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2024-10-04 07:32:10
作者: 尼爾森·德米勒著;鍾鷹翔譯
「結束後的第二天早上9點。」說著,傑克看了看我,「到時候,如果你們還沒趕到,我可以說船出了機械故障,給你爭取一點時間。」
我不知道我和薩拉會在什麼時候趕到卡約吉列爾莫,其實,行動的日期我也不清楚。那時候港口的安保情況會怎麼樣,我又該買通什麼人,又有什麼人需要我去除掉,如果薩拉在那裡還有幫手,那個人又打算怎麼幫助我們,這些問題,我統統沒有頭緒。其實,這些問題在戰略上一點也不重要,不過出於心理因素,對回家之路有個具體預計還是會更好一些。
「麥克,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到時候還是自己開船回去吧。剛才說的事你有心了。」
本書首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哎,我可不是在為你和你女朋友考慮啊,我是惦記我那筆錢。」
「好吧。要是我出現在了卡約吉列爾莫,但是卻沒帶著錢……」
「那我就把你丟在碼頭上不管了。」他豎起手指晃了晃,笑道,「然後說一聲:『Adios,amigo。』」
「傑克,你還真是鐵石心腸啊。」
「求你別往心裡去。對了,你個小混蛋,不是說好你要是死了就把船留給我嗎,怎麼賣給卡洛斯了呢?」
「如果你勝利返航,他會心甘情願把船轉讓給你的。只求你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如果我倆都死了,這種事也就不用計較了。」
傑克沒有回應,只是抖了抖雪茄菸頭的灰。辛納屈唱起了《紐約,紐約》,哎,我真希望自己現在身處紐約啊。
好吧,說完了將來的問題,也該談談目前的問題了。「你聽好了,」我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我們,方才繼續道,「警察可能盯上我和薩拉了。」
我的這句話,立刻吸引了傑克的注意力。
「如果警察在哈瓦那或者卡約吉列爾莫盤問你,你就跟他們說,你在基韋斯特聽說過我這個人,但你不知道我來古巴的原因,你也不知道我賣船的事情。你從來沒聽說過薩拉·奧爾特加,這一次你也是在給別人打工。他們可能會告訴你,我和薩拉已經進了監獄,而且我倆都還招供了,你別理他們,咬定自己那一套說辭就行了,因為你確實只知道這些情況而已。」
他點點頭。
「如果他們是在哈瓦那對你進行盤問,你必須打個電話聯繫美國大使館。打電話這個要求一定要提。如果事情發生在卡約吉列爾莫,情況又不是很妙的話,你就把剛才我告訴你這段話跟費利佩囑咐一遍,可能他也會像我這樣給你吩咐一番,你和他只管陪著客戶去釣魚就行了。」
傑克還是盯著我,「你憑什麼覺得警察已經盯上你倆了呢?」
我很想和傑克說實話,但是,實話實說,我根本不知道這場任務到底有沒有走漏風聲,也許我和薩拉只是神經過敏,也許我誤會了安東尼奧的那點小心思。到了明天晚上,我才知道他到底打著什麼主意。那個時候,傑克已經在卡約吉列爾莫了。我只得表示:「巡邏五個小時卻沒發現任何動靜,遇到這種情況,你也會心慌意亂吧?」
「對啊。」
「這種情況,其實就是上帝在給我們捎口信,告訴我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要繼續當鴕鳥了。」
「嗯,我知道,但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我把薩拉在機場的遭遇講述了一遍,又說了古巴地陪安東尼奧的事。安東尼奧對薩拉的態度,我也告訴了傑克。「他要麼就是看上薩拉了,要麼就是別有目的。」
「我覺得他只是看上了她而已。」
「沒錯。但是,這人也有可能是警察的探子。」
「是嗎?」
我向傑克解釋,古巴的導遊需要經常把遊客的情況匯報給警察。我還告訴他:「安東尼奧幾次三番提到『為和平而釣』這個比賽,他還知道我在基韋斯特
做租船生意。」
「這些事他怎麼會知道?」
「他向美國導遊打聽了我的情況。」
「真的?那這人可是又在告密又在竊密啊。」
「而且還是個不怎麼樣的導遊。」
傑克認真思考了整件事情,總結道:「你應該幹掉這個安東尼奧。」
「其實,他作為導遊還沒那麼糟。」我告訴傑克,「明晚我要去酒吧會他一會。我覺得,這小子是在耍弄什麼雙面遊戲。我得付他五百美元,他才願意把遊戲規則告訴我。」
「好吧。你離開酒吧,就一路跟蹤到他家,然後再一槍爆掉他的腦袋,遊戲就結束了。」
「我覺得,我和薩拉應該離開哈瓦那直接奔到藏錢的地方,這樣比較方便一點。」
「明晚可能是人家給你設的一個套。」
「古巴的警察才不用費時費力去設什麼陷阱呢。」
「我就告訴過你,這個地方爛透了。」傑克表示。他還提醒我,「你想要賺到三百萬美元,還不如去邁阿密搶個銀行比較容易一點。」
「那是犯法的,我們現在這個任務可不違法。有意思吧?」
傑克大笑,「你這人腦子真有病。」
「我腦子有病?你剛才還慫恿我去爆別人的頭呢。」
「建議而已,你覺得要幹什麼,就去干好了。」
「謝謝!」
DJ開始播放迪恩·馬丁的歌曲,我和傑克又相對無言了好一陣子。還是我開口打破了沉默:「對了,安保人員有沒有到船上檢查註冊信息?」
「有,有個人檢查了船體的編號。」
註冊許可證編號不會顯示前任船主,也就是我的任何信息。放在佛羅里達,執法機關若有公務需要,可以要求傑克他們透露我的信息,古巴的警察可沒有這個權力。嗯,這算是個好消息。
但傑克卻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其他參賽船隻上有幾個基韋斯特來的船員,他們都知道你把『緬因』號,也就是『多魚產業』號賣掉的事情。」
「我們假設警察不會問到這方面的情況,但卻可能要求其他船員留意你的動向。」我補充說,「所以一定要告訴他們:你不記得『緬因』號的去向了。」
傑克的身體朝我靠了靠。「你和薩拉可能應該想個辦法逃出古巴了。」
「那你也該想個其他辦法去賺你那一百萬了。」
「我沒指望能拿到這筆錢。」
「萬一呢?等我回了家,你才知道錢能不能到手。」
「好吧。如果你這麼有種,那咱倆卡約吉列爾莫見。」
「相信我的直覺吧。」
「你那直覺和你的判斷一樣不靠譜。」
「肯定是因為我請了你的緣故。」
三明治來了,但我和傑克已經沒了胃口,只得又點了兩瓶啤酒。迪諾正在吟唱:「月光撞上你的眼,就像比薩圓又圓,這就是amore……」(譯者註:amore為義大利語,意為「愛情」。)
愛情,傑克正好提到這個話題,「希望你這麼冒險,不只是為了在女朋友面前逞能。」
冒險多多少少是為了逞能吧,當然……「我冒險是為了那筆錢,跟你一樣。」
「姑且信你一次吧。」
我看了看表,和薩拉聚會的時間還早,可我還是表示:「我得走了。」
「還有件事要跟你說呢。」
「什麼事?」
「就是那個老頭兒,愛德華多。」
我立即猜到了傑克即將揭曉的秘密。
「他跟我們一起來了,他帶了一本偽造的護照。他說了,他想在死之前看古巴最後一眼。」
「去他媽的!」我罵了一句,又問傑克,「他和你一起上岸了嗎?」
「沒有,費利佩陪著他呢。」
嗯,坐在船上可沒法好好地看古巴一眼,沒準兒他已經趁費利佩沒留神的當兒溜下了船,然後一個人在哈瓦那四處溜達呢。他可能喝得醉醺醺的,一路高喊「去他的革命」。他手上的護照是假的,哪怕是真的,這樣做也是非常危險的。愛德華多·委拉斯凱茲來古巴就是一個大大的安全漏洞。我的安全狀況,也因為他而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傑克一臉無所謂,好像只是犯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錯誤。「你怎麼能讓他上船呢?」我問。
「你以為我想讓他上船?是他自己躲進船艙,還把他那把老骨頭縮在床鋪下面的。船進了哈瓦那港,我們幾個才發現他在船上。」
我在想,卡洛斯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係?我想卡洛斯還沒蠢到給愛德華多放行的那個地步,不過,愛德華多可是他的大客戶。而且,老頭兒很有錢,整件事情還是他一手策劃的,卡洛斯難保不屈從於愛德華多。我愈想就愈是惱火。
我問傑克:「古巴方面沒發現愛德華多吧?」
「沒有。他們根本沒下船艙,剛才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好吧。你離開碼頭的時候,有人檢查你們的護照了嗎?」
「有。但只有一個檢查人員。」
「那兒有掃描儀嗎?」
「沒有,他就靠肉眼看了那麼一看。」傑克又說,「護照檢查的那個地方好像根本沒有正式開放呢。」
「我知道了。」我總覺得,愛德華多的那本護照是他那些「美國情報部門的朋友」饋贈他的禮物,如果是這樣的話,護照應該經得起古巴方面的檢查。可是,萬一進了刑訊室,愛德華多肯定扛不住一頓好打,他會把「多魚產業」號的事情和盤托出。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糟糕了。
我盯著傑克,「好……等你們到了卡約吉列爾莫,一定把老頭兒牢牢看住,一步也不要讓他離開『緬因』號。」
傑克給我出了個主意:「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在路上把他扔到海里去。」
「把他鎖進船艙就行了。」我向傑克坦白,「他好像是費利佩的大伯還是什麼親戚。」
「是嗎?沒人告訴過我這個。」
「現在有人告訴你了,所以,別把人家丟去海里餵鯊魚。」
「好嘞。」
愛德華多思鄉情切,也不知道薩拉了不了解。她很可能知道他的這點心思,她不想我和傑克見面,也許就是出於這個原因。卡洛斯不也囑咐過我不要和參賽選手接觸嗎?說句公道話,薩拉和卡洛斯都還不至於為了某些愚蠢的原因,比如,照顧愛德華多的思鄉病,而把整個任務置於險境,他們很有可能並不知情。但是,反過來想……唉,我又不是古巴人,真想不明白這些東西。
我又瞟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八點半了。我問傑克:「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就是這支槍的事情了。」
「好吧,你先走,把腰包留在座位上就行了。」
「嗯,那這槍你買了?」
「這本來就是我的槍。」
「最後一口價。槍的價格是四十萬。我給你準備了三個彈匣,其中一個已經裝填好了,隨時可以啪啪打響。」
「好吧,你個老混球!槍我買了,但是你那筆戰鬥費就免了。」
「沒問題,成交啦。」傑克喝乾啤酒,又看了看我,「我還有一筆生意,就看你願不願意做。我知道這兒有個叫多斯·埃爾馬諾斯的酒吧,很有歷史,就在碼頭旁邊幾個郊區的地方。今晚11點,所有船員和參賽者會到那個地方碰頭。你和你的那位女朋友要是有空,可以在11點30分的時候到那兒去找我。記得帶上護照和錢,別帶行李。我從安保人員那裡買了幾張空白的通行證,本來是為了帶女人上船用的,證照上面都蓋過章也簽了字。所以,我能把你和她接上『緬因』號。」他繼續說,「明天天一亮,船隊就將開赴卡約吉列爾莫,但是,如果你們來,『緬因』號就要朝基韋斯特返航了。」
「我們還是在卡約吉列爾莫再見吧。」
「你就不問問薩拉的意見嗎?」
「好,我問問她。如果到時候我們沒去多斯·埃爾馬諾斯,麻煩你喝口酒,給我倆祈個福。」
「你有種,麥克!」
「你可能會不得好死。」
他解下腰包,站起了身。「我妹妹叫作貝蒂·伊莉莎白,家在霍博肯,夫家姓庫瓦爾斯基。沒辦法,我妹妹嫁了個波蘭人,妹夫就是個傻蛋。他倆有兩個孩子,一個叫德雷克,一個叫蘇菲,都已經長大成人自立門戶了。不知道你找不找得到他們,這筆錢對他們應該挺有用。」
「知道了。」
「如果我活下來了,你卻……那怎麼辦?」
「麻煩你去波特蘭看看我的父母,說說我的好話。」
「好,到時候我努把力,好好總結幾個你的優點。」
「流程你是懂的,傑克,你就告訴他們『他死得很快,沒遭什麼罪』。而且我的臨終遺言一定要是『上帝保佑美國』之類的話。」
「我知道流程。好吧,回頭見。」
我也站了起來,和傑克握了握手。「傑克,這是你的最後一次出航。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他別過臉,離開了。
我打了手勢準備付帳,坐進了傑克剛才那把椅子,順勢把腰包裹到夾克裡面。我拿出現金埋好單,直接朝著大堂走去。一路上,我甚至希望聽到一句:「先生,站在原地不要動。你被捕了,這次不是開玩笑。」
我走過大廳,出了大門。門童一聲招呼,一台白色的龐蒂亞克敞篷車停到了我的面前。
我上了車,對司機表示:「去小佛羅里達,por favor。」
司機立即用英語接腔:「好嘞,那咱們朝著佛羅里達進發。」
嗯,在古巴,人人都是搞笑大師。
就這樣,我乘著一輛上個世紀中葉生產的美國敞篷車出發了。
古巴這個地方不但時空獨特,它還處在一個平行宇宙之中,過去和當下在此激烈交鋒,也不知道哪一種可能才會成為這裡的未來。相比起來,基韋斯特真是沒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