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蔣介石的心病

  台北士林官邸，蔣介石夜裡召見陳誠。

  蔣介石將一份電稿推到陳誠跟前：「今天是國府遷台後遭受沉重打擊的日子之一，你看看吧，這是剛剛送到的艾德禮政府的聲明稿。」

  陳誠接過，神情猛然一震，念道：「自今日起，正式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為中國法律上之政府，願意在平等互利及相互尊重領土主權的基礎上，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勃然大怒，「英國人無異於在支持我們的西方世界的陣營中撕開了一個大缺口，是在全世界公開羞辱我中華民國，簡直是無恥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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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介石道：「英國人突然在我們背後捅刀子，同時也是給了美國人一記重重的耳光。我想，白宮此時恐怕也是一團混亂吧。英國人不足慮，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美國人的變臉。在你面前，我說的是大實話，美援再不來，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陳誠一臉無奈：「道理如此，可是，美國人的態度更讓我們寒心。」

  蔣介石說：「今年2月里，麥克阿瑟派專機到台北，把孫立人接到東京一談幾天，雖然孫立人回來向你報告了會談情況，你也轉告了我，但是，到底他們談些什麼？事否果真如孫立人所說的那樣？我一直放心不下。」

  陳誠說：「該死的美國人，他們總是自以為是，這麼做，也太不把總裁放在眼裡了，雖然總裁當時已經退隱溪口，但是，即便是作為一個打過多年交道的老朋友，美國人也應該在事前給你打個招呼嘛。」

  「美國人對不起我蔣某人的事，大大小小，不知凡幾。為了爭取美援，我總是打掉門牙帶血吞，儘量不與他們爭吵。美國人好不容易才幫著李宗仁從我頭上把總統帽子奪過去，自然是不願理會我了。」

  「去與不去，孫立人倒是向我請示過，我也是先徵得你的同意後才讓他去東京的。」

  「孫立人能首先想到向我請示，這說明他在關鍵時刻是對得起我的……呃，你接著講吧。」

  「孫立人回來說，麥克阿瑟對中國的劇變非常著急，特別重視今後台灣問題的處理，而且對總裁出言不遜，認為國民黨在大陸的慘敗責任全在於你。還說南京一旦淪陷，他們決不允許共產党進入台灣，所以有意請孫將軍負起保衛台灣的責任，而由美國政府全力支持，要錢給錢，要槍給槍，把台灣建設成為國際反共陣線堅固的橋頭堡，以確保西太平洋第1島鏈，成為美國國家利益的防衛最前沿。」

  「美國人打算讓孫立人掛帥來保衛台灣，那台灣還是我中國的台灣嗎？」

  「美國人這麼做，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日本偷襲珍珠港，要在中國戰場抽出百萬兵員應付美軍，主動向我議和，願將占領中國的軍隊全部撤出。我明確向日本秘使表示：『這是一次民族總結帳的戰爭，我已多次公開表明，除非日本歸還所有占領我中國的地區，包括台灣，戰爭方可結束。』日本秘使以台灣為滿清前朝的割讓使然，而非民國時代的武力占領，因此議和不成。中國為了台灣的歸還，多打了4年仗，其間付出的犧牲代價，又是如此之慘痛，我能讓台灣脫疆嗎？」

  陳誠：「那不過是美國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蔣介石恨恨道：「只有鼠目寸光的美國政客才能幹出一連串親痛仇快的蠢事，他們抬出李宗仁來取代我，對蔣某人的公開抨擊，甚而超過了毛澤東。此後，又先後拿你和孫立人來做文章。」

  陳誠惶恐站起：「總裁……」

  蔣介石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孫立人對此事的處置和你一樣，還是讓我非常欣慰的，他不擔拒絕做臨難背主之事，還主動把麥克阿瑟給他的一套用以二人之間直接聯絡的密碼也交了出來。」

  陳誠說：「孫立人是由美國人培養出來的職業軍人，與傳統的中國將領風格迥異，他給我最明顯的一個印象便是，他非常看重軍事主官在作戰時的指揮權，卻對政治權力不太感興趣。不過……」陳誠欲言又止。

  蔣介石盯著陳誠問：「不過什麼？但說無妨。」

  「孫立人在訓練總部，另有一套他自己的班底。」

  「這個我知道，我甚至還聽說台灣有北陳南孫之說，孫立人的鳳山新軍主要在南部，過去隸屬你指揮的部隊則主要部署在北部。」

  陳誠說：「的確如此，不過這完全是客觀形成的。」

  「孫立人的班底除了留美留英留德留意的，就是他新38師和新一軍的老部下，除此之外，還有他辦的軍官訓練班和鳳山新軍中的幹部……」說到這裡蔣介石改口道，「通過麥克阿瑟背著我派飛機到台灣接孫立人去東京見面這件事，不難看出我們除了共產黨，還有一個更讓我們傷腦筋的敵人，你以為是這樣嗎？」

  陳誠答：「是的。」

  「你知道這個對頭是誰？」

  陳誠乾笑一聲：「當然是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