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秘書也能辦大事
2024-10-04 06:36:22
作者: 羅學蓬
孫立人在看報,見黃正進來,揚揚報紙道:「昨天蔣夫人已從美國回到台灣,要與大家共赴國難、做堅強的奮鬥。」
黃正問:「你和蔣夫人熟嗎?」
「當然熟,我曾經做過侍從總隊的副總隊長,我曾擔任過團長的新38師的前身財政部稅警總團,又是蔣夫人的親哥哥宋子文先生一手創辦的。小小,你別看蔣夫人出自上海的富貴之家,抗戰初期,她曾經穿著軍裝,坐著軍車去前線看望受傷的戰士和百姓。半道上軍車翻了,她還受了傷,縫了好幾針。」
「蔣夫人真是巾幗英雄,太了不起了!你不是為幼童兵的經費急得覺都睡不好嗎?前次李朋來跑了一趟,雖說在報上發了文章,登了照片,收到了一些捐助款,可總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你想想,要是能把蔣夫人請到幼童兵總隊來看一看,又會怎麼樣呢?」
「你想得太簡單了,蔣夫人甫返國門,社會活動又多,怎麼可能馬上到鳳山來視察一幫娃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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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正若有所思:「事在人為嘛,你不是說你和她的關係特別好嗎。」
孫立人說:「那是私人友誼,不能和公家的事扯到一起。」
身穿美式軍裝、頭戴船形帽、腳蹬長筒小馬靴,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黃鈺走到「總隊長室」門前,叫了一聲報告,聽到「請進」後,跨進門去。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柳丹青抬起頭:「什麼事?黃教官。」
黃鈺報告:「總隊長,我妹妹剛才打電話給我,讓我把幼童兵總隊的所有圖片和文字資料馬上送到屏東城裡的總司令行館去,他們急著用。」
柳丹青說:「孫老總把幼童兵總隊搞了起來,可上面沒撥1分錢經費,全靠老總東挪西借,敲鍋邊補鍋底對付。我估計這事和爭取幼童兵總隊的預算有關,是基地的頭等大事,黃教官,你馬上抓緊辦吧。」
黃鈺駕著一輛帶斗摩托車,進了屏東縣城,順著大街從遠處向著行館大門駛來。
門衛向黃鈺敬禮。
黃鈺將車停在主樓門前,從「車斗」里拿起厚厚的資料夾,向屋裡走去。
阿珠在玄關上垂首恭迎:「黃教官來了。」
黃鈺問:「阿珠,我妹妹起來了嗎?」
阿珠回話:「起來了,一大早就在她屋子裡忙活開了。」
黃鈺走妹妹進臥室,看見地板上、床上,桌子上到處攤開著照片。
黃鈺叫了起來:「你在幹什麼呀?一個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閨房,怎麼可以亂得來一塌糊塗?」
黃正說:「我在找照片呀,長官家裡也有一些和幼童兵拍的照片,我得把它們全都找出來才行。姐,我讓你帶的資料帶來了嗎?」
黃鈺把資料夾遞給她:「都在這裡了。」
黃正拿出裝照片的紙袋,把照片「唏哩嘩啦」全倒在床上。
阿珠用托盤將茶水送到門前:「黃教官,請喝水。」
黃鈺說:「還是阿珠好,不像我這親妹子,姐姐進了門,既不請坐,連白開水也捨不得倒一杯。」上前端起杯子,不請自坐。
黃正翻看著黃鈺送來的照片:「太好了,我相信這些照片一定會派上大用場的!」
黃鈺說:「你拿這些照片幹什麼呀?我去向柳總隊長請假,他說這照片肯定和爭取幼童兵總隊的經費有關,是不是這樣啊?」
「哪有這麼簡單啊!大陸噩耗連連,家底都丟光了,美國人又翻臉不認人,一點援助也不給,經費緊張得不得了,上面哪裡還有心管這幫娃娃呀?孫長官為這事焦心得來連覺都睡不著。所以啊,我就策劃了一個陰謀……」
「陰謀?」
「當然是陰謀啊!除了你,誰也不知道,連孫長官那裡我也沒說。」
「搞了半天,原來是你的鬼主意啊。沒想你還學會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弄得我們的柳總隊長空歡喜了一場。黃正,你從小就是個賊膽大,千萬別干出犯傻的事啊?」
「我看到孫長官最近老為幼童兵總隊的經費發愁,我就想,要是能把蔣夫人請到鳳山基地來視察一下幼童兵總隊,她一定也會喜歡上這批孩子的。沒準一高興,回台北去吹吹枕頭風,就輕輕鬆鬆把幼童兵總隊的經費給解決了。」
「怎麼請?我不信你這黃毛丫頭,騙我容易,還能把至尊至貴的蔣夫人也騙到鳳山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騙不騙得了,總得試了才知道嘛。」
「嘿,黃正吶黃正,姐還真是小瞧你了哈!快把你的陰謀給姐說說,沒準姐還可以成為你的同盟,幫你個大忙哩。」
黃正抬眼看著黃鈺:「姐,你這話里好像有話啊?」
黃鈺說:「你不是想把這照片送到蔣夫人手裡嗎,我告訴你吧,明天中午,徐醫官的小同鄉尹侍從官要到鳳山陸軍總醫院來看望他,徐醫官已經給我打了電話,說明天中午把尹侍從官帶到家裡去,名義上看望我們的父母大人,其實啊,是想增進我們家裡人對徐醫官的好感。」
「徐醫官人挺老實的,追你也追得來嘔心瀝血的,你還拿不定主意啊?」
「姐又不是嫁不掉,急什麼急呀?天下的好男人並非只有徐醫官一個,我黃鈺就非嫁給他不可。」
「前次李朋問起你的個人問題,我怕他又來纏你,故意說你名花有主,和徐醫官已經訂婚了哩。」
黃鈺走到門邊將推拉門合上,倒回來坐在妹妹身邊,壓低嗓子說,「你別替我操心,還是說說你自己的事吧?和孫長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要讓父母曉得了,還不得把他們活活氣死!」
黃正說:「我哪兒知道怎麼辦啊?孫長官倒是說過,他絕不會始亂終棄,會對我負責到底的。」
「負責到底這話太空了,怎麼樣才能算到底啊?」
「我一個小小的生活秘書,哪兒敢問啊?」
「妹,你給姐說老實話,你愛他嗎?」
「孫長官是什麼樣的人物呀?能不愛嗎?」
「這倒也是啊,孫長官和我們一樣,出身書香仕宦之家,清華畢業後,又留學西洋。人也長得英俊瀟灑,不像將軍倒像個大學教授。」
黃正自我陶醉地:「毫無疑問,我們的孫長官是國軍中最傑出的將領,學歷之深,無人可及;練兵之精,無人可及;戰功之高,無人可及;身上彈孔之多,無人可及;國際聲譽之隆,也無人可及。」
「看我傻妹妹這副走火入魔的模樣,恐怕對孫長官的愛,也是無人可及的吧?」
「孫長官告訴我,說他們孫家祖上的墓園,就離三國東吳名將周瑜的陵墓不遠,在我心裡,當年率領駐印軍打得日本鬼子落花流水望風披靡的孫將軍,不就正是當代活著的周瑜嗎。」
黃鈺故意拿腔拿調地逗妹妹:「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孫長官要是周瑜,你可就是他的小喬了。」
黃正仍在陶醉中:「姐,我最喜歡看孫長官在閱兵場上的樣子了。身著戎裝,戴一副雪的白手套,挺胸昂首,走起路來,一雙馬靴敲得地面『嗵嗵』響,何等威嚴,何等瀟灑呀!這麼說吧,凡是我接觸到的國軍官兵,無不視孫長官為精神偶像,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如果這樣的人不算英雄,我不知道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還有沒有英雄?」
「喲喲,我這貌若天仙心比天高的妹妹,已經完完全全被孫長官迷得來神魂顛倒了啊。不過,姐認為你的回答是答非所問,你說的不是愛,是仰慕。」
「仰慕會轉化為愛,而且仰慕本身也是愛的一種。」
「你和孫長官相處的時間不長嘛,怎麼進展這麼快啊?」
「醉了,愛情一點就燃。他今年48歲,是個成熟的男人,我今年20歲,對愛情有豐富熾烈的幻想,我們又恰好朝夕相處在一個屋檐下,要不發生這種風花雪月的事,那就只能證明我和孫長官,其中必有一人從生理到心理都不正常。」
「又一出當代版的英雄美人的故事,我看你已經完全被你的長官迷得神魂顛倒了。可你別忘記了,你還是個黃花閨女,你的孫長官已經是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了。」
「我必須糾正你的說法,孫長官還有兩年滿50歲不假,可他絕對算不上老頭子。像孫長官這樣的男人是不能像一般人那樣可以用年齡去衡量的,他才十幾歲時,便從安徽全省3500名考生中,以第1名的成績拔得頭籌,考入清華大學預科。在清華9年,他是學校籃球隊隊長,因為球藝精湛,後來又被選拔到國家籃球隊,還當上了隊長,在上海舉行的東亞運動會上率隊戰勝了菲律賓、日本等強隊奪得冠軍。別看他今年已經是48歲的人了,不單精力過人,身體仍壯實得像鐵打的一樣。」
黃鈺嘆了口氣:「唉,你才到台灣多久啊?真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
「換你試試,在我心裡,孫長官就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英雄神話,我不信你遇上這樣的天之驕子,還能無動於衷,把持得住自己。」
黃鈺嘆了口氣:「那倒也是啊,孫長官這樣的大人物,再加上獨特的那股挺拔的帥勁兒,的確是魅力無窮。俗話說寧做將軍妾,不為平民妻,就是給他作如夫人,肯定也是中國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
「嘿,你這當姐姐的倒真是坦率啊,也不怕妹妹吃你的醋。」
「黃正,姐其實沒有半點責怪你的意思,就是擔心媽媽,你知道她從來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還被媒體評為新潮女性的代表人物。雖說三妻四妾的達官貴人不勝枚舉,可自己的寶貝女兒給人做作妾,她哪兒能受得了?」
「姐,不瞞你說,我有時也很矛盾的,孫長官是真心愛我的,拿我當心肝寶貝似的。硬著心腸離開他,我根本就做不到。要他把夫人離掉娶我,我又不忍心。他和夫人結婚19年了,膝下還沒有一男半女。孫長官是夫人唯一的親人,真要離了,夫人肯定活不了。何況,我又是孫夫人一手安排到長官身邊當生活秘書的,我這麼做,孫夫人不成引狼入室了嗎?」
「呃,孫夫人挑選你來料理孫長官的生活,會不會就是為了讓你進入他們這個家庭,替孫家傳宗接代啊?」
「不會吧?夫人當初要真那麼說,我肯定會立即拒絕的,這對我的人格,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她不把這意思說出口,可你想想,她安排你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大美人去照料她丈夫的生活,換作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人,恐怕都不會這麼做吧!」
「真要是這樣,我馬上走,走得遠遠的,永遠也不回台灣!」
黃鈺嗔怪道:「妹啊,你今年都20歲了,說話做事風風火火的,怎麼還像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一樣啊!」
黃正說:「姐,這段時間我常常在想,年輕的時候為自己的夢想衝動一次,或許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
「姐姐是過來人,知道愛情是怎麼回事,瞞,你是瞞不過去的,早遲總有暴露的一天。我看,不如我找個機會,先給媽媽打個預防針?」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告訴媽媽!媽媽知道了會罵死我,甚至會連孫長官也罵進去,我不忍心他挨罵!」
姐叫了起來:「我的傻妹妹,你還說什麼離開離不開的,你這明明就是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你的孫長官啊!」
在孫立人的關照下,剛到台灣的黃正母親搬進了屏東縣城裡一所粉牆青瓦,還算精緻的小院。
這一天,黃家人請尹侍從官與徐嗣興醫官吃午飯。
黃母斟上酒:「尹侍從官,你是稀客,今天這頓便飯,就算是我們一家為你接風洗塵了。來,請乾杯。」
眾人舉杯飲酒。
尹侍從官操著一口江浙腔說:「我和嗣興是小同鄉,從小就在一起玩,長大後雖然各奔前程,卻仍是好朋友。嗣興和你們家關係密切,我陪嗣興前來看望伯母,自然是應該的。」
黃母說:「尹先生也是浙江奉化人,不知我們這湖南菜,對不對你的胃口?」
「很好,很好。我雖是江浙人,卻因為抗戰時在重慶呆過幾年,很能吃辣的。」
黃正問尹侍從官:「你什麼時候回台北啊?」
「坐明天的晚車回去。」
黃正起身去拿來一本相冊:「尹先生,我托你幫忙辦一件事,把這本相冊送到蔣夫人手裡。」
徐醫官說:「黃正的事,你可得上心幫老實忙。」
尹侍從官接過相冊說:「能幫上的,我自然會不遺餘力。」翻了翻相冊又說,「拍的都是幼童兵啊。嘿,你搞得很細心嘛,每一張照片下面還配上了文字說明。」
黃正說:「我和黃鈺都在幼童兵總隊工作,我姐是教官,我是文書。我希望蔣夫人能了解一下幼童兵是怎樣生活、學習和訓練的,尤其希望她能夠抽時間親自前來鳳山關心一下我們的幼童兵。」
尹侍從官問:「黃小姐,有沒有簽呈?」
黃正傻眼了:「簽呈,什麼是簽呈啊?」
尹侍從官說:「哦,簽呈就是機關工作人員向上級請示或報告時所寫的一個簡要的呈文,讓主管首長一看簽呈便清楚報告的內容。」
黃正說:「哎呀,我可不會寫那種等因奉此的公文,有照片和附在照片下面的介紹文字,不就已經一目了然了嗎?」
尹侍從官說:「這說明黃小姐還不太熟悉中國官場的規矩,有簽呈呢,會顯得正式一些。」
黃鈺道:「有你這大侍從官直接送上去,還不正式啊,哪兒需得那些繁文縟節?」
尹侍從官:「那倒也是,請黃小姐放心,我一定代為轉呈。」
車抵行館,孫立人下車直入門廳,神色威嚴地對在玄關上恭迎的黃正道:「黃秘書,你來一下。」
黃正見孫立人緊板著臉,趕緊跟著孫立人上了2樓,進到辦公室里。
孫立人脫下將軍服往沙發上一扔,轉過臉瞪著黃正:「黃正,你膽大包天啊!」
黃正嚇壞了:「我……我做錯什麼事了?」
孫立人陡地用雙手抓住黃正的雙肩,使勁搖晃:「我這個堂堂的陸軍副總司令兼訓練總司令、台灣防衛總司令都辦不成的事,你這個小小的秘書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辦成了,小小啊小小,你太讓我刮目相看了!」
黃正明白自己的「陰謀」成功了,心中暗暗高興卻仍裝著害怕的樣子誇張地大嚷:「到底是什麼事啊?你快把小小嚇死了!」
孫立人說:「剛才在鳳山訓練司令部,蔣夫人給我打了電話,說她看了幼童兵照片冊,大感興趣,說馬上要來鳳山基地看望娃娃們!我已經從柳丹青總隊長和陳秘書口中知道是你把照片送呈給蔣夫人的。你人小鬼大啊,這麼大的事,怎麼像個沒事人似的,也從沒聽你提起過?」
黃正面露得意之色:「我大概也不過是福至心靈地想著做做這事吧。我媽說我一向木頭木腦,說話就像講夢話,在你身邊工作不闖禍就是一天之喜了,哪裡還敢奢望做什麼大事啊?」
「眼下對我來說,這1300名幼童兵的經費能否納入國防部的財政盤子,就是天大的事了。小小,你沒去訓練基地看看,我把蔣夫人要下來視察幼童兵總隊的消息一放出去,上上下下,那真是一片歡騰啊,大家眼下都在抓緊準備,迎接蔣夫人的光臨。」
車隊進入基地大門,穿過整潔的林蔭大道,直抵幼童兵總隊營地。
孫立人率張佛千、吳文芝、廖欣、柳丹青等基地長官在操場邊迎接。
客人們紛紛從車上下來。
宋美齡美麗含威,身後跟著同樣光彩照人的孫夫人張晶英,與一大幫高官太太們,以及大批高級官員。
宋美齡問孫立人:「孫將軍,誰是黃正啊?我想見見她。」
孫立人趕緊扭頭向一群隨從人員叫道:「黃秘書,黃正,你快過來快過來,蔣夫人點名要見你。」
黃正快步上前,沖宋美齡送上微笑:「蔣夫人辛苦。」
宋美齡說:「黃正,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托尹侍從官把相冊送給我,我還不知道鳳山有這麼一支娃娃兵啊。」
黃正恭維道:「我們都知道蔣夫人愛兵如子,抗戰時身著軍裝到前線看望作戰官兵,途中不幸出了車禍,夫人還負了傷。所以我想蔣夫人一定會喜歡我們的幼童兵的。」
宋美齡高興地說:「當然,當然,別看他們現在是娃娃兵,只要對他們好好培養,以後就完全有可能成為我們國軍的棟樑之材嘛。孫將軍,我聽說這些娃娃兵大都是國軍烈士子弟,你們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孫立人說:「感謝蔣夫人對幼童兵的關懷!我們一定用最大的努力,把這群孩子培養成合格的革命軍人!」
孫立人、黃正陪宋美齡等走進草頂木板牆的幼童兵宿舍,看見長長的大通鋪上,每一床被子都像豆腐乾一樣摺疊得四四方方。
地面乾淨,衛生用具和鞋子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孫立人、黃正陪宋美齡等視察幼童兵在操場上上文化課。
通往大禮堂的林蔭大道上,幼童兵分列兩側,歡迎蔣夫人一行。
蔣夫人面帶微笑,頻頻向左右兩側的娃娃兵揮手致意。
孫立人、張佛千、吳文芝、廖欣、柳丹青等將領陪著蔣夫人,黃正與秘書參謀副官們隨伺在側。
在娃娃們發出的熱烈的歡迎聲中,一行人向著大門上方懸掛著「熱烈歡迎蔣夫人視察幼童兵總隊」橫幅的大禮堂走去。
張晶英有意放慢了腳步,走到黃正身邊:「小黃,請留步。」
黃正落在了後面。
張晶英說:「搞得太熱鬧了,我們尋個清靜的地方說說話。」下了林蔭大道,向著旁邊的草坪走去。
黃正惴惴不安,跟著張晶英走到了草坪中央。
張晶英問:「小黃,你來鳳山多久了?」
黃正答:「快半年了吧?」
張晶英的目光留意著黃正的肚子:「過得怎麼樣?能習慣嗎?」
「挺好的。」
「立人回台北開會,他說你母親姐姐都已到了屏東,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就是齊天之福啊。」
「這事還得感謝孫長官哩,入境證是他出面辦的,飛機也是他安排的。還有屏東的房子,也是他派羅副官出面找人幫著我母親買下的。」
「你母親和姐姐知道你在屏東行館當什麼差嗎?」
黃正埋下頭,聲音也低了下去:「我對他們說了,我是孫長官的秘書。」
「秘書?孫長官的秘書一大把,機要、警衛、英文、生活……」
「我就是秘書嘛。」
「哦,好,好。小黃啊,看來我得提醒你一句,我是你長官的妻子,你呢,是長官的生活秘書,許多生活上的事,本來是應當由我來盡職盡責的,可長官家雖在台北,工作重心卻在屏東,丟下我一個人在台北,隔得天遠地遠的,所以就只能辛苦你,多多地替我代勞了。」
黃正說:「我會努力的。」
張晶英說「我和你的職責都是一樣的,就是要千方百計,不遺餘力地讓長官精神愉快,有更好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是的。可是,我人年輕,不懂事,許多事情做得還不太好……」
「呃,你可不能太客氣啊,我聽立人說,今天蔣夫人能到幼童兵總隊來視察,就是你立的大功,我想幫他,還沒那能耐哩。」
「那也是我偶然想起的,算不上啥能耐。」
張晶英喜愛地看著黃正,話中有音:「我這人活到現在,整天除了燒香禮佛,祈求菩薩開眼,給孫家賜下個傳宗接代的伢崽,其他啥長處也沒有,就剩下這雙眼睛還管點用,節骨眼上,看個人還是有準頭的。」
「孫夫人過獎,黃正實不敢當。」
張晶英神神秘秘地:「有一個關於孫長官的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我到廟裡給孫長官求過卦,卦語說,孫長官可不是凡人,他是天上的玉麒麟下凡……」
黃正說:「夫人,歡迎大會開始了,孫長官讓我負責替蔣夫人的演講做記錄,千萬不能誤事,我們快進去吧。」
「行,行。」
張佛千、吳文芝、廖欣和柳丹青來到行館,向孫立人匯報工作。
張佛千說:「由於蔣夫人的鼎力相助,幼童兵總隊已經正式被列入國防部預算,從昨天起,娃娃們也和基地受訓學員一樣,有正常的經費了。」
吳文芝說:「黃秘書立了大功,我們基地政治部正考慮採取什麼方式,對她進行嘉獎。」
柳丹青說:「這次幼童兵總隊上上下下都很感念黃秘書的功勞,要求長官允許把黃正從中尉晉升為上尉。」
剛說到這裡,恰巧黃正從外面進來。
孫立人招招手:「黃秘書,你也來坐下。」
黃正過來,謙恭地站在長官們面前:「長官們談公事,我不好呆在一邊吧。」
孫立人說:「我們正談你的事,你不妨也聽聽。」
黃正說:「談我什麼事啊?柳總隊長不會嫌我在幼童兵總隊兼職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向孫長官告我的狀吧?」
柳丹青說:「幼童兵總隊能夠納入國防部預算,娃娃們的飯碗穩當了。大家都知道你立了頭功,要求把你的軍銜由中尉晉升成上尉。」
黃正說:「小兵稀里糊塗立了大功,我還以為長官們會把我從中尉提拔為將軍哩,沒想只是個上尉,離你們這幫將軍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長官們全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