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古巴歷險記>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2024-10-04 07:32:19 作者: 尼爾森·德米勒著;鍾鷹翔譯

  革命之前,哈瓦那的新區處在古巴犯罪分子和美國黑社會的掌控之下。雙方聯合經營、利益均沾,這種合作模式,對未來的美古關係似乎有點借鑑意義。

  我和薩拉叫了一輛計程車,沿著海堤路奔向新區的最西側。安東尼奧所說的羅蘭多酒吧正在那個區域。計程車是一輛蘇聯生產的拉達,車很破舊,就連坐墊都帶著藍紋奶酪的味兒。

  薩拉說,新區某些地方還保留著革命之前的風貌,那裡還是一塊溫床,容下了許多官方管束之外的活動,比如黑市,比如午夜的汽車市場,比如鐘點房,還有未經許可的酒水生意。當地的「私營企業」大致做著類似的生意。聽起來,每個城市似乎都需要這樣一個新區,我想。

  計程車司機能說一點英語,不過卻沒聽說過「羅蘭多」。酒店前台翻遍地圖,也沒確定酒吧的確切方位。還好,司機給幾個同行打了手機,確定他得到了酒吧的地址。假如今晚安東尼奧挖下了一個陷阱,我和薩拉要想栽進去可還真不大容易。我在酒店給塔德和艾莉森留了字條:我和薩拉都遭遇了「菲德爾的報復」,( 譯者註:俚語,即腹瀉。)因此不能出席晚餐。P.S.:不好意思,我又得往廁所跑一趟了……

  嗯,其實我倆是搭著車在海堤路上跑。薩拉一路上少言寡語,只是偶爾抱怨幾句「這一次就不該去」或者「這件事都怪你」。今晚,我和她都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衫,腳下還都穿上了跑鞋。沒準兒我們待會就得飛速狂奔,躲進美國大使館。

  我把地圖留在了房間,和古巴旅遊指南一起鎖進了背包。至于格洛克和三副彈匣,都被薩拉埋到了她那一背包的比索裡面。她的地圖和我所有的美元也在那裡。我們需要把所有這些東西好好藏起來,然後才能去見安東尼奧。

  

  計程車離開海堤路,向南拐進了一段黑乎乎的街道,附近都是破爛不堪的居民樓。這裡的草木十分茂盛,幾乎遮住了樓宇的身影。

  車減速了,我、薩拉還有司機都不斷朝窗外探望,想要找到幾塊門牌或者一個路標。可是,這個地方大多數的路燈沒有發出一點光線,園藝師大概在1959年之後就沒上過班。我們望來望去,沒有一點收穫。

  薩拉吩咐司機靠邊停車,又對我說:「咱們走著去。」

  我給了車錢,然後和薩拉一起步行。黑暗幽靜的街道上,只能聽到悶熱空氣中樹蛙的鳴叫。我沒有留意背後是否有人跟蹤。今晚的事如果是個陷阱,警察也大可不必跟著我們,他們該和安東尼奧待在酒吧,好好喝著啤酒才是。我看了看表,發現已經7點16分了。

  正前方有一座小橋。薩拉介紹說,橋下窄窄的水道叫作阿爾門達雷斯河,河對面燈火通明的區域則是米拉馬爾,那個地方位於哈瓦那城郊,住戶非富即貴,而且外人無法輕易入內。如今,米拉馬爾是外國商人、使館人員和政府高層的領地。這樣看來,我們確實到達了新區的邊緣,同時也到了道路的盡頭,安東尼奧所說的那個酒吧應該就在附近。

  有那麼一刻,我已經開始考慮應該如何呼叫優步汽車了。河畔的一座二層粉色小樓出現在了我們面前。小樓距離道路有些遠,樓上的窗戶亮著燈,四周圍著高高的籬笆。樓前沒有汽車,但我看到了好些自行車倚在籬笆的旁邊。

  薩拉說:「應該就是這裡了。」

  我們朝著小樓走去,迎頭遇上了一面齊肩高的牆。牆和人行道平行而建,那頭是一棟只剩屋架、已經廢棄的房屋,叢生的雜草幾乎淹沒了房屋的輪廓。我提醒薩拉:「那裡還真是個藏得下你那背包的好地方。」

  她點頭同意,我倆掃視了這黑漆漆的街道一圈,沒看到車,人也不見一個,我和她才繼續上路。我知道,哈瓦那的每條街都有業餘偵緝隊,他們就躲在窗後,留意著外邊的動靜。

  薩拉往牆裡望了一眼,把背包扔進了一叢茂密的藤蔓當中。

  我問:「裡面沒留下什麼顯示你身份的東西吧?」

  「沒有,麥克,我只留了我的護照,警察發現背包之後,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咱倆,還能把你的槍也還給你。」

  「想得真周到。」我說。她卻好像沒有開玩笑的心情,於是我又說,「咱們喝酒去吧。」

  我們走向路的盡頭,站到了籬笆門的外面。裡面是一方庭院,擺了六七張桌子。桌邊坐滿了人,都是些一臉兇相的漢子。他們抽著煙,喝著酒,玩著牌。

  我不禁抓緊了薩拉的胳膊,和她一起進了院子。希望這個地方就是「羅蘭多」。

  客人們看了我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此情此景,我好像在某部電影裡見過,只是不記得電影是如何收場的了。

  正門上寫著一條標語:ROLANDO—AQUí JAMáS ESTUVO HEMINGWAY。薩拉說,那是「海明威從沒來過這兒」的意思。這個標語倒是有點意思,而且,安東尼奧也沒有說謊,我真該把這個地方推薦給內維爾兩口子。

  我進了屋,薩拉跟在身後。

  酒吧的前廳更像個雜貨鋪,髒兮兮的牆邊立著的幾排柜子上滿是罐頭食品。屋裡只有一個老人,正坐在吧檯旁邊翻看著報紙。他抬眼看向我們,我正準備說「安東尼奧介紹我們過來的」的時候,老人晃了晃腦袋,示意我們牆上掛著一道門帘。

  我帶頭邁開步子,我倆走過門帘上了一道台階,朝二樓走去。

  我聽見樓上錄音機里音樂的聲音,歌曲應該是《帝國之心》,終於,我倆進了一間房間。房間裡燈光晦暗,有百葉窗和吊扇,紅色的牆上沒有一點飾品。

  這裡的地板是水泥的,橫七豎八擺了好些軟墊椅。椅子裡坐著不少人,有男也有女。還有些男女成雙成對地在跳舞。這裡的男男女女好像都叼著煙、喝著酒。嗯,這個酒吧還應該提供有客房服務。或者,幾個壁櫥總該有的。

  我沒看見安東尼奧,倒是有一個男人從椅子裡站起身來,示意我倆跟著他走。他帶著我和薩拉推開一道門,進入一個小小的頂層露台。露台上點著煤油燈,光線很暗。我看到這裡一共有四張桌台,外加唯一的客人,他就是安東尼奧。他正喝著啤酒、抽著香菸,對著電話說著什麼。

  這時,他發現了我們,也就掛了電話,站了起來,微笑著對我們說:「Bienvenidos。」(譯者註:西班牙語,意為「歡迎你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