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38師的軍魂 1.齊學啟被俘
2024-10-04 06:35:16
作者: 羅學蓬
6年後。南京。
一輛吉普車馳入眷村,在一所小院門前停下。
領章上有一顆金星、身穿深灰色國軍少將軍呢服,和緬甸時期相比已經明顯老了一頭的柳丹青從車上下來,吩咐副官:「明天一早接我去訓練司令部開會。」
莫慧凌抱著小女兒從屋裡出來,猛地看見了丈夫,驚喜地大叫:「啊,爸爸回來吶,快,志文,快出來迎接爸爸!」
兒子志文聞聲跑出來,看著眼前的將軍,神情既高興又有點害怕。
莫慧凌叫道:「還傻著幹啥?還不快叫爸爸!」
柳志文趕緊叫爸爸。
柳丹青親切地用手指頭輕點著志文的額頭說:「慧凌,你給我生了一對金童玉女,勞苦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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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慧凌說:「仗都打成眼下這副模樣你還有心開玩笑,這些日子,好多人家裡哭得死去活來的,每天都有人燒香燒錢紙。我都幾天沒睡好覺了,又惦著留守處的電話,又害怕電話響,這下能看到你活著回來就是一天之喜了。」
柳丹青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蘋果,塞給志文:「這可是煙臺蘋果,最有名的。」
志文抱著蘋果歡天喜地跑了。
柳丹青獨自在書房裡整理書籍和文件,將欲帶走的書籍綑紮起來,不要的扔到牆角。
柳丹青搭上板凳,將掛在牆上的父母親的遺像取下,將照片從相框裡取出,捲起來用報紙包好。
莫慧凌進來了:「都收拾開了,唉,這些年我搬家都搬害怕了,一兒貴州,一會兒重慶,一會兒南京。原以為到了南京能過上幾年安心日子哩,沒想這才多長點時間啊,又得搬了。」
柳丹青說:「上面催得緊,我估摸這兩天就要動身。」
莫慧凌一邊幫著收拾,一邊說:「雖然前些年為齊副師長的事,老總一氣之下把你從緬甸掃地出門,可你從陸大畢業後,他還是讓你到他的新1軍去抓練兵,眼下委員長讓老總專司練兵,他當然離不開你這樣的老部下了。」
「老總到底是個性情中人,能讓我回去,還是我給他寫的那封信打動了他。」
「你那封信寫得實在是情透紙背,我時常拿來教育志文,都成家裡的傳家寶了,好些句子,我能倒背如流哩。」
「哈哈,我可不信,背幾句給我聽聽。」
莫慧凌抑揚頓挫地背誦起來:「職十餘年來毫無積蓄,僅持刻苦勤儉以圖存,於公於私,復無苟且……現職家中有七旬老母在堂,素乏奉養,每以忠而忘孝以為搪塞之口實,午夜捫心,自深知於人子之職責多虧,心痛不已。竊職下有妻口數口,大者尚不盈十歲,正在求學之中,小者猶在懷抱,嗷嗷待哺,年來全賴幾斗軍米勉強維持生命,此次裁員,若職之底缺不能保留,家中賴以生存者一旦斷絕,則際此困難嚴重物價高漲數百倍之今日,闔家老小,惟有束手待斃而已……」
柳丹青擺擺手:「打住打住,想我剛剛從美國人辦的將官班深造出來的堂堂國軍少將,竟有發自肺腑的如此乞憐之言,至今思來,仍讓人心酸不已啊。」
深夜,夫婦倆靠在床頭說話。
「一山難容二虎,在遠征緬甸時便結下心結的總司令與杜聿明這次又掐起來了,蔣介石到底還是向著黃埔系,把東北交給了黃埔系的大佬杜聿明,卻對歐美系的總司令來了個明升暗降,免去老總新1軍軍長之職,給了一頂陸軍副總司令兼訓練總司令的官帽,讓他去台灣專門訓練新軍。」
「我們做眷屬的和你們當兵的想法可不一樣,只要離戰場遠一點,到哪兒都行。這些日子死的人也太多了,眷村里三天兩頭都在開追悼會。周圍花圈的價錢,那是打著滾往上翻啊。」
「總司令這次親點了四五百個新38師的老傢伙前去台灣幫著練兵,原來113團的郭廷亮、李冬青也都榜上有名。」
「好嘛,還是用慣了的老人,使起來順手些。」
「只可惜抗戰勝利後楊萬里回了湖南老家,要是他還留在新1軍,這次也去台灣練兵,我們一幫老傢伙能夠匯在一起就鬧熱了。」
「我看你們這幫老袍澤里,還只有萬里最聰明,他回到老家,在縣上當個保安團長,我看比你這專管練兵的將軍還吃得香哩。」
「你知道個啥?萬里回老家可不是為了當啥保安團長,他給我說過掏心窩子的話,他說他堅持回老家,主要是不願意打內戰。」
「唉,那時候不想打內戰的人多嘍,可真正能像萬里一樣掛冠回鄉的人,又有幾個啊?」
柳丹青想起在緬甸的這些老戰友,一夜無眠。他深為自己沒能參加緬甸大反攻而悔恨,更深為自己沒能保護好副師長、新38師的軍魂齊學啟而自責……
齊學啟一行越往前走,公路上的士兵越多。人人神情沮喪,腳步匆匆,一副兵敗如山倒的慘狀。
前面的一座大橋被獨立軍便衣隊炸毀了,潰退的官兵都在涉水過河。
齊學啟無奈,也只得下令棄車徒步趕路。
正在這時,突然聽見來路上響起了猛烈的槍炮聲,公路上也是一片驚慌的嚷叫,接著,潰兵像怒潮一樣洶湧澎湃,沒命地跑了過來。
毛卿才攔住一個潰兵問:「兄弟,怎麼回事?」
潰兵臉都白了:「還不快跑,鬼子從山上繞了過來,把後面的弟兄們截住了!」
毛卿才說:「副師長,眼下是前進不能,後路被斷,這可怎麼辦?」
齊學啟大口抽菸,焦急地踱開了步子。
官兵們全都怔怔地望著他,等著他拿主意。
齊學啟把菸頭一扔,當機立斷:「回不了師部,那就只能進山。馬上去追杜長官,找到杜長官後,再用電台和孫師長聯繫。」
一行人下了公路,往東面的山裡而去。沒走多遠,突然聽見有不少人在叫喊:「副師長,副師長!」
聽上去聲音淒切、驚恐。齊學啟不知是怎麼回事,趕緊循著聲音尋去。
這時,幾名士兵和兩名女護士從旁邊的一片香蕉園裡跑出來。
齊學啟一眼認出為首之人是新38師的一位排長,趕緊叫道:「蔡排長,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蔡宗夫排長說:「副師長,我奉柳團長的命令往軍部野戰醫院送傷員,可一路追來也沒追上,連醫院撤到什麼地方去了都不曉得。副師長,現在軍部都丟掉汽車和重武器進山了,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想跑,又不忍心,這些傷員,畢竟是我們的戰友啊。」
齊學啟走進香蕉園一看,深及膝蓋的荒草叢中橫七豎八躺著一群血肉模糊的傷員。
齊學啟問:「一共送下來多少傷員。」
蔡宗夫回道:「43個,有一半的已經斷了氣。大家在汽車上熱得受不了,就鑽進這香蕉林里躲太陽來了。」
傷員們也急急慌慌地說開了。
「我們已經聽到消息,日本人追上來了,杜長官已經下令燒毀所有車輛,不管輕傷重傷全要靠著兩條腿走路回國。」
「副師長,老緬見了中國兵就眼洞裡冒血,抓住就往死里整,部隊要丟下我們,弟兄們就全沒命了啊!」
「長官,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帶上我們一起走吧!」
「大家放心,大家放心,我一定會帶弟兄們一起回到祖國去。」齊學啟提高聲調喝道,「還能動彈的弟兄,都給我站起來!」
所有還剩下一口氣的傷員忍著疼痛,或是撐著竹棍木棒,或是相互攙扶,都儘可能掙扎著站起來。
香蕉樹下還躺著4個實在站不起來的傷員。
齊學啟說:「眼前的戰況弟兄們都清楚,遠征軍暫時遭受了挫折。但我們元氣未傷,回去休整一段時間,大家再捲土重來!我現在得馬上帶領弟兄們去追趕大部隊。」
傷員們哭哭泣泣地說開了。
「長官,我傷得重,動彈不了了,你給我留一顆手榴彈吧,我會了斷自己的。」
「長官,我是湖南嶽陽縣城關鎮的人,家住水巷子123號,等到打敗了日本鬼子,請柳團長一定記著給我家裡去個信兒,就說我伍士耀,沒有給祖宗丟臉。」
齊學啟說:「弟兄們別說喪氣話,能動彈的,我帶上你們一起走;動彈不了的,我就抬著你們走,回去把傷養好,大家再一起重返緬甸,報仇雪恨!」
齊學啟走到站不起來的重傷號跟前,屈下身,抓住手,要背他上路,感動得戰士和傷員們盡皆失聲痛哭,無論如何也不要他背。
毛卿才說:「副師長,當兵的都知道你和孫師長從來就愛兵如子。能在你們這樣的長官手下當兵,死了也值!你歲數大了,這種出力使笨的事,還是讓我們年輕人干吧。」他硬把那名重傷員從齊學啟手中奪了過去。
蔡宗夫、張書祥等戰士也都爭著擁上,把另外3名重傷員也背了起來。
齊學啟說:「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聽槍聲敵人離這裡已經不遠,我們趕快翻過眼前這座大山,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扎幾副擔架,抬著掛彩的弟兄走。」
他們走下路基,向著黑壓壓的樹林中走去。
此時夕陽悄然墜落,天地間騰起一片暮色,山風呼嘯,林子裡發出涌浪般的聲響。
柳丹青率領113團從卡薩撤下,穿行在深山密林之中。
柳丹青一邊行軍,一邊憂心忡忡地對楊萬里、游少卿說:「師座膽大包天,公然違抗杜長官之命,擅自決定全師向西穿越那加山脈進入印度,像你我這種在黃埔泡過幾天的小官,夾在中間就實在難做人得很吶。」
楊萬里抱怨道:「英國人和我們七爺子八條心,每到關鍵時候就拉稀擺帶。這下倒好,連中國人自己內部也是令出多門,弄得下面的帶兵官不曉得聽哪個舅子的才好。這仗還咋個打?咋個打得贏?」
游少卿說:「楊營長倒是一語中的,看清了中國遠征軍被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原因何在!弟兄們在戰場上個對個和日本人較量,哪裡就輸給他們了?可千軍萬馬,連誰說了算的問題也解決不了,這仗連戰連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孫師長能夠在仁安羌以少勝多,一鳴驚人,靠的就是八個字,『違命行事,出其不意』。今天孫師長再次冒死抗命,獨斷專行一回,我看未免不是件好事。」
柳丹青率領113團官兵悄悄地鑽進了一道山溝。四周一片漆黑,溝底「嘩嘩」流淌的溪水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
柳丹青突然擺擺手,讓隊伍停了下來。四周死一般的靜。
他仿佛自語般說:「這種地形讓我突然產生了一點不祥的預感,還是小心為上。小郭子,派幾個弟兄到前面探探路。」
毛狗子帶領3名戰士彎著腰向前摸去了。走了不到兩百米,左面的山頭上突然響起機槍的射擊聲,火力很猛,毛狗子和3名戰士沿山壁滾進了溝底。
柳丹青吼道:「這是哈乞開斯式重機的響聲,媽的英國人!」急忙大聲喊叫,「游少卿,趕緊向英國人喊話,叫他們別開槍,我們是中國人!」
游少卿用英語喊了起來:「別開槍,我們是中國人!」
槍聲一停,他們聽見了山溝下的弟兄發出的令人心碎的慘叫。
暗處有人用英語喊:「中國人,注意,日本人就在對面的山頭上。」
柳丹青趕緊喊道:「快下到溝里!」
不少人摔進溪水裡,成了落湯雞。
溝底怪石嶙峋,中國人四散開隱蔽下來。兩位弟兄已經死了,英國人的重機槍子彈差點將他倆打成碎塊。一位弟兄沒有受傷,只不過摔進溝裡頭上被石頭蹭破了一塊皮。
毛狗子全身浸泡在溪水裡,已經奄奄一息了。
郭廷亮跑過去把他抱到了一塊岩石後面。
楊萬里和幾位兄弟也圍了上來。
毛狗子的呻吟停止了,身子像一塊冰。
郭廷亮握住他的手惶急地喊叫:「毛狗子,狗子兄弟!」
毛狗子睜眼看著他,眼角滾下幾滴淚珠,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能吐出口,頭兀地往旁邊一歪。
郭廷亮捶胸頓足大哭:「兄弟呀兄弟,你啷個話都不留一句,就……走了喲!」
天亮以後,山林里起了很濃的霧。
柳丹青的隊伍進了一道山谷,一枚炮彈蹭著岩壁向他們飛來,炮彈在岩壁上滑行了七八十米遠近,「咚」的一聲落到官兵們跟前,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中國人呆若木雞。
郭廷亮大叫起來:「沒有爆炸!沒有爆炸!媽喲,幸虧這是枚啞彈!」
中國兵立即溜進谷底的亂石堆中隱蔽起來。他們看見前面有一個小村子,村子上空濃煙滾滾。一隊英國步兵飛快地越過他們,順著小路往村子裡跑去。但是,他們剛接近村子,日本人突然開火,他們簡直像冰一樣地溶化掉了。
日本人趁勢從村子裡衝殺出來。
柳丹青喊道:「別開槍,讓他們靠攏再打。」
當日本人離他們藏身的地方只有50米遠近時,輕重機槍率先叫起來,衝鋒鎗與步槍也同時開火。日本人仰支八叉地摔倒在地。
這時候,對面山頭上冒起一團灰塵,一隊剛剛趕到的英國人開始用迫擊炮對日本人轟擊,對方的炮火立即被壓了下去。
柳丹青喊道:「弟兄們,占領村莊!」
英兵也從對面山頂衝下來,與中國人匯合在一起,向村莊猛衝。
日本人從燃燒的村莊跑出來,在叢林與岩石後面頑強地抗擊著對手的進攻。
中國人英國人衝進村莊,將拒不投降的日本人逐一消滅。
最後一挺重機槍仍在村子旁邊的一個小山頭上響著,好幾個中國人英國人倒下了。
潘蠻牛端著機槍衝上去,也被打中。他猛地跪在地上,血水像紅蛇似的從他胸前往外躥,但他咬緊牙關,把圓盤裡的子彈打光,才抱著機槍撲倒下地。
郭廷亮狂嚎一聲:「蠻牛!」扔下機槍,掏出兩顆手榴彈往山頭上衝去。他像猿猴般靈巧,順著山坡的側面,在岩石與樹叢後面躲閃騰挪,飛快地往上摸去。
中國人英國人一齊開火,壓制著日本人的火力。很快,郭廷亮接近了日本人,他把兩顆手榴彈一齊扔了上去。最後的一個日本機槍手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敵人嚇得目瞪口呆,郭廷亮抓住滾燙的槍管,把重機槍、系在槍身上的一串彈藥連同死抱住機槍不放的日本人一起扯離地面,扔出10碼開外,順著山坡骨碌碌地滾到山腳下。
騎兵靴踏得地面蹬蹬響,郭廷亮很神氣地走了下來。他頭上纏繞著一根帶血的黑布帶,鼻樑左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在他右臂來回晃動的是3個裝著日制王八盒子的手槍袋,左胯上斜掛著一把鞘上鑲有銀飾的軍刀。
英國人被剛才那一幕驚險的場面鎮住了,他們伸出大拇指對著郭廷亮高聲喊道:「中國人,了不起!中國人,了不起!」
華僑嚮導指著眼前奔涌不息的大河對齊學啟說:「長官,這就是清得溫江了。」
所有倖存者都癱倒在沙灘上,一個個呲虎咧嘴,疲憊不堪,傷員們更是痛苦呻吟。
齊學啟檢查了一下,不少傷員的傷口已經嚴重發炎、化膿。
嚮導說:「長官,弟兄們走不動,只能扎竹筏,趁著大水漂到萊昆去。萊昆住的都是克欽人,這緬甸的克欽人,其實在我們雲南那邊就叫做景頗人,只不過因為英國人來得早,派了不少牧師進山來到處修教堂傳基督教,還辦醫院與洋學堂,凡是有教堂有牧師的地方,比雲南那邊的景頗人開化一些,沒有教堂和牧師的地方,克欽人就和野人差不多了。只要到了萊昆,教堂里藥啊吃的啊啥都有,英國牧師肯定會幫助你們的。」
齊學啟大聲對戰士們說:「你們都聽到了嗎?還能動彈的弟兄都鼓鼓勁,趕快把筏子紮起來吧。」說罷,摘下步槍上的刺刀,提著剌刀向河邊的毛竹林走去。
毛卿才、蔡宗夫也招呼著士兵跟了上去。
天終於放了睛,河面上湧起濃霧。
齊學啟帶著剩下的17個人乘坐3架竹筏,乘著大水順流向萊昆漂去。
河面上漂浮著大樹小樹,不少竹籬、竹床、竹椅等克欽人用的雜物,還有整座頂著杉樹皮的木樓。
讓他們最為驚心地是,其間還有不少中國軍人的浮屍!
嚮導高興地嚷道:「長官,看見了麼?前面就是萊昆!」
透過迷濛繚繞的河霧,他們看見河左岸有一個隱約著竹樓與尖頂教堂的村莊,河面上居然還有橋。
白子光突地一聲驚叫:「糟啦!日本人!」
所有人都看見了,村口邊的河灘上,一群光著身子的日本兵正在遛馬洗馬。
齊學啟當機立斷:「快往右岸撐!」
戰士們拼命用竹篙撐著竹筏往右岸靠去。
已經遲了,日本人發現了他們,「嘰哩哇啦」地叫喊著,幾聲槍響震破了寧靜的山林。
中國人緊張萬分,水流湍急,雖然他們拼盡全力撐篙,竹筏依然離日本人越來越近。
此時日軍已架好輕重機槍向著竹筏上狂掃。好幾個人中彈落水。還有一撥日軍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光著身子提著槍躍上坐騎,飛躥過橋,向他們包抄過來。
面臨絕境,齊學啟大聲激勵官兵:「弟兄們,不成功便成仁,此其時矣!打光最後一顆子彈,然後跳河自裁!」
話音剛落,齊學啟與白子光已經被子彈擊中,倒在了竹筏上。
蔡宗夫一聲大吼:「弟兄們快逃命啊!」隨即「噗通」栽進水中。
河面上展開一場獵殺,日本人乘坐著一艘機器船和幾架克欽人的彎頭竹排,在江面上搜尋落水的中國士兵,厲聲喝令落水者投降,對舉手投降者並未殺害,而是命令他們扔掉武器,自己游到岸邊。拒絕投降者,則立即開槍射殺。
3架竹筏,也被日本人牽到了萊昆岸邊。