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024-10-04 07:31:25
作者: 尼爾森·德米勒著;鍾鷹翔譯
露天豪華餐廳位於新建的酒店裙樓頂層。這裡的裝飾很新潮,放到邁阿密的海灘區也不過時。變革之風吹進了古巴,但退熱的信風卻還沒吹過來,天氣還是悶乎乎、熱騰騰的。
喝酒約會這兩件事,我一向準時。我到的時候,同團的團友有一半都還沒出現,薩拉不在這裡,塔德、艾莉森也不見蹤影。我看到了納爾巴夫教授,他站在一叢棕櫚盆栽的旁邊,和一個高個子男人聊著天。男人留著長長的背頭,穿著緊緊的褲子。我猜,那個高個子男人就是古巴方面派出的地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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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看起來都精神煥發。這一天的旅途勞頓、瑣事和熱帶天氣加在身上的倦怠感覺一掃而空。看來,冷水澡確有提神的功效。男人們遵循旅遊指南的囑咐,個個罩上了休閒外套。各位女士也補好了妝,她們身上的夏裝看起來舒適得體,同時又很清涼。
侍者端著一盤莫吉托走了過來。莫吉托和德貴麗一樣,是蜚聲國際的古巴產品。但我覺得這種酒只是虛有其名,實在不宜出口海外。可我也不想破壞氣氛,於是接過一杯。
我看見了作家理察·內維爾。他一隻手抓著毛巾擦著滿臉的汗,另一隻手端著的莫吉托已經幹了一大半。他還不時騰出手來,從來來往往的侍者托著的餐盤中抓取小吃,還弄來一根雪茄塞進了嘴裡。這人真有本事!他的漂亮太太辛迪一個人站在欄杆邊,眺望著身下燈火初上的城市,時不時抿上一口杯中的莫吉托。換在其他時間其他場合,我可能會上前和她搭訕,不過現在,我得準備迎接薩拉·奧爾特加的出現。
我發現了一處吧檯,立即奔了過去。我這個曾經的陸軍步兵指揮官,怎麼能喝這種素里素氣、還插著雨傘飾品的雞尾酒呢?我趕到吧檯旁邊,先把莫吉託交給侍者,又點了一杯伏特加。
薩拉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對酒保說:「請給我來一杯『自由古巴』。」而後,她又用西班牙語說,「麻煩了。」
她轉向我,仿佛初次見面一般,說道:「請問你點了什麼酒呢?」
「伏特加。」
「你該試一下本地的特色。」說罷,她轉向酒保,「麻煩給這位先生也來一杯『自由古巴』。」
「『自由古巴』這種酒你喝過吧?」薩拉看著我,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麼演戲真是有趣。「嘗過一次,在我的船上。」
「哎呀,你還出過海啊?」
「我是漁船主。」
「你平時都釣什麼魚呢?」
「我釣的不是魚,是和平。」
「好啊。」薩拉伸出了手,「我叫薩拉·奧爾特加。」
「我叫丹尼爾·麥克米克。」握完手,我提醒薩拉,「咱倆在機場見過,還在廣場上合了影呢。你不記得了?」
「記得記得!你那胳膊,汗巴巴的。」
薩拉穿著一件白色無袖裝。衣服的下擺很長,一直拖到她那貴氣十足的名牌涼鞋上。她塗了霧紅色的唇彩。嗯,十幾歲時,我可是為了這種唇彩如痴如狂。
酒保送來了兩杯「自由古巴」。我舉杯:「為了新的冒險,乾杯!」我倆碰了碰杯。嘿,我很想看看薩拉準備如何把這齣戲演下去。
她問:「你為什麼來古巴?」
「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你呢?」
「我來找東西。」
「祝你得償所願。」
「肯定的。」
她走向欄杆,俯視著整個哈瓦那。
「在這兒看哈瓦那真是漂亮,但真要深入其中,就不是事事都那麼完美了。」
「我注意到了。」
「但還是很有浪漫的感覺。另類的浪漫。」
在薩拉的指點下,我增長了見識,知道了城中的幾處地標。而後,她讓我注意港口的方向。「看到廣場那邊的馬埃斯特臘山脈碼頭了嗎?」話到此處,她突然跳出邂逅演戲的角色,直接說,「就是我們在谷歌地球上看過的那個地方。」
我點了點頭,問:「國家酒店在哪兒?」
她指向位於海邊的一座高樓,又指了指一條寬闊的大道,大道貼著海岸,逶迤綿延。「那就是海堤路。晚上悶熱的時候,哈瓦那一半的人都會聚到那裡。」
「去幹嘛?」
「散散步,聊聊天。那是情侶、詩人、音樂人、哲人和漁人的勝地。當然,嚮往佛羅里達的人也去那裡。」
好吧,如果你沒有空調、電視,也沒有金錢和希望,海堤路可是一個安放靈魂的好地方,比教堂好得多。我有點同情這裡的人了,雖然我還是很羨慕他們的簡單生活。就說薩拉吧,她也比她所意識到的更像古巴人。
薩拉覺得我倆最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她挽起我的胳膊,開始四處遊走。我們和各位團友打著招呼。她對我的稱呼已經變成了「麥克」。剛才和我「初次搭訕」的時候,她還只是叫我「丹尼爾」而已。她還告訴幾位團友:雖然我不是耶魯的畢業生,但大家也得對我客氣一點。她的話,激起了幾聲禮貌的嗤笑。
我倆在會場當中轉了一圈。大多數時候只是薩拉在和團友說話,我覺得自己就是一條上了鉤的金槍魚,傻傻地掛在她的身邊,只得硬著頭皮加入他們客套的談話。我想起一個大學時期的笑話,於是主動分享了出來:「聽說你們耶魯即將實行男女同校政策,招一批真正的男人入學就讀。」嗯,這個笑話反響並不太好。
半數以上的團友看起來神情自如,比較適應,另外一半的神色則顯得有點痛苦。他們得多灌幾杯莫吉托才能驅散痛苦。當然,可能還是灌腸劑更能解決他們現在的痛苦。
以前的我很擅長應付雞尾酒會這種場合,無論是在家鄉還是大學,無論在軍官俱樂部還是華爾街,我的表現都還不錯。但我做了四年的漁船主,又在基韋斯特的廉價酒吧里混得太久,伶牙俐齒早就退化成了拙嘴笨舌。今晚,我顯得又笨又呆。
薩拉正好相反,面對一幫端著架子的陌生人,她的表現優雅得體,魅力照人,就連眼睛都放著光彩。我很佩服她。因為她知道,生與死的考驗即將到來,一個新手能夠如此淡定,算不錯了。
我已經和死亡打過幾次交道,生死觀和薩拉當然有點不同。我覺得,死亡不是生與死的二選一,而是必然事件,只是概率有大有小而已。目前,我和那位騎著黑馬的死神暫時達成了和平協議。我就這樣帶著協議,借著時間活下去。
我看向薩拉,發現她正和四位男士相談甚歡。他們顯然把這次旅行當成無聊透頂的社交破冰了,而她就是會場中的唯一的一點生氣所在。我突然想,假如今天就是我發現此生真愛的時刻,可真是有點諷刺意味。
我呢,也跟兩位女士聊在了一起。團友當中,她們算是年輕漂亮的那一種,一個叫亞歷珊德拉·曼庫西,一個叫阿什蕾·阿洛特。她們兩人都戴著結婚戒指,我不清楚她倆的丈夫在不在旅客名單之中。此時此刻,我多麼希望大家都能帶著名牌出席酒會,名牌上還得標註各自的婚姻狀況和配偶所在的位置。
我突然想道:自己不是有伴了嗎?唉,我這單身漢的習慣還真是死性不改。
阿什蕾問:「我覺得你好面熟啊,你是TD嗎?」
TD是什麼?我可不清楚。「TD是爛醉(totally drunk)的縮寫麼?如果是,那我可是相當TD了。」
兩位女士都笑開了花。
我只得承認:「我不是耶魯畢業的。」
阿什蕾為我做了解釋:TD是提摩西·德懷特(Timothy Dwight)學院的簡稱。耶魯大學一共有十二家寄宿學院,而TD正是其中之一。
亞歷珊德拉屬於「JE」,也就是喬納森·愛德華茲(Jonathan Edwards)學院的一分子。她和阿什蕾都是2002級的學生。我也是波登學院2002級畢業,但我總覺得自己比她們年長許多,這,大概是陸軍生活造成的吧。
一個年輕人加入了我們的談話。看他的樣子,對我們的談話很感興趣,十分希望能加入我們的聊天。年輕人自稱斯科特·梅洛。我問他:「你是TD嗎?」
「不,我是JE。」
其實,我很希望薩拉關注一下我和兩位年輕美女暢聊的情形,可是她毫無反應,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唉,這種配對遊戲真是TD——蠢透了(Totally dumb)。
可接下來的談話證明,斯科特·梅洛和亞歷珊德拉·曼庫西是一對夫妻。亞歷珊德拉表示,她堅持在婚後也使用原來的姓。而且她願意嫁給梅洛,也只是因為對方同意她把帶著原有姓氏的毛巾繼續留在家中使用。嗯,她真幽默。我又想喝酒了,於是主動告辭並走向了吧檯。可是,塔德這時卻準備講話了,他懇請大家集中注意力。大家隨之安靜下來,只有理察·內維爾還黏在薩拉的身邊嘀嘀咕咕的,不肯離去。
塔德鄭重地表示,歡迎大家參加耶魯大學校友會組織的本次古巴教育交流之旅。他只講了短短几句話,最後總結說:「請放下您的偏見,親身去感受古巴。」嗯,看來這就是本次旅行的主題,只是我和薩拉一邊要應付大家,一邊還得想方設法擺脫大家去感受古巴。
在塔德的邀請下,艾莉森開始發言。她的講話也很簡短,只是勸慰大家:「未來幾天,我們可能遭遇許多挑戰。不過回家的時候各位一定會覺得此次旅行是非常值得的。」而後,她為我們引見了本次旅行的地陪。他叫安東尼奧,艾莉森覺得,他是全古巴最好的一位導遊——這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這人穿著全古巴最緊的那條褲子。
安東尼奧大約三十五歲。他的模樣還算帥,而且他顯然為此相當自豪。他在整團遊客的身上環視了一圈,露出笑容,張開雙臂,用近乎吼叫的聲音表示: 「Buenas noches!」(譯者註:西班牙語,意為「大家晚上好」。)
幾個人作出了回應。但這點回應顯然沒令安東尼奧滿意,因此,他又高聲嚷了起來:「Buenas noches!」
這一次,大家總算熱情了點。安東尼奧咧嘴笑了,亮出一口亮閃閃的白牙。「Bienvenido!歡迎來到古巴!歡迎大家光臨哈瓦那!」(譯者註:Bienvenido為西班牙語,意為「歡迎大家」。)他還說,「這是一個顏值很高的旅行團,也是一個知識水平很高的旅行團。這一點,我非常肯定!」
我忍不住問薩拉:「西班牙語『扯淡』該怎麼說?」
她沒回答,只是一肘子捅在了我的肋骨上。
安東尼奧繼續說著:「本次旅行將會成為各位有生以來最奇妙的一次經歷。大家非常幸運,能夠擁有塔德和美麗的艾莉森這兩位優秀的領隊。我敢保證,我們會讓各位的這次古巴之行精彩無比。」
嗯,安東尼奧不僅僅善於扯淡,他簡直是懷著一腔激情在扯著淡。
卡洛斯要我們對古巴方面的地陪小心一點,認為這種人大都是業餘探子,他們一摁快速撥號鍵就能招來警察。這位安東尼奧倒不像什麼探子,更像個以賣笑為業的男子,但我對他也得小心提防。
安東尼奧的講話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哎呀,我耽誤大家享用美味晚餐的時間了,你們肯定不會原諒我。所以我準備閉上自己這張大嘴。接下來,我只開口吃飯,不說話了。」
現場的某些美國佬歡聲大動,他們大概是想通過歡笑把愛意送給這位異國的扯淡專家。
宴會廳里布置了四個大圓桌,各位遊客可以隨意就座。遇到這種情況,大家都會有點猶豫加迷惑,沒人願意和一個不識相的笨蛋坐到一起。薩拉很快找好座位,她拍了拍身邊的另一個座位,吩咐道:「麥克,坐這兒來。」
我坐了下來,我發現很快地我們這桌十人桌的每個座位也都有了主人。其中包括理察·內維爾——他就像一株植物,深深紮根在薩拉的另一側。另外七位客人則是辛迪·內維爾、納爾巴夫教授、對我的耶魯笑話反應冷淡的兩對夫妻,以及安東尼奧——看見他,我暗叫不妙。這時,他再次開口了:「我們會享用美妙的一餐。」
侍者舉著酒水單來到桌前,我點了一份雙倍伏特加,純的,不加任何其他飲品。
今天的開胃菜是生蝦。對此,納爾巴夫教授很有感觸。教授快六十歲了,是位滿臉鬍鬚的紳士。他自稱來過古巴兩次。在他看來,「今天應該是大家在古巴用過的最好一餐。」
安東尼奧不同意了,他插話道:「這一次,我為大家訂了八家非常美味的風味飯店。風味飯店,您知道嗎?私營飯店在古巴可是新鮮事物呢!」
納爾巴夫乾巴巴地說:「美國也有私營飯店。」
「沒錯,但美國的私營飯店很貴,在這裡不用花那麼多錢。每個人還可以去公營飯店就餐,公營飯店的價錢非常便宜。」
我發現,兩對耶魯夫婦似乎對古巴的公營飯店有點神往。
剛才,安東尼奧還表示要緘口不言,可他現在明顯沒有信守承諾。我就知道他會想辦法牢牢掌握談話的主動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他的語氣似乎證明了對掌握話題的堅定信念,他一邊用舌頭剝著蝦殼,一邊還不忘誇誇其談,也可能只是想刺激各位美國貴賓作出回應。兩對夫婦很快著了他的道。安東尼奧大講特講古巴制度的正義與人道,四個人紛紛點頭稱是。我想,要是把這四個人送進狗窩待上一天,出來的時候也會附和著汪汪叫吧。常春藤名校的教育質量,看來真是有待提高。
內維爾始終悶頭少語,只是偶爾要求「把紅酒遞給我」。他的老婆則和納爾巴夫在竊竊私語。
安東尼奧盯著薩拉,看了十幾秒,這才問:「你是古巴人吧?」
「我是美國人。」
「沒錯,不過是古巴裔的美國人。你會說西班牙語嗎?」
「Poco。」(譯者註:西班牙語,意為「一點點」。)
「那我們就說西班牙語吧。你應該練習一下母語。」
我還以為,他會問起她的出生地,以及她父輩和祖輩是如何前往美國的,可是,只消那麼一陣,我就意識到了這些問題的沉重性。對於離開的人和留下的人,這些話題都有點沉重。
安東尼奧只是表示:「歡迎回家。」
薩拉沒理他。
顯然,剛才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的安東尼奧自己也覺得說煩了,在他的提議下,大家開始講起了各自的故事。兩對耶魯夫婦首先開口。不過,安東尼奧並不擅長傾聽,他那對黑眼珠子一下子沒了神采。
巴里·納爾巴夫告訴大家,他是耶魯大學的歷史學教授。這一次,他準備了兩段專題講話,主題為「美西戰爭之後的美古關係」。教授還保證:「我會長話短說的。我只想表達一點,這是一段愛恨交織的關係,就好像一段出了問題的婚姻,雙方都需要控制自己的憤怒和情緒。」
安東尼奧適時出了聲:「美國一直把古巴當成殖民地,直到革命之後,你們的態度才有所變化。」
納爾巴夫回答:「這一點,我會在演講里提到。到時候敬請蒞臨指教。」
安東尼奧沒有明確答應,不過,這個演講對他可能真有好處。他看向了我,發問:「你呢,你為什麼來古巴?」
「因為我看錯了旅行社小冊子上的內容,我本以為這一趟是去開曼群島呢。」
大家不禁樂出了聲,就連安東尼奧也露出了笑意。他再次看了看薩拉,接著又對內維爾說:「塔德跟我介紹了,您是知名作家。明天我們要去海明威故居參觀,到時候您一定會靈感大發。」
「我不喜歡海明威。」
顯然,內維爾太太必須圓一下場,出面為老公說一句話:「親愛的,你喜歡海明威的啊。」
對此情形,安東尼奧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只得叫來侍者又點了一瓶紅酒。剛才的酒,他一個人喝了不少。
一道魚端上了桌,薩拉立即問我:「這是什麼啊?」
說到海里的魚,我可以認出那麼幾百種,但是,盤子裡的這道魚卻有點陌生。其實,我根本不吃魚,我只得說了一個諧音笑話,「這魚叫『畝跡友多仲』。」
「畝跡友多仲?」
「母雞有三磅重。」
「你這是什麼爛笑話!」
她那種語氣,仿佛我和她的關係已經非常親密了。
菜還有很多道,直至夕陽西下,我們的晚餐仍在進行。兩對中年夫婦,他們的名字我記不住了,纏著安東尼奧問個不停,問題統統和行程有關。我看過行程安排,嗯,這次文化之旅的強度跟巴丹死亡行軍有得一拼。
薩拉見縫插針地向安東尼奧發問:「為什麼我們不能去海邊玩呢?」
安東尼奧雙肩一聳,說:「我國政府並未禁止你們前往海灘,只是你們的國務院不許你們那麼做。這個問題,你應該向你們國務院請教。」
還是納爾巴夫教授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因為貿易禁運的緣故,美國人不能到古巴旅遊度假。但是,我們可以來這裡進行人員交流,也可以探親團聚,以及從事藝術、教育和文化方面的交流活動。」
我馬上發問:「泡夜店算不算從事藝術、教育和文化交流方面的活動呢?」
納爾巴夫一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並說:「禁運聽來荒謬,但是,其目的僅在於阻止美元流入古巴。」
安東尼奧表示:「禁運給古巴人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痛苦。」
納爾巴夫顯然受夠了安東尼奧,於是乾脆地回擊:「你們能和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地區進行自由貿易,所以啊,別把自己的問題怪到美國禁運的頭上了。古巴的問題是古巴自己造成的。」
這段發言,安東尼奧可不喜歡,我以為他就要憤然離席了,不料,納爾巴夫搶在了他的前頭,「不好意思,我要和其他人聊一聊。」說罷,教授站起身,坐進了塔德那一桌的一個空位里。
兩對夫婦的臉色十分尷尬,我敢肯定,他們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安東尼奧那一身憤怒的羽毛輕輕撫平。薩拉沒給他們機會,她已經搶回了話題的主導權,「如果可以去海邊玩一玩,你能推薦一處好點的海灘嗎?」她問。
安東尼奧還在氣頭上,他可能已經下定決心要告納爾巴夫教授一狀了,但是面對薩拉,他還是堆出笑臉回應道:「古巴到處都有美麗的海灘,不過,最近的海灘在馬亞貝蓋省。那個地方和哈瓦那正好相鄰。」接下來,安東尼奧數出了六七片海灘的名字,而後又告訴薩拉:「這些海灘你都不能去。不過呢……」他說起了西班牙語,薩拉的臉上漸漸浮出了一片怒色。其實,我聽懂了那麼幾個單詞——「desnudo」是裸體的意思,「playa」是海灘的意思,連起來應該是「天體海灘」的意思。好一個色胚!
甜點上完了,塔德表示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了,可以去感受哈瓦那的夜色風情了。他還打了保票,讓大家一定相信哈瓦那治安良好。「但是,明早請在8點鐘到酒店大堂集合,我們將乘車前往海明威故居和其他景點。早餐從7點開始供應。」
差不多一半以上的人都站起了身,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我也邀請薩拉一起去當地的夜店感受一番。
「今天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那我們就在酒店大堂喝點東西休息休息吧,我還有話要問你。」
她看了我一眼,點頭同意。
薩拉和好幾個人道了晚安,我們一起擠進了電梯。一路上,她都死死箍住我的手臂。嗯,我知道我已經上她的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