薩拉看著安東尼奧的眼睛,「這些哄騙外國人的騙局和圈套,我都聽說過,你剛才說的這個並不新鮮。」

  安東尼奧提醒道:「如果今天的會面是個局,你倆早被抓了。如果你覺得我是想騙錢,你也大錯特錯了。你的麻煩不是我,而是警察。」

  「你不就是警察的探子麼?」薩拉說。

  「古巴的每個人都有兩個工作,都有兩種人生。」安東尼奧如是說。他還補充道,「而且都有兩副靈魂。我們就是這麼活下來的。」他提醒我倆,「古巴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著。」

  沒錯。而且,安東尼奧看來是個多重人格分裂症的重病號。我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他到底屬於哪個人格。「好吧,今晚你把你的警察朋友出賣給了我們,明天你一翻臉又把我們出賣了,那該怎麼辦?」

  「今晚這個機會,你倆必須抓住。」

  「不用了,我們可以棄權。」

  「儘管棄權吧,最後你倆都會因此失去自由。」

  薩拉告訴安東尼奧:「你看著我,我有話告訴你。」

  他看向了她。

  薩拉說起了西班牙語,我聽到了「los vigilantes」「chivatos」和「PNR」,卻未聽到「吃屎狗」這個單詞,嗯,看來薩拉已經很克制了。我不想提到什麼種族偏見,可奧爾特加小姐確實有著典型的古巴性格。面對這個在她眼中毀掉了古巴的吃屎狗,她的火暴脾氣更可能控制不住。

  安東尼奧的表情很漠然,隨後也只是表示:「你的西班牙語水平可不只是『un poco』。」(譯者註:西班牙語,意為「一點點」。)

  薩拉則看向了我,「咱們走吧。」她站了起來。

  我對他說:「咱們還是讓安東尼奧說一說原因吧。他憑什麼覺得警察盯上你了呢?」

  她猶豫一陣,重新坐了下來,而且還悻悻地朝我瞪了一眼。

  我又告訴安東尼奧:「朋友,你接著說。」

  他又點了一根煙,對我說道——說話間,他根本沒看薩拉一眼,「她在機場惹了麻煩。」

  他怎麼知道的呢?難道是艾莉森告訴他的,或者是警察通風報信?「我怎麼沒發現有什麼麻煩呢?她也從沒提起過遇到了任何麻煩。」

  「她帶了三十萬比索。」

  好吧,看來他是從警察那裡打聽到這個消息的。

  「帶錢又不違法。」

  「但是很讓人懷疑。」

  「你今天要是跟我們一起走,或者你向洛佩打聽一下也行,你就不會不知道,奧爾特加小姐把很一大筆比索捐給馬坦薩斯修道院了。」

  「沒錯,她真是好心。不過,警察對那筆錢剩下的部分很感興趣。」

  「所有的錢都是為了支持古巴的慈善事業。我們還是從頭說起吧。說說看,你怎麼會知道機場的事?」

  「我還以為你們懂呢。我的職業讓我經常和遊客打交道,遊客又主要是美國人。警察覺得這一點很有利用價值,於是他們要我留意一下可疑的情況。有時候,他們還叫我特別盯住某些人呢。」說著,他盯了薩拉一眼。「就是那些涉嫌犯罪或者涉嫌政治事務的人了。」

  「為什麼警察會懷疑薩拉·奧爾特加呢?」

  「他們沒跟我說。不過除了機場這點事,他們還告訴我,她來過古巴一次,而且她是個古巴人。」

  薩拉打斷了他的話,「我是古巴裔美國人。」

  我問:「這種事你以前幹過麼?告訴美國遊客,告訴古巴裔美國人,就說警察盯上他們了,然後再向他們要錢?」

  「你的問題問得夠多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堆問題要問。請問你又是怎樣向警方匯報奧爾特加小姐的情況的呢?」

  「據實匯報啊,就說她對古巴制度進行了一些言語上的攻擊和侮辱。」

  「那你告訴警方你對奧爾特加小姐這個人有那方面的意思了嗎?」

  他微微一笑,說:「我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跟他們說的。我只告訴他們,她有一次浪漫的假日邂逅。」

  「所以你才請我和她一起來?」

  「我邀請你,是因為警察現在也盯上你了。」

  他一定把我質疑菲德爾所獲得的釣魚賽的冠軍的含金量的事情也上報了。而且,他知道薩拉一定不會單獨赴約。「警察盯上我是因為什麼?」

  「因為你和奧爾特加小姐一起消失了很長的時間。你說你們要去小佛羅里達,結果我發現你倆沒去。你們還在登記入住的酒店之外的酒店過了夜。你倆在參觀完革命博物館之後就脫了團。所有這些事情都很可疑,我也統統告訴警察了。」

  「你就沒告訴他們,我和奧爾特加小姐只是在旅行期間才剛剛認識的?」

  「你猜呢?」

  看來,安東尼奧面對警察也會有所保留,線人這樣邀功實屬正常。而且,他這種王八蛋都是這麼辦事的。

  安東尼奧繼續說:「我還告訴警察,奧爾特加小姐問起了海灘的事情,而你們的行程並不包括海灘。」

  「哦,你主動提議開車送她去天體海灘的事情,警察也知道了嗎?」

  他看了看薩拉,思緒仿佛飄去了天體海灘。如果沒有我橫插一槓,他和薩拉會在那裡發生什麼故事呢?當然,安東尼奧浮想聯翩的背景地可能不是海灘,而在眼下這個酒吧。要是沒有我,他又打算把薩拉怎麼樣呢?他應該會告訴薩拉,警察盯上了她;而後表示自己可以伸出援手,再暗示一下她作出回報的方法。嗯,他想得真美!可是,安東尼奧也該意識到了,薩拉·奧爾特加不是那種嚇一嚇就能騙上床的女人。由於我的存在,他已經不指望帶她回家過夜了,轉而生出一個現實點的念頭,帶上五百美元回家也不錯了。他確實了解一些情況,但卻沒有提到「為和平而釣」。我和傑克在國家酒店的約定,他似乎也不知情。我唯一的罪狀不過是和薩拉·奧爾特加有點來往。薩拉的罪行呢?恐怕只是她的出身背景吧。

  我告訴安東尼奧:「你提到的這些事情,我們全都了解。所以你要的錢嘛……這樣吧,今天這頓酒算我請了。這次旅行結束的時候,你收到的那筆小費裡面也會有我出的一份。」

  「嗯,你倆的這次旅行會早早結束的。」

  我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你的意思是,我倆會被驅逐出境?」

  「我還真不是這個意思。只能說你倆很不走運。」那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的心裡打起了鼓。

  安東尼奧的煙抽完了,他很快又點上了一根,對我們說:「你們知道的,兩國關係正常化這件事,古巴和美國都有人不大讚成,古巴當局對待這個問題的態度也很矛盾。談到正常化帶來的改變,上頭甚至有點害怕。」

  我和薩拉都沒接話,安東尼奧繼續說著:「有件事,你們可能聽說了,海釣賽船隊抵達哈瓦那的時候,碼頭上爆發了反美示威。」

  這件事,我當然聽說了,但我只是淡淡表示:「出了這種事對改善兩國關係沒什麼好處。」

  「不,這可不是什麼自發組織的示威遊行,而是……」

  「是一場表演?」

  「沒錯,就是表演,內政部導演的一場表演。」他看著薩拉,繼續說,「內政部負責國內安全、邊防警衛和警察事務,在古巴權勢傾天。我相信奧爾特加小姐也清楚這一點。內政部的人非常反對古巴和美國改善關係,他們特別害怕那邊……」安東尼奧說到這裡,手指朝北面戳了戳,「……的那個地方。」

  「特別害怕海螺共和國?」

  我的俏皮話好像難住了他。「我是說他們特別害怕美國。最近,兩國關係緩和已經是大勢所趨,但內政部有人一直都想製造事端,讓解凍中的關係重新凝結成冰,同時也把美國人都趕走——事故的核心就是奧爾特加小姐遭到逮捕。你呢,也會一起遭殃。所以說你倆的運氣不太好。」

  他在說實話嗎,或者只是嚇嚇我們以便榨取更大的好處?我真不敢肯定,於是說:「我的背景裡面可沒有一點能和古巴扯上關係的東西。」

  「那是你的一面之詞。但據我所知,警察正在調查你的背景。他們可以上網搜索,也可以通過基韋斯特那邊的線人去打聽。他們還調查了奧爾特加小姐在邁阿密的活動情況。」

  真是不妙。其實我在賣掉「緬因」號的時候就把自己的網站關閉了,可是,警察還是應該能夠查出我和「多魚產業」號的那點淵源。薩拉曾經告訴我,她在邁阿密一直都很低調,我不覺朝她投去一瞥,發現她很是冷靜很是淡定。

  安東尼奧繼續說:「我也不清楚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可是,他們很可能趁著半夜去敲響你們那兩扇房門。如果你倆住在一起,他們只用敲開一扇門就夠了。」他還補充,「他們就喜歡在人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幹這種事。床上的人最脆弱了,而且其他人都還在睡覺呢。」說罷,他看了看薩拉,又瞄了我一眼,等待我倆作出反應。

  我對他說:「你不是說警察沒跟你透露太多情況嗎,為什麼他們又肯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呢?」

  我的反映顯然不如安東尼奧預想中的那般怒氣沖沖。他又沉默了好一陣,這才說道:「他們通知我去接受聆訊。到時候,我會指證你們兩個,還要寫下一份相關的證詞。」

  「好,我懂了。我們掏五百美元就為了這點情報。接下來,我們又該怎麼辦呢?」

  「你們得離開古巴。」

  「我倆走了,警察不會懷疑是你透了風聲麼?」

  「你們被捕之後,也會告訴警察是我出賣了他們。」

  「放心,我們不會那麼做,朋友。」

  「算了吧,你們肯定會,我現在可是在玩火。你們離開古巴是為了自己好,對我也有好處。」

  嗯,我在他的話里嗅到了騙術的味道。可我還是順著他的思路,繼續說:「好吧,你有什麼辦法把我倆弄出古巴?」

  安東尼奧並不覺得我的話里有一絲諷刺,倒是給出了一番仔細的回答:「我打聽了一下情況,有一艘英國遊輪會在兩天之內離開哈瓦那,前往巴貝多的布里奇敦。我可以把你們弄上那艘船。」

  好吧,一周之內,我已是第二次得到登船的邀請了。安東尼奧的這張船票過於奢華,讓人不敢當真。可我只是問:「那,我們得掏多少錢呢?」

  這個問題似乎讓安東尼奧好好思量了一陣,而後,他才說:「奧爾特加小姐的三十萬比索還剩下一部分,我都要了。此外我另外還要一千美元,這錢是給碼頭工作人員的。」

  安東尼奧還真是個促銷高手,客戶付出五百美元,只能參觀GG里的樣板間。只有多花一千美元外加所有的比索,他才願意把椅子端出來。當然,他還給我們提供了一次登上遊輪奔赴巴貝多的機會。

  薩拉表示:「我們要考慮考慮。」

  「你們沒時間考慮了。明天中午之前,就要給我回話。到時候你們還要把一千美元給我,讓我去辦好相關手續。等我確定了船票,你們再給那筆比索。」

  我和薩拉又沉默了,安東尼奧也就接著推銷:「因為美國的貿易禁運,任何國家的船隻來到古巴之後,都有半年的時間不能前往美國。所以,古巴港口的遊輪很少。還好,這艘叫作『布萊馬爾』的英國遊輪從來不去美國水域,而且它目前正在古巴。」說話間,他給出了最後的籌碼,「很多美國人要想來古巴,都得先搭飛機到布里奇敦。那個地方也是『布萊馬爾』號的母港。你們坐著遊輪踏上回程,絕對不算難事。」

  「既然如此,我們要你何用呢?」

  「你們要我送你們過安檢,護照查驗那一關也需要我去打點。注意,你們的名字可都上了護照查驗的重點監視名單了。」

  嗯,謝謝你了,混蛋。

  「你們要想離開古巴島,也只剩下這一個機會了。」

  「我們知道了,明天給你回音。」

  安東尼奧還建議:「不要給你們的使館打電話。眼下正是外交談判的時候,非常敏感。你們把電話打過去,只會讓美國國務院為難的。」

  嗯,我該不該告訴他,美國國務卿和薩拉嚴格意義上算是耶魯同學呢?

  「如果你們想要強行闖進大使館,只會被警察截住。他們會在黑名單上找到你倆的名字,然後因此逮捕你們。」

  看來,我又該提醒安東尼奧了,理察·內維爾巴不得被捕呢,他想通過逮捕來營銷來掙錢,安東尼奧更應該去找那位作家。

  安東尼奧繼續說道:「如果你們被逮捕,剩下的整團遊客都會遭到驅逐。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按照以前的情況,當局為了加劇衝突,還會取消很多親善活動,比如,就像『為和平而釣』這種比賽。」

  他為什麼提到這個,是想試探我的反應如何嗎?這個信號可不太妙。但我沒有接話,只是說道:「你要知道,奧爾特加小姐和我只是剛剛相識的遊客。我倆參加的旅遊團經過美國政府的批准,我們的目的也是想要體驗古巴文化,而不是顛覆古巴政府。」

  他微笑了,而且耐心地說:「有罪無罪並不重要,政治才是重要的大事。有件往事我想提醒兩位:你們的美國同胞阿蘭·格羅斯因為間諜罪被判了十五年徒刑。他在古巴的監獄裡待了整整五年。其實,他根本就是無辜的。」

  「哦,看來他就是缺了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去提點他一下咯?」

  「對。遇到我,算你倆好命。」

  「在美國有個說法,正好可以送給你:有你這種朋友,我還需要敵人嗎?」

  安東尼奧好像茫然了,他不肯定我這句話到底是冒犯還是稱讚。他只是說:「我們之間分歧很大,不過,其實我對你倆都很有好感。能夠盡一點力幫你們脫困,我也很高興。」

  「是你帶著我們掉進這個困境的吧?」我問,「還有什麼指教嗎?」

  「就是那五百美元,你同意的話,錢就算我的了。」

  「明天早上到酒店前台去拿,我會把錢放進信封的。」

  「還有那另外的一千美元呢?」

  「也會放到那個信封里。」

  我想要起身離開了,可安東尼奧繼續說:「有一點,你們要清楚,我救了你倆的命,也給了你們自由。」

  他盯住薩拉,和她眼對著眼。他用西班牙語說了些什麼。雖然我沒聽懂,卻也能夠猜測安東尼奧的心思。

  薩拉深吸了一口氣,我還以為她即將給他一頓好罵,可是,她的語氣很克制,甚至透出了一點溫馴。同時她還搖了搖頭,安東尼奧又說了幾句,薩拉這才點頭並且出言回應。

  安東尼奧盯住了我,似乎想要知道我對這次談判的感受。

  我看了看薩拉,她說:「可以的。」

  她站起了身,又看著我說:「該走了。」

  我也站了起來,安東尼奧卻一動不動,他告訴薩拉:「你就不該回古巴。」

  她點了點頭。

  「不過,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她又點了點頭。

  我扶住薩拉的手臂,和她一起離開了。空氣中,法雷爾的歌聲正在迴蕩:「因為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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