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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6:46:06
作者: 王雨/黃濟人
1946年秋,盧作孚偕童少生、張澍霖和已經大學畢業進入民生公司工作的長子盧國維,驅車行駛在加拿大渥太華的大街上。秋天的這裡已是寒氣逼人。
盧作孚裹緊大衣,對坐在身邊的童少生打趣道:「少生,你這個紐約百老匯233號3802室的主人,啷個樣?」
童少生笑:「一個字,難,千頭萬緒。」4個月前的6月3日,民生公司駐美國紐約辦事處正式成立,盧作孚主持了成立儀式,任命童少生為該辦事處主任。
「萬事開頭難嘛。」盧作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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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生點頭,說:「盧總,這一次,借款協議可以簽約了吧?」
盧作孚道:「假如沒有更特殊的情況出現,應該是可以簽約了。唉,加拿大的帝國、多倫多、自治領三家銀行,多次來電來函催促我們儘快辦好中國政府擔保,可宋子文不急,他那心思在自己的利益上,一心想的是整垮民生公司,政府又腐敗,一直不理會其擔保之事。」
盧國維道:「他們這一拖,致使本來是很有利的購船合同拖到了現在。」
張澍霖說:「去年10月,著名化學工業家范旭東先生病逝,去世前,也對國民政府遲遲不予他在美國簽訂的1600萬美元的貸款以擔保而耿耿於懷。社會上就紛傳,他是因此而氣死的。還說,盧作孚也快氣死了。」
盧作孚道:「我確實生氣,卻是氣不死的。」
童少生說:「盧總發展民族航運業的決心是堅決的,用堅決的行動回答了這些官僚政客們,將民生公司的輪船駛出了長江駛進了大海,開闢了『民眾』輪自上海直達祖國寶島台灣的航線。」
「我們還要開得更遠。」盧作孚說,「我們是急需要輪船,需要更多更大的輪船啊,這協議是必須要簽的。」
「國民政府遷回南京後,宋子文不再擔任行政院長了,由張群接任,事情才辦得快了些。」童少生說。
盧作孚道:「交通部長張公權也出了力,這借款擔保的事情才算落實。」
說話間,汽車開到了渥太華政府大廈前。盧作孚一行下車,步入大廈。簽約儀式肅穆,盧作孚一行與加拿大的帝國、多倫多、自治領三家銀行的首席代表對坐。中國駐加拿大大使劉師舜代表中國政府向加拿大政府簽字擔保,協議書上落了1946年10月30日的日期。這一天是有紀念意義的。盧作孚長舒口氣,至此,全部貸款手續終告完成。
盧作孚辦事效率極高,庚即在加拿大魁北克成立了民生公司辦事處。接著便是與聖勞倫斯、台維斯公司簽訂造船合同。友好的氣氛,嚴峻的談判。盧國維做翻譯。
聖勞倫斯公司老總首先攤牌,資本主義國家的這位商業大亨開門見山說到錢字:「整整拖了一年半,原因在於貴國。不僅是加拿大,還有美國的物價都受到戰後通貨膨脹的影響,已經上漲了許多。」
盧作孚道:「你們想要抬價?」心裡明白,民生公司得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台維斯公司老總攤手道:「十分遺憾,貴公司借到的1275萬加元,以現在的實際購買力計算,已經降低了20%。」
聖勞倫斯公司老總面露真誠和遺憾:「我們並不想抬價,如果貴國政府一年半前就擔保的話。」
台維斯公司老總也面露真誠和遺憾:「貸款的數目是不好改變的,輪船的數量和馬力是可以商榷的。」
資本主義國家的公司老總就是精於計算,這是盧作孚心裡也計算過的。是的,要想原價購買原來談判的船隻和馬力是不可能的了,能夠爭取的是儘可能得到最好的結果。
「你們的成本太高。」盧作孚看文本,說。
「我們比美國低很多。」台維斯公司老總說。
「你們的人力支出太高。」盧作孚說。
「是的,比起貴國的人力支出來說,確實高,可這是加拿大,我們也沒有辦法。」聖勞倫斯公司老總說,喝冰水,「就如同貴國人喜歡喝開水,我們喜歡喝冰水一樣。」
還是得要自力更生才行,就是要在國內造船,造大輪船造海輪!盧作孚想,不僅人力支出可以大大降低,還可以減少一筆不小的運費,也可以使國家強盛。
「應該簽約了吧。」台維斯公司老總耐不住了。
「簽吧。」聖勞倫斯公司老總說。
盧作孚拿起簽字筆來,又放下。兩個加拿大公司的老總都搖頭、聳肩。
「對了,關於柴油機的事情還得談談。」盧作孚說,「我們參觀過美國的多家造船廠,發現他們製造的柴油機比你們的優良,價格低,重量輕,配件大量生產,隨時隨地都可以買到。而貴國的柴油機卻很難買到,且價格昂貴。所以,我們希望你們能夠改用美國製造的柴油機。」
台維斯公司老總激動了:「我反對,我們是不使用美國柴油機的!」
「請說明理由。」童少生說。
「理由?」聖勞倫斯公司老總平息心氣,說,「理由很簡單,我們是加拿大的造船廠而不是美國的造船廠。」
「你們不是倡導國際合作嗎?」盧國維直接用英語問。
台維斯公司老總盯盧國維,不明白他是翻譯的誰的話。
盧作孚聽明白了國維的英語問話,說:「是的,應該倡導國際合作。」又說,「使用價廉物美的美國柴油機並不增加你們的成本,也有利於為我們用戶節約一筆外匯,你們為什麼不同意?」看兩位加拿大公司的老總,「就如同我們選擇購買你們加拿大的價廉物美的輪船,而沒有選擇購買價格高昂的美國輪船一樣!」
「這……」聖勞倫斯公司老總語塞。
台維斯公司老總則用手掐額頭。
這場談判是漫長的,如同在市場購物的討價還價,雙方的首席談判者和助手們都努力,你來我往「廝殺」,逼得各方都不得不讓步。這不同語言的激烈交鋒終還是達成了共識。簽約、握手、舉杯。盧作孚臉上盛笑,心裡還是隱隱作痛,因為拖了一年半,民生公司蒙受了完全可以避免的巨大損失啊。
回到飯店住屋,人們為談判的成功而高興,為這樣的成功而憤懣。
「本來可以建造12艘輪船的錢,現在只能建造9艘了。」童少生嘆曰,好生遺憾。
「後年夏秋就可以造出6艘中型客輪,大後年又可以造出3艘270英尺長、5000匹馬力的大型客輪,也還是大大增加我民生公司的運力呢!」張澍霖往好處想,「少生,別嘆氣了,有了這9艘輪船的營運,我們就可以有能力建造更多的輪船。」
童少生笑:「倒是。」
盧作孚也笑,問:「你們說,這9艘輪船啷個命名呢?」
人們就七嘴八舌說。
盧作孚靜聽,末後說:「我看以『門』字號命名如何,我民生公司已經走出國門了。」
「要得,走出國門,長我國人志氣!」盧國維說。
「對,就以這『門』字號命名!」張澍霖說。
盧作孚看童少生。
童少生點首:「盧總,還是你來取名,民生公司的所有船名都是你親自取的。」
盧作孚在屋裡走動,說:「3艘大型客輪呢,分別叫『虎門』、『玉門』和『雁門』。」
盧國維拍手稱好:「虎門炮台,玉門和雁門關,好,有歷史意義。」
盧作孚盯盧國維笑:「你還善於聯想。」扳手指頭,說,「那6艘中型客輪呢,分別叫『荊門』、『夔門』、『石門』、『劍門』、『龍門』和『祈門』。」
童少生想:「嗯,我覺得可以,都是長江流域的地名。」
盧作孚高興地笑,如同給兒女們取了名字般地笑:「國維,把輪船的設計圖打開,我再看看。」
盧國維趕忙攤開9艘輪船的設計圖來。
盧作孚看設計圖,說:「這9艘輪船的設計都新穎,吃水線以上的船體結構,還有船上設備,都是鋁合金製造,就可以減輕船體的重量。房間布置也舒適,充分考慮了乘客需要。」
張澍霖說:「盧總提的要求他們都設計上了。」
盧作孚看圖,陡然眉頭緊鎖。
次日,盧作孚率領童少生、張澍霖、盧國維匆匆飛去美國紐約,去到承擔船舶設計的羅德斯公司,找其公司的老闆和設計人員提意見。還是盧國維做翻譯。
「根據我的經驗,你們這船體設計有問題。」盧作孚說。
「有問題?」負責設計的工程師不解,「我們可是經過周密設計的!」
「你們設計這輪船,在我國長江的激流里全速行駛,船頭是有可能下傾的。」盧作孚指圖紙說,「這不僅影響航速,還有沉沒的危險!」
美國工程師固執道:「這樣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盯盧作孚,「對不起,盧先生,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你這是在紙上談兵。」
「那好,就不紙上談兵,你們馬上進行模擬試驗。」盧作孚也固執。
羅德斯公司老闆說:「可以。」
美國工程師聳肩、搖頭,只好執行。
模擬試驗那天,盧作孚一行早早趕到,羅德斯公司老闆和設計人員已經做好試驗準備。盧國維跟在父親身邊做翻譯。
老大的模型水流中,模型輪船全速行駛,沒有船頭下傾發生。
「怎麼樣,盧先生?」美國工程師對自己的設計很滿意。
盧作孚搖頭:「我還沒有看到急流。請問,你去過中國的長江沒有?」
美國工程師說:「那是一條偉大的江,我會去的。」
盧作孚道:「是的,那是一條偉大的江,是一條桀驁不馴的大江。有許多的險灘,其最大流速達到每秒4.28米,最大流量達到每秒92600立方米!」
「啊,這樣!」美國工程師對盧作孚肅然起敬,「盧先生,我佩服你的水文學識,好吧,就再加大流速試試。」心裡發虛。
老大的模型水流湍急,模型輪船全速行駛。
羅德斯公司老闆和設計人員都懸著心。
盧作孚希望模型輪船能夠駛過急流,也希望自己的判斷無誤。
「啊——」美國工程師大叫。
模型輪船的船頭猛然下傾。
「盧先生,我們立即重新設計。」羅德斯公司老闆說。
「對,我認輸。」美國工程師說,「盧先生,你是對的!」
盧作孚笑:「確實不能紙上談兵。」心裡喊,好懸呀,幸虧仔細看了圖紙,幸虧立馬趕來,否則是會要出現重大失誤的!
盧作孚一行回到紐約百老匯233號3802室民生公司駐紐約的辦事處里,童少生就忙碌起來,他是這裡的主人。他為盧作孚、張澍霖和盧國維沖了熱咖啡,讓助手端來點心。
「啊,都是西式的吃食呢!」盧作孚笑,感到心口發悶,用手捫脈搏。
「入鄉隨俗,我也得要適應噻。」童少生笑說,看見盧作孚捫脈搏,「盧總,你不舒服?」他曉得,勞累後的盧總常發脈搏間歇病。
盧作孚此時心口悶痛越發厲害,脈搏有停頓情況,難受得說不出話來。盧國維了解父親病情,見父親的額頭滲出細汗粒,曉得他發病了,著急不已。童少生立即打了電話,他認識一位華人私人醫師。很快,那位華人醫師就趕來了。憑經驗,他判斷是心絞痛,立即讓盧作孚平臥到沙發上,服了白藥片,又為盧作孚聽心臟、查血壓。
服藥後,盧作孚緩解過來,對華人醫師道謝:「謝謝,謝你了!」
華人醫師說:「你得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要過於勞累。」
盧作孚就這徳性,他曉得自己有「脈搏間歇病」,又認為並不影響自己的工作,休息一會兒,吃點藥就好了。在紐約的這些天裡,他分別帶領紐約辦事處的人員、民生公司來美國的業務、技術人員四處考察,一個大的行動也許又會開始。
「少生,我們說到『門』字號輪船,說到走出國門,我們就得有更多的遠洋輪船才行。」坐在行駛的汽車上的盧作孚說。
「倒是,我們在加拿大製造這9艘新型豪華客輪,全都是為長江航線設計製造的。」童少生說,「這只是增加了長江航運的運力,確實還應該增加遠洋航運能力。」
汽車行駛在紐約曼哈頓島上,西側是連接大西洋的哈得孫河。
盧作孚看車窗外的哈得孫河,點首:「內河航運是重要的,可是,出來一看,發現這個世界大得很,水運的市場潛力最大的莫過於海洋。」
「就是。」盧國維說,年輕人自有一股朝氣,「我們應該馬上就建造遠洋輪!」
張澍霖笑:「國維的想法好,可是錢呢,為了加拿大這9艘航運於長江的輪船,盧總可是操碎心了。」
盧作孚看長子笑,心想,兒子的話對的,是得馬上行動,欲言。
「快看!」童少生說。
大家都朝車窗外看,看見了曼哈頓西側自由島上手持火炬的自由女神像,矗立在紐約港的入口處,守望著這座大都會,迎來了自19世紀末以來到美國定居的千百萬移民。
「爸爸,停車看看吧。」盧國維說。
「好,停車。」盧作孚笑道。
到紐約這麼多天了,還沒有看看這裡的名勝風光。
汽車停到岸邊,盧作孚一行下車觀景。來自大西洋的秋風掀動著人們的衣襟,遠處,那雙唇緊閉戴冠冕著羅馬長袍的自由女神像仿佛在向他們招手。
盧作孚看著,道:「美國是個兼容性強的國家,這女神像其實不是美國人造的。」
盧國維接話說:「我看過介紹,像的鋼架是設計巴黎鐵塔的艾菲爾所設計,雕像是由法國雕刻家維雷勃杜克設計,並且是在巴黎完成的。是法國政府作為慶祝美國獨立100周年的禮物贈送給美國的。」
盧作孚點頭,環視大家:「一直讓大家奔忙,參觀、了解情況,你們有啥子收穫?」
童少生說:「學到人家不少長處。」
張澍霖說:「開了不少眼界。」
盧作孚問:「還有呢?」
童少生笑:「盧總,你是不是有啥子新的想法了?」
盧作孚笑:「我是在問你們呢。」又說,「我確實是有新的想法。你們發現沒有,這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的美國,戰時使用的一大批軍用的剩餘物質需要處理,包括一些軍用船舶。我打聽了,價格相當便宜,在國內是沒法買到的。」
盧國維茅塞頓開:「啊,對,這些船舶完全是可以改造後做民用的!」
盧作孚點頭笑:「走,上車!」
一個好點子可以帶來好的效益,一個金點子可以帶來大的轉機。
盧作孚的又一個事關民生公司前程的浩大行動開始了。他們興致勃勃、廢寢忘食奔走於美國處理戰後物質的有關部門,開展了一個又一個漫長、艱苦的談判。功夫不負有心人,盧作孚這新的想法竟然變成了現實。
新年前夕之夜,紐約百老匯233號3802室民生公司駐紐約的辦事處內燈火通明,室內放有鮮花和彩燈閃爍的聖誕樹,壁爐的火焰熊熊燃燒。條形會議桌前坐有民生公司在紐約的要員,公司老總盧作孚主持召開迎新會。
「大家都沒有想到吧,我也沒有想到啊!」盧作孚呵呵笑,「我民生公司僅僅花了兩三百萬美元,就購買了5艘巨型坦克登陸艇、1艘大型油輪、4艘中型登陸艇,還有尚未建造完成的10艘駁船。」
張澍霖補充說:「加拿大那3艘掃雷艇的生意也最終談妥了。」
「好!」盧作孚道,「這樣呢,我們就會有遠洋輪船了。」翻開筆記本,「我初步想了,這些船舶,就在美國和加拿大改建,5艘巨型坦克登陸艇改建成三千噸級的『遠』字號貨輪,可以考慮『懷遠』、『寧遠』、『定遠』等名稱,主要在我國沿海行駛;那艘大型油輪改建為『太湖』號海輪遠洋;3艘掃雷艇改建為『生』字號拖輪,可取名『生哲』、『生輝』等名稱。」
童少生湊過來看盧作孚的筆記本,呵呵笑:「盧總,你這個小筆記本,可是民生公司前景的大圖啊!」
盧作孚笑:「我還跟國內『金城銀行』的頭頭商量了,合作成立『太平洋輪船公司』,在美國購買3艘海輪。」
張澍霖笑道:「盧總打算取何名字?」
盧作孚說:「分別叫『黃海』、『東海』、『南海』如何?」
張澍霖點頭:「好,這都是我國著名大海的名稱。」
盧作孚笑,從公文包里拿出幾份程心泉、朱正漢從重慶總公司發來的電報,說:「今天是抗日戰爭勝利後第二年的最後一天了,我想跟大家說些好消息,聽不?」
大家鼓掌,都說要聽。
盧作孚看電報,說:「繼今年8月28日『民眾』輪從上海首航台灣基隆後,一個半月前的10月31日,也就是我們與加拿大那三家銀行簽訂購船借款合同的第二天,『民眾』輪又由基隆航行天津,開闢了北洋航線。12月17日,我民生公司基隆、香港和天津辦事處成立,12月16日,廣州辦事處也成立了……」
這次迎新會開得熱烈,人們都格外振奮,民生公司已經破浪遠航了。
回到住處後,盧作孚叫了盧國維到陽台上,看著紐約的城市夜景,說:「兒子,爸爸要回國去一趟,當然,很快還要過來。這購船、造船的事情,不是來一兩次就可以落實的。你得留下來。」
盧國維說:「爸爸,你讓我留在美國?」
盧作孚說:「不,你去加拿大,去參加實習和監造『門』字號輪船。」
盧國維頓感責任重大:「爸爸,我去監造『門』字號輪船,能行?」
「你說呢?」
「我,試試吧。」
「不是試試,是要認真、負責地完成好這個任務!」
「爸……」
「啷個?要打退堂鼓?」
「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盧作孚乜他道:「看你說的,活像你就是我的保健醫師。」
盧國維嘿嘿笑:「爸,回去後,向媽媽和弟弟妹妹們問好!」
「嗯,我曉得。」
盧作孚眼圈發熱,兒子長大了,曉得時時關心老人和弟妹們了。遠眺東方,大洋那邊是祖國,有他至愛的妻子、兒女。今年夏天,在重慶的一些學校開始搬遷,二兒子國紀念書的中央大學、大女兒國懿和二女兒國儀念書的金陵大學都屬於搬遷之列,都是遷往南京。3個兒女隨學校到南京後,住進了民生公司在嶽麓路2號為駐京代表吳麟伯租的一所房子裡。那是幢一樓一底的青磚瓦房,四周圍有竹籬笆,院子裡有塊菜地。他思念那房子了,思念那房子裡的兒女們。內疚起來,自己成天忙碌,一家人天各一方,就是在南京時也是常住在上海路4號民生公司的招待所里,在那裡辦公、會見來訪者,很少去看望3個兒女。
「爸爸,媽媽應該搬到南京去住,好照顧你。」盧國維說。
「倒是,等明年開春吧。」盧作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